第四部 永生森林
六、蘇菲
一個年輕的德魯伊衝上來，給了他一個腦瓢：「早就叫你學中文啦！還在這裏O個沒完！」
「就是嘛。所以，這個法術會和不會到底有什麼區別？」
「可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明明跟我說，你的願望是復興吟遊詩人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我說，「剛才說的這些跟文學有什麼關係？」
蘇菲說：「是！雖然我不願意相信，但是確實是這個女人生了我。但是跟誰生的就說不好啦，我沒有自然之力，啊哈哈，她還敢說是我的錯。」
「因為我花了五萬塊！」我大叫，「你把錢退給我，就不關我的事！我花了錢，我應該看到的是旅遊勝地！真正的永生森林！你這是欺詐！」
我問，有了交通之後呢？
「或許偶爾可以來這裏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但是如果誰想在這裏過一輩子，或者一個月以上的時間，我敢保證他瘋了，要不就是被扣押了。」
她立刻變了臉：「啊哈，這麼說你對我們的服務不滿意？」
「為啥？」我很期待地望著她。
她哭道：「他們說會讓這裏變繁華的嘛！我想這裏繁華了，說不定蘇菲也會回來的。」
「你是月之女祭司……月精靈議會的最高領導者月之女祭司？」我閃到了腰，嘀咕了一聲，「接下來該怎麼辦？」
蘇菲吃驚地望著浮滿綠藻的井水，一些昆蟲在水面遊動。要在裏面洗澡無疑需要莫大的勇氣。
月神殿都收門票了？我和蘇菲都暈了，不過能用錢解決的，絕對不是什麼大問題。
我問：「感覺有什麼不同？」
「夠啦！」蘇菲尖叫，「你哭得像個受傷的小女孩！」
「離的越遠越好！」蘇菲大喊大叫，「別讓我再看見你！啊還有，我要去群星之地，你給我躲遠一點兒！」
他衝到月神殿的門口往裡面喊：「貴客兩位！」然後跟門口騎著豹子的衛兵說，「記住，是我領來的，要給我提成！」
我認為這是廉價摻水的雞尾酒。
我拿出永生森林的門票：「按照規定，我可以在永生森林裡帶著小妞享有進入任何場所免費的權利！群星之地也在永生森林里對吧？」
御林將軍立刻點頭哈腰，望著滿地金幣兩眼發亮，所有背著弓箭和刀子的神箭手們都迅速把武器丟到牆角，在門口排成兩排鞠躬：「貴客！請原諒！」
「那太太您怎麼稱呼？」我轉向女祭司，一個女祭司，居然生了孩子，然後還是女祭司，這就是月精靈。儘管她身材高挑又成熟，但是她實在看不出有一萬歲。
他說：「Oionaaeleallaalasse'Lleantaamintu？」
「但是常青樹只有真愛的人才能看見……」她抽抽噎噎，瞅了我一眼，「像你這樣的人是找不到的。」
蘇菲裹著一條潔白的浴巾從更衣室出來，舒展長長的大腿，小心地進入月亮井裡。
我小聲問蘇菲：「你達到目的了嗎？」
今天蘇菲穿了一件薄薄的一側開叉的裙子，一如既往地露大腿。側面有一個銀環做成的扣子，全身上下只有這一個扣子。戴著一頂很清爽的草帽，穿著高跟涼鞋。全身上下，都是名牌。
「唔。」蘇菲抬起頭，根本看不見一顆星星。四周全是城市裡繚亂的霓虹燈光，逆襲照亮了天空。即使是在白天，那些燈都那麼顯眼！就算有月露，我保證那也是摻雜了霓虹燈光污染的月露。我明白為什麼會喝到蘇打水了。
「為什麼？」她開始胡攪蠻纏，「這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又不是月精靈！這是我們族內的事！」
不過我們很快就笑不出了。
「夠了！」我慌忙擺手，難道現在我沒有在養你嗎？
那也得會點兒什麼啊。會和不會，總是有本質的區別。
我一直都想跟她說，就是會和不會的區別。如果真的會，她就不用站在我床頭晃動手釧了。不過幸好她不會，所以我也沒跟她說。我還指望她多來幾次呢。
「這裏不好嗎？」我可是花了五萬金幣才能搞到通行證。
「然後那些姐妹就會知道什麼叫土！她們會支持我，加入我！每年我會舉辦全世界最隆重的精靈姐妹時裝秀，吸引超過一億人前來觀光。月精靈一族將建立起第一個以我的名字命名的超市！女人擁有超市，女人才擁有世界上的一切！」
有一次我問她：「你要當月之女祭司？你打算用什麼力量領導月精靈一族啊？」以我的了解，除了買衣服挑有名的牌子和往腳趾上塗抹紅色的指甲油這兩項專長之外，她什麼也不會。
「哦，我已經完全不記得月精
我是少數能聽到她說這句話，並且能準確地理解她的意思的人，真搞不懂那些白痴是怎麼回事，居然指望用一些廉價的小詩來打動她。我劈手就是一部以她的名字為女主人公的愛情小說，並且加上一句：「稿費你替我收著吧。」
「回家的本能啊。」她說，「不管再怎麼倒霉，我依舊是月精靈啊。」
我對於蘇菲在月亮井裡洗澡很感興趣，估計比瑟琳娜更好看。因為種族差異，蘇菲皮膚很白，腿超長。昨天沒能好好看仙女們洗澡的損失，今天說不定可以在月神殿補回來。那地方說不定還有大量尖耳朵小蠻腰的精靈妹正在沐浴著皎潔的月光，想起來就讓人熱血沸騰。
「我是精靈啊。」她說，「何況我是月精靈，是森林的守護神。你有聽說過月精靈被蚊子咬嗎？」
「怕了？更可怕的還在後面。」她不依不饒，「接下來你得連我媽一起養。」
「你們懂不懂什麼叫服務？」我憤慨了，我站在這裏這麼久了還沒有人來給我捶腿換拖鞋！這也能算高級娛樂會所嗎？笑死人了！我劈手撒出一大把金幣，叫十二個小妞來服侍我！還有，什麼來著？
恥辱的太陽總會升起。
「但是會變老的啊！會死的啊！」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造物主是公平的，精靈的生命漫長，所以生育能力極其低下。
「等等！」我快瘋了，「她是你媽？」她們站在一起頂多是姐妹。
「可以呀。」蘇菲說，「那裡應該是公開場所。任何月神信仰的人都可以進。你就說你喜歡月亮，反正我媽也不在那裡，你說什麼他們都會信的。」
「但是這裏沒有超市！」蘇菲說，「你要我穿著幾片樹葉子給你跳草裙舞嗎？」
她感受了一會兒，然後無奈地說：「是鴛鴦浴！」除此之外實在沒有什麼不同。試試月露。
「那是現在！」蘇菲得意地說，「我早就想過了。」
望山跑死馬，特別是在還能看清這麼大的東西是一棵樹的情況下，我想我們今天是很難到達了。「我被你騙了！」我氣喘吁吁地說，「這太遠了！」
「我努力了，但是我只是一個女人！」她像所有的女人都會幹的一樣，把責任歸咎於——「沒有人幫我！」
當然，更厲害的是地精。
「打擊她！」蘇菲頭也不回地說，「我要讓她失去一切，讓她哭得像個受傷的小女孩。」
她說：「啊哈，感謝神。多虧如此，我沒有終老山林。」
我真的暈了。「太太！你到底跟地精簽了個什麼合同？」
我指著另一邊的灌木：「以前都是走這邊。」
我跟蘇菲上了飛艇，那上面真的應有盡有，還提供鐘點房，到群星之地正好一小時。實際上地精真正的贏利點在於鐘點房和各種飲料、燒烤、按摩服務。我說我們想看風景，結果和飲料花了不少錢。他們還提供照相留念，讓蘇菲在船頭伸開雙臂，而我抱著她的腰。
她拿出那份合同的副本給我看，幾乎每一條上面都寫著「永久免費」，老天，這，這就是超級霸王條款！你為什麼要簽呢？
「可是如果你成功了，你就得留在這裏發獃了啊。」我為她指出那個矛盾，「月之女祭司得管理這裏，你不是說這裡是沒有超市的破林子么。」
咳！蘇菲說，月之女祭司已經活了一萬年啦，聽說她會「群星墜落」，不過至少最近的五六千年沒聽說她有機會用一下。那個死老太婆，差不多也是時候讓讓地方啦。現在什麼年代，女祭司還去打打殺殺。出了什麼事情讓軍隊出動就是了呀，大德魯伊是幹什麼吃的？讓他變成一頭熊衝上去。
「就可以運貨。首先我要購買大量的布料，把這裏特有的月光布往外賣，把其他的運進來買。然後說服裁縫大師薩拉女士來這裏辦一場時裝秀，讓那些土包子知道穿時裝比穿樹葉要強的多！不是隨便什麼東西披在身上就能叫衣服！」
蘇菲說，月露！
「會有什麼原因進不去呢？」我很好奇。
「生下來以後。」她說。
蘇菲說：「喂！難道月亮井不是大自然的恩賜嗎？這沒有道理收錢！這有悖于月精靈生存的基本權利！」
「噢，當然！」他用異樣的眼神望著我倆，外加有些齷齪的語氣用手掌掩口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那裡可是超高消費的，一般沒人去得起。不過我有特殊渠道，可以幫你打八折！」
「成年德魯伊都在翡翠夢境。從上次交配季過後，也
「錢不能退給你了。就算我想，我也沒轍。」她說。
「因為我已經用這些錢買股票，全賠進去了。」
「只是看起來遠！」蘇菲說，「你陪我走走有什麼關係？橫豎都是你佔便宜。」
「地精能。」蘇菲的媽哭著，「我以為就是看幾棵樹蓋個房子，誰知道他們居然有伐木機器人2000型！」
四周的景色在有次序地更替，從草丘地帶漸漸進入森林深處。樹木變得高大非凡，有時候踏上一根橫在眼前的樹榦，能順著它走上巨大高懸的枝椏。我敢肯定精靈們無法發展現代化交通工具，就沖這破路！而且我覺得，蘇菲絕不是一點兒自然之力都沒有。至少，我就看不出這些花花草草中間有路。
「所以你跑到森林入口看門去了？而且想方設法不讓人發現那一切？」我大概明白了。對一個連神殿都被外包成洗浴中心的月之女祭司來說，這也就是唯一合情合理的補救了，家醜不可外揚嘛。所以門票是那麼貴，而且進入者都被她送到莫名其妙的地方。
「月亮升起的時候從新生的嫩芽上凝結的露水。」蘇菲說，「那露水裡飽含月光的精華，對月精靈來說至關重要。」
年輕的德魯伊解釋說：「它要你們買票。」
「什麼？」騙人的吧？
我攔住一個看上去還算淳樸的老德魯伊，免得問個路還會有人跟我要錢。我問他，月神殿在哪裡啊？
「什麼有悖？你願意露天野浴我們也不反對，哼，野妹。不過您得去野地里。」御林將軍說，「我們這裡是高級娛樂會所！一看你就是從鄉下來的，我們這裏了是月神殿！這裡是最豪華的建築物，裏面還增加了火龍浴、石板浴還有桑拿房，難道都不收錢？我們提供的是最優質的服務！」
漸漸地，遠處亮起絢麗的光。透過茂密的枝葉，閃耀在林蔭里。一株遮天蔽日的巨樹把整塊森林籠罩在樹蔭里。蘇菲指著那些璀璨的光對我說：「看！那裡應該就是群星之地。而那就是大地上誕生的第一柱生命之樹，生命的源頭。」星光匯聚之所，是大地上最接近天空的地方。每天晚上星星從那裡升起，也從那裡落下。
「可是這裡有永恆的生命……」
他說：「Lleantaamintu？」
我乾瞪眼，我這樣的人怎麼了？我這樣的人怎麼了？
我和蘇菲大眼瞪小眼，我們倆誰也不懂薩拉斯語。這是精靈語里最古老的，比通用的高等精靈語更古老。
蘇菲跟我不需要有什麼過去可言。
「但是他們不幹。」月之女祭司換了一條手帕，從一個紙袋裡拿出肉包子，一面哭一面往嘴裏猛塞。
我一指四周：「你覺得咱們還能得到月露么？」
「為啥？」
「好的！立刻來！您真是大行家！」御林將軍努力表現自己高品質的服務態度，很快就換了兩杯過來，「最純、最純的月露！」
我問：「那些當爹的呢？難道他們也不管？」這隻是近幾年的事情，總不可能那些成年月精靈男子都死光了吧？
我們一起來到了永生森林的入口，見到那個看門的女祭司，蘇菲和對方都大吃一驚。
「你就沒做點兒其他的努力？」
「真是太周到了！」蘇菲開心得要命。這個地精幫了我們大忙，儘管花了不少錢，我們還是很滿意。要知道如果讓我們走路，就是明天早上也到不了。
不是吧？怪不得有那麼多洗浴中心。我覺得要讓一個種族放棄長久的生命和永葆青春，那應該動用兩萬個學者開辦至少五千所學校持續做數代人的思想教育工作才有希望，而且按照精靈的壽命，要完成思想轉變總該需要幾萬年。可現在，她們居然逛了逛超市，自己就想通了？要學好很難，學壞很容易。但是一個種族集體學壞，那也不容易。
「所以現在跟你去嘛。到了永生森林，陪我去趟群星之地。」群星之地是月精靈的首都，跟月精靈沒有交情的人進不去。不過對於蘇菲這樣的月精靈來說，問題在於她自己還進不進得去。
蘇菲終於憑著記憶回到了她出生的地方——在荒棄的村子里吱呀作響的樹屋，大力敲門。只有一些慢吞吞的樹人傻乎乎地矗立在這個村子里，用納悶的眼光瞅著我們。
「那還是別用了。」
我喝了一口。
御林將軍只好聳聳肩
御林將軍打了下手勢：「立刻給兩位貴客上飲料！」幾個婀娜多姿的精靈妹端著盤子邁著模特步走過來，造型漂亮的玻璃杯，杯子口插有一片檸檬。「精心調配的月露，請兩位慢用！」
她開始掰著手指說：「因為如果你不幫我，你在我身上花的錢也就要白花了。而且我還會開始變老，我變老了用不了幾年就不是美女作家裡的常青樹，我就掙不到錢，掙不到錢你還得養我。」
「當然是離開！」蘇菲大吵大鬧，我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撒潑打滾的樣子，「我才不要跟這個老太婆面對面。有她在的地方，我就走！」
「那不如我走。」月之女祭司一下子就不見了，「你們愛怎麼辦就怎麼辦。」
「讓他們砍去吧！」蘇菲說，「誰能把永生森林砍光呢？」只要自然之力尚存，樹木砍掉立刻就會長出來的。
這個洗浴中心除了裝修和低劣的服務以外毫無新鮮感，所以我們對御林將軍說：「我想我們來錯地方了。你剛才提到的那個野地里的月亮井在哪裡？」
我問：「你不怕蚊子么？」永生森林可能有很多蚊子，是森林都有蚊子。
我表示同意。我家酒窖里的酒比這裏好多了。
我問蘇菲：「你什麼時候離開群星之地的？」
我很生氣：「你有責任改變這一切！」
在她看來，月之女祭司大部分的工作內容就是沒事找個地方發獃，要麼就是四處出席宴會，秀一下自己的衣服、氣質和身段。首要的就是衣服，有衣服才有氣質，衣服合適才能顯露手段。但是名牌衣服都很貴，雇傭裁縫大師做衣服更貴，所以，要有錢！錢是根本！
我問：「月神殿我可以進嗎？」
我忍無可忍：「不滿意！有錢就是爺，你到底懂不懂？」
我有些意外：「你們認識？」
對！記得把飲料端上來！
我很愕然，誰不幹？
她很詫異：「怎麼，還需要什麼力量嗎？」
「掉就掉下來吧？」
他帶著我們走進城市中央，上了一條宏偉的道路。在經過一個「月宮洗浴」的牌子之後，我來到了宏偉的圓拱形神殿建築群前，有三層樓那麼高的戰爭古樹踏著沉重的腳步守候在路邊，伸出巨大尖銳的爪子，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地精是一種唯利是圖的生物，綠色，矮小，但是你必須承認，他們很厲害。為了賺錢他們的科技永遠走在世界的前面，從他們這裏經常會見到一些稀奇玩意。
「你有了我還要什麼常青樹！」蘇菲用胳膊頂了我一下，「你得幫我，現在！」
我想我大致明白了。我只要老老實實幫她扛包就好。
我想這大概是跟鱘魚到了產卵季節跨越大洋回到出生地是一個道理。不過，你回家幹什麼呢？我問她，既然你是如此地不喜歡這裏，嫌它土氣。
她指著前面說：「首先我要在那裡蓋一個飛行點，訓練一些龍鷹來搞運輸。走路確實太遠，不過飛著就不一樣了。」
「我們想去月神殿。」我識相地掏出一塊錢，我去過地精都市普爾斯馬特城，問路的規矩就是一塊錢。
「這麼說都是我不好啦？」蘇菲說，「嘿！是你把我趕出去的！多謝你啦！不管我覺得你是個多麼傻的傻瓜，但是你可以毀約，終止一切！你有軍隊，你可以把他們趕走！沒有月亮井很快精靈會絕種的！會老，會死！」
「我得找個月亮井沐浴凈身，並且去神殿喝一些月露。不然我會跟普通人一樣變老的。」她說，「月精靈的特權，我還是有一些的。在打倒老太婆成為新的領袖之前，我可不能變老。」
「你閉嘴！」我們對它說。這裏原本不是應該有很多長老，群英薈萃，只有地位顯赫的月精靈才能應召喚前來的繁華之地嗎？怎麼會荒廢成這樣子？
「那晚上就沒星星可看了。很恐怖的。」
「木材從來都是隨便用的。」她哭得手絹都濕了，「但是現在森林快沒了！月神生氣了，不再保佑我們了，樹木都長不出來了！我怎麼知道會這樣呢？嗚嗚嗚……我就是隨手簽了個名！」
「月亮井都幹了……」她拿著一個手絹哭著說，「燈光污染，晚上連星星都看不見！KTV的聲音把小動物都嚇跑了，他們還砍伐森林！」
「但他們依舊很土。」蘇菲聳聳肩。地精們賣的東西很明顯什麼破爛都有。
因為各色的霓虹燈管閃耀在飛船下，耳中傳來激情的爵士樂架子鼓的敲打聲，伴
有什麼區別？
原本我對永生森林已經絕望了，但是她的話提醒了我。「你帶路。」我對蘇菲說。我可是花了五萬金幣，我一定要找到那棵常青樹。
原本她是非常不高興的，但是當她注意到蘇菲腳趾上塗的指甲油，還有她的高跟涼鞋，她的眼睛就像是被勾住了一樣。「這，太美了！」她問，「您在什麼地方買的這個塗料？還有這雙鞋？」
御林將軍已經變身成為領班服務員，搓著手說：「哎呀，貴客大人，瞧您說的，現在誰還洗冷水澡。」我明白為什麼消費這麼高了，御林將軍給你端盤子遞毛巾，就為了掙小費。
「怎麼可能？」她說，「要是這也能算月亮井和月露，我在你家放個大一點兒的澡盆就是了呀。至少你家的酒里不會摻水。」
我問，但是難道不需要有點兒起碼的力量嗎？
嗯，我想這頂多是個交流問題。
「然後呢？」
月神殿里果然豪華，到處是半裸的精靈少女雕像。寬闊的大廳中央有一個巨大的浴池，中央是月神的像。月神扛著一個大水瓶，全裸到連塊小毛巾都沒有，冒著熱氣的溫泉水從水瓶里噴出，非常有創意。這就是月亮井？原來月亮井也是溫泉的一種？
我轉望四周，真的，有桑拿房。月神殿原本建築得那麼宏偉，建造之初應該不是為了內部裝修預留位置的吧？
蘇菲說：「啊，老妖婆！」
對方嘆了口氣：「你要成為一位受人尊敬的月精靈，還早了一萬年。」
「包括砍伐木材？」
我抬頭望著這宏偉的圓頂型廟宇，入口處有個新建的拱門，上面「月神大酒店」字樣的巨大燈牌紅光閃爍，而神殿的正門上面掛了「月宮洗浴」的牌子，路邊還有個路標：「洗浴中心，直行；住宿，左轉；康樂保健，右轉。」
「她們不相信自己會死，而且她們說人類生命短暫一樣延續得很好，如果終老山林她們寧願不要活一萬歲。她們要唱歌，要購物。至於種族延續的問題，可以通過像人類一樣增強繁殖能力來解決。」
蘇菲踩在我的床頭上，晃動手釧，發出丁零丁零的悅耳聲音：「群星啊，掉下來吧……」然後低頭望著我，「你不攔著我？你不攔著我，天上的行星就都要掉下來了。」
「我是月之女祭司啊。泰蘭德·星語。」她說，「這一切，都是月神的旨意。」
這我倒是忘了。問題是，蘇菲小姐有多久沒有去過森林了？作為森林守護神的月精靈一族，這個女人頂多去過幾趟花園，並且隨手拈花惹草造成破壞。大自然平衡與否跟這個女人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這也是她絲毫不懂法術的原因。
「所有的人都不幹。」她哭著說，「那些孩子無法再接受沒有超市沒有KTV的生活！就是軍隊也不幹！沒有人肯驅逐那些地精！」說完她又吃了一個包子。我敢肯定她就是化悲憤為食慾那個類型的女人，而且很詫異她為何身材還能這麼好。
我認為那是蘇打水。
我問：「月露到底是什麼？」
在仙都王國人人都說蘇菲是個一塵不染的精靈，而我是個遊手好閒的爛人。那飄逸脫俗的文字，如果不是經由她這樣的精靈美人純凈無暇的月光之筆，怎麼會流傳到俗世？如果他們知道蘇菲大賣的每一本書不是我寫的就是我口授的，他們一定會瘋掉。原本她辛苦得要命，自從認識了我，她以最暢銷書美女作家的身份穩固了自己在精靈文聯的主席地位，她的夢想是競選精靈一族的最高領導者——月之女祭司。
我說，這裏好像需要的是文學，超市他們有了。
知識古樹在外面說：「真——是——奇——怪——明——明——應——該……」
據他們介紹，地精大財主路德維希先生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來到永生森林觀光后，就萌生了這些生意。精靈們不會做生意沒關係，有地精兄弟可以幫忙呢。
蘇菲嗆到了，咳著說：「對不起，月露多摻一點兒，最好不要摻酒！檸檬也不要！」
我隱隱有不好的感覺。
我明確表示這個我倒是很期望的。她氣鼓鼓地說，到了那裡我就給你跳。
我占什麼便宜？我腰酸背痛，還得背著所有的行李。等一會兒她覺得高跟鞋堅持不住了，多半還得讓我背著。我問：「你不是生下來就離開了嗎？你為什麼會知道？」
我說：「我們不如做個交易，我幫你解決那些地精，你帶我去找那株常青樹。」
「全被吞了！」
我明白了：「所以，你之所以想取代月之女祭司，而且過著前衛的
「那現在？」其實不用問我也知道。
「允許他們在這裏開店進行交易，還能是什麼？」
「因為你並不擁有自然之力。」女祭司毫不讓步，「我真不知道我怎麼會生下一個不受自然之靈擁護的女兒。啊，災難，這是報應！」
「那是在外面說的，外面什麼好東西都有，缺乏思想，崇拜永恆。對於這裏來說，沒有衣服穿，文學有毛用？」蘇菲一針見血。臨了她給我白眼：「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就是了。你這個大笨蛋，難道你還非得讓我跟你結婚生孩子？老土！」
蘇菲看了我一眼，然後說：「白痴。眼前有路你不走。」
知識古樹對我們說：「好——奇——怪——啊——居——然——會——來——人——！」
她說：「你跟蘇菲的事情我都不管了，你還想怎麼樣？」
戰爭古樹顫抖了一下，縮回了手。我想它的意思就是可以過去。年輕的德魯伊就像是看見神一樣睜著大眼睛望著我，發出難以置信的聲音：「啊！大財主！我真是有眼無珠！」
我很無語。是的，他們會狠狠打你的屁屁。這會兒，那些老頭們可能都在做噩夢呢。
「我還用月神殿做抵押，結果也沒了！」她說，然後又開始哭，「我以為我能收購一些路德維希集團的股份，那樣我就可以控制他們……」
「死老太婆！」
我跟蘇菲好不容易來到她們所說的偏遠的樹林，這裏到處都是有毒的巨型蜘蛛在爬，險惡的樣子就像是惡魔領地。一群鷹身女妖在這裏隨便築巢，襲擊經過的人，哪有絲毫群星照耀的樣子。終於我們找到了一個纏滿青藤的月亮井，一個盛滿了水的大樹坑，依稀還能分辨出已經折斷的圖騰柱和四周倒在地上被小動物踩來踩去的月神像。如果我是月神……我要剛才那個待遇。雖然得端著瓶子，好歹那裡乾淨，還是溫水。
「現在你欠我五萬塊了，太太。」我惡狠狠地對她說，「嗯，你該怎麼辦？」
我和蘇菲一起大叫：「閉嘴！你不懂就別教人炒股！」
御林將軍早已恭候在門口，那是一個臉上抹了紫色花紋的剽悍女子，騎著一頭黑色的老虎。我曾經聽說，群星之地有一群武藝超群的女戰士，她們可以馴服野獸，個個都是神箭手。她看了我的門票，對我們說：「那個票只能讓你們進去，但是其他服務和餐飲消費都不能免費！」為了迫使我不要廢話乖乖交錢，黑虎露出牙齒對著我咆哮，那位御林將軍還特地把月刃拎在手裡，好讓我曉得不要看她們是女人就敢不給錢。
飛行點？已經有飛行點了？
我被騙了？我居然被騙了？我，我感到很憤怒，那個月之女祭司一定是故意的！我沒有看到有什麼路的存在，蘇菲卻像是理所當然一樣帶著我走在看不見的林蔭道上。
我和蘇菲都驚呆了，剛才我們看到的不是群星的光，而是霓虹燈的光。少說有四十家超市和數不清的酒館、KTV、遊戲廳，各色燈牌日夜閃爍。所有的月精靈都穿著不倫不類的衣服，年輕一點兒的頭髮染的五顏六色，手裡拎著酒瓶，還有的扛著錄音機，一邊走一邊跳著地精們的流行舞。
「那豈不是等於被驅逐？」
直到我們面前出現了一塊牌子，用各種語言寫著：「前往群星之地的捷徑。」一個箭頭。
然後他搓著手打量我們，樣子有點兒像地精：「對不起，我們這裏剛剛對外開放，老頭的意思是，看到您真高興，您需要幫助嗎？」我想他的通用語也是跟地精學的，帶有混雜的口音。
門開了，蘇菲的媽，月之女祭司站在門口：「我就知道你們會來說我的！嗚嗚嗚……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跟地精簽那份合同！」
「這樣不好吧？」她當天晚上來了我家。有什麼不好？我們很快就打得火熱，蘇菲拿著我的手稿打著自己的名義到處賣，說好利益均分，但是每一次她都花光了才來找我。
「當然！」蘇菲指著對方，「我出生的時候她拒絕承認我德魯伊的身份。天下有這樣的女祭司嗎？她還號稱是我的親戚呢，親愛的媽！」
一艘地精飛艇隨著那個箭頭出現在眼前，一個綠皮的小矮子對著我的膝蓋說：「嘿！一塊錢就可以帶你們去群星之地。」
「向錢看。」她說。
我和蘇菲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沒有光著腳離開那裡。御林將軍願意用她的刀子來換，老虎也可以借給我們，知道蘇菲答應回頭替她買一瓶指甲油。大概是因為地精們從來不用指甲油，所有她們還沒見過指甲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