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7章 家庭

她是小超的母親，今年才四十齣頭，但整個人看著像六十多歲似的，非常顯老，因為她每天的潤膚產品可能就是冰涼的自來水。

「嘩啦！」

「呼！」

小超父親面無表情的把醬碗扔在灶台上，隨後腿腳不太利索的就奔著屋內走去。

「想回就回唄！」小超也沒多解釋，只步伐加快的邁步往前走。

「大哥！」

莽哥抬手就要阻攔。

「我吧，生了你，但沒教育明白你！」父親手掌直哆嗦地說道：「你吧，自己愛雞巴在外面咋折騰就咋折騰，反正我也管不了！最後你是挨槍子了，還是讓人打死了，給我帶個信兒就行。我養你一回，咋地也不能瞅你臭大街上！」

父親氣的發瘋，伸手抄起立櫃旁邊放著的鐮刀，直接就奔著小超腦袋砍去。

小超聽到這個聲音后，站在廚房內喘息了一聲，就臉上堆著笑意，抬腳邁進卧室喊道：「媽！」

唐川轉身就往外走，而莽哥則是尷尬的站在了原地。

「再吃點，再吃點……！」母親笑著用黑乎乎的抹布擦了擦手，隨即邁步就往廚房走。

「哎！」莽哥點了點頭。

「去尼瑪的！！！我兒子有今天，全是你帶的！我他媽殺了你！」父親看著莽哥的眼神，就跟見到了奪妻殺父的仇人一般。

「大哥，小超多長時間也不回來……！」莽哥忍不住想勸兩句，所以從兜里掏出根煙，一邊遞著，一邊就要張嘴說道。

一個腦袋上帶著頭巾，臉頰蠟黃，看著乾枯瘦小的老婦人，正盤腿坐在炕上，擺著炕桌上的食物準備吃飯。

莽哥跟小超母親打了個招呼。

「我他媽剁了你！」

「你回來嘎哈啊？」父親坐在炕沿上，抬頭沖小超問道。

唐川見到這個土房后，扭頭沖莽哥問道：「你以前來過嗎？」

三人剛一進門，左側卧室內就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

「哎呀，出去上老劉他家借大醬去了，這都走半天了也沒回來，估計又是和人家嘮起嗑了！」母親埋怨一句后，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地說道：「快上炕坐著，我給你再炒倆菜！」

「嫂子！」

三人走進土房后，莽哥瞬間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藥味和臭味。灶台內燉著點白菜粉條，牆壁還是那種用報紙糊過的，但由於長時間沒有更換，很多報紙都已經發黃，發黑。

「刷！」

「呵呵，看看唄！」小超笑著回了一句。

「我要在家啊，早就讓你打死了！！」小超看著父親，咬牙說道：「對，我是個王八蛋，我他媽天生就是個流氓子！但我也知道家裡沒錢，得出去搶！！而不是天天坐家裡等著媳婦出去種地掙錢！搬磚頭的活兒你幹不了，院外拔個草，在家收拾收拾屋子你也幹不了嗎？！……！」

「這買的啥啊？」父親進屋之後，看見炕上擺的禮物說了一聲后，直接就把這些東西一股腦的扒拉到了地上。

「我倆還跟你回去嗎？！」莽哥問了一聲。

「……哎呀，你看我這命，回家就趕上飯點！」小超看著母親一笑，伸手就將拎著的禮品放在了炕上。

「……你養我了嗎？！」小超眼珠子通紅，攥著拳頭問道：「要沒有我年年開春給你匯錢買苞米種子！！你早都餓死了！」

「你別忙活了，我都在外面吃完了！」小超坐在炕邊兒說道。

「刷！」

「我操你媽！你怨我沒給你攢下萬貫家財唄？你怨我不是大老闆唄？！」父親氣的直接抄起桌上的鐵盆，碰的一聲沖小超砸去：「家裡窮你就出去搶啊？！！操你媽的，咱村的小孩，在工地干零活的有沒有？種地的有沒有？他們出去搶了？他們出去混社會了？！你他媽天生就是個不想幹活，還想過好日子的流氓子！滾，馬上給我滾……！」

小超父親拿著醬碗抬起了頭，看著小超有些愣神。

「啪嗒！」

在城市中可能趙五這樣的人吃頓飯，請個客，就能花個三兩萬。但對於小超的家庭來說，這三兩萬可能是一年，甚至一年半的生活開支。

「誰啊？！」

一陣聲響過後，母親拿著勺子跑到門口，皺眉說了一句：「你又耍啥啊？！」

母親看著小超愣了半天後，渾濁的眼睛才回過神來，一步上前，伸手打了一下小超胳膊罵道：「你這孩子，回來咋不提前來個信兒呢！」

「不跟我回去，你倆上哪兒啊？這兒也沒旅店！」小超手裡拎著一些禮品，隨口回了一句。

「咋想起來回家了呢？」唐川背手問道。

「你給我滾他媽遠點！」父親眼神十分厭煩並且帶著恨意的沖莽哥說道：「出去！」

「什麼他媽了逼的朋友！！」父親咬牙切齒地吼道：「朋友能他媽的把你往絕路上帶？！你瞅你像個傻逼似的，警察來家裡多少趟了你知道不？！回來看看我？你拿啥看啊？！拿搶的錢啊？！」

小超腰上纏了11萬左右的現金，隨後與莽哥，唐川倆人，倒了三遍線車，才抵達了吉林省某農村。

卧室內。

「刷！」

屋內眾人剛聊上幾句，門外傳來腳步聲，隨後一個中年穿著破舊的汗衫，手裡拿著個大醬碗，一邊走著，一邊說道：「這個老劉，管他要碗大醬，他還非得讓我跟他下盤棋！哎呀，菜都涼了吧……！」

「……你別嘚瑟，他好長時間都不回來一趟，你說點人話行嗎？」母親有點激動的訓斥一句。

小超咬著牙，沒有吭聲。

小超在屋裡聽到中年的話之後，整個人停頓一下，隨即硬著頭皮站起來，走到屋內門口喊了一句：「爸，你回來了！？」

「他家真夠窮的哈！」唐川笑著說了一句。

第二天，下午。

夕陽垂落，大地金黃，三人穿過村子的土路，往前走了將近二十分鐘，才看見一戶只有木板做的柵欄，院內雜草凌亂的三間土房。

「……進屋吧，進屋嘮，我再炒倆菜！」小超母親說了一聲。

「踏踏！」

「正好趕上我回家這邊辦事兒，臨時決定的，呵呵！」小超撓了撓頭，看著母親說道：「我爸呢？」

「啊！來過！」莽哥點了點頭。

「走吧！」

進入新世紀之後，土房在東北農村幾乎已經絕跡了。因為只要但凡成年人干點正事兒，那就不至於還住這種房子。但小超的家庭情況比較特殊，他爸有非常嚴重的靜脈曲張，雙腿自膝蓋往下，皮肉都變得黑黃一片，有的地方已經開始腐爛，所以根本幹不了重活。而他家的耕種地又很少，所以，一年到頭就靠他媽種點苞米掙錢。

母親看著莽哥笑容略顯僵硬，隨後不冷不熱的點了點頭說道：「進屋吧！」

「……！」

「不用你看，走吧！」父親語氣生硬的說了一句后，直接擺手就攆人。

「誰家要有錢，能出去搶啊！」莽哥嘆息一聲。

「快點走吧，一會他媽逼的讓人給你點了，整警察來家裡抓，我可丟不起那磕磣！」父親像是攆著陌生人一般說道。

小超看著父親略顯拘謹得沒有吭聲。

小超在院子門口駐足停留幾秒后，伸手直接推開了用木板搭建的破大門，隨後領著二人就奔著土房走去。

「他們是我朋友……！」小超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