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義大利老頭？

我側頭瞥她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嘲笑，氣的她咬牙切齒。

再看馨雨，她拿著菜譜，向莉莎描述各種中國菜的模樣，連看都不看老頭。

在德國的兩個月里，我隱藏自己的身份，深居簡出，未曾得罪過任何人，但這老頭彷彿是衝著我而來。

為了同時滿足華人和西方人的需要，桌子上同時放著兩種餐具：刀叉和筷匙。老頭戴上餐巾，拿起刀叉，有滋有味地吃著中國菜。而訓練有素的保鏢紋絲不動，靜靜地站在他身後。

「好啊，好啊。」莉莎自然是一百個願意。她不知道，在這裏吃一頓飯，足夠她買一大堆冰激凌。

從種種跡象來看，這老頭很可能是義大利人。

雖然不太清楚這老頭和馨雨的關係，但如果他真的是義大利黑手黨，作為一個住在馨雨家將近兩個月的房客，我的身世背景早就被他們調查的清清楚楚。美國青龍會的少幫主，怎麼還能安安穩穩地住在黑手黨的禁區內？

西班牙語和義大利語很相似，我沒刻意學過這兩種語言，無法從保鏢說話的習慣上更細微地加以區別。但相比之下，西班牙人的頭髮和眼睛顏色更深一些，而義大利人的性格比較懶散隨意。

「小姐，請問你要點什麼菜？」服務員用中文詢問明子，他誤以為明子是中國人。

「你這傢伙，」馨雨橫我一眼，對著莉莎柔聲細語，「沒關係，以後讓爸爸帶你來吃。」

仔細看這個老頭的模樣：他有著褐色的頭髮和褐色的眼睛，與典型的金髮碧眼德國人截然不同。從長相上判斷，這老頭是義大利人或者西班牙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看這架勢，這老頭絕非普通人。他這樣看著我，莫非認識我？

菜譜上只有中文和德文兩種菜名，雖然明子隨身帶著會德語的保鏢，但如果此時手忙腳亂地翻譯，她勢必要收到我嘲弄的目光。

馨雨看著對面的明子，問我：「我們點的都是適合小孩子吃的東西，她為什麼要和我們點一樣的菜單？」

明子氣惱地把菜譜合上，指著我，用英文說：「和他們一樣。」

菜被陸陸續續地端了上來，老頭的那桌顯然比我們豐盛的多：糖醋古老肉、芙蓉蛋肉絲、筍絲牛肉、三鮮色拉……沒多久就擺滿了桌子。

再看明子，她可沒莉莎這麼好的心情。從小吃清淡的日式料理的明子，對這些油膩的中國菜顯得非常「過敏」，拿著筷子，卻不知從何下筷。她是個過分講究的女人，對歐洲料理也無法接受，這些天在德國，她只去日本料理店買東西吃。

明子這笨女人，只會日語和英語。就這樣也敢出來亂跑，我真是有點佩服她。

直覺告訴我，這老頭不是德國人。歐洲許多國家的人評價德國人如同機器，辦事太過認真。此話雖然有些過分，但可表現出德國人凡事一絲不苟。如果他是德國老頭，多半會自己點菜……

「原來是這樣。」馨雨微微笑著，繼續低頭向莉莎解釋中國菜的品種。

義大利人？義大利黑手黨？我忽然想起明子曾接到過義大利黑手黨的警告，警告她不能踏入黑手黨的保護區——馨雨公寓所在的第四大街。

「媽媽，這裏的菜真好吃！要是媽媽燒的菜有這麼好吃就太棒了！」莉莎童言無忌地說話，把我的注意力吸引回來。言外之意，莉莎對馨雨的廚藝早有不滿。

這是矜持還是愚蠢，我難以解釋。只能讓我更加覺得，我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任何一個人進入對方的世界生活，都終究會瘋掉的。

我悄悄觀察明子的神態：她沉默不語，冷眼看著老頭這群人，似乎也在深深思索。看樣子，老頭和她不是一夥的。

尤其是他的保鏢點菜說德語的時候，發音上隱隱有些大舌顫音的痕迹，這就進一步證實我的猜測。

明子不做聲，不滿地看著服務員。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老頭就是昨天中午造訪馨雨的人。當時我以為馨雨被明子綁架，打電話到婚紗店，沒人接……如此說來，她沒有呆在婚紗店，是因為她在家裡招待這個老頭……

「大概她看不懂中文，也看不懂德文，又偏偏要來這裏湊熱鬧，所以只能這麼做。」我故意看著明子，提高音調。

再看另外一桌的外國老頭，他悠閑地坐在椅子上，由手下人替他點菜。

雖然她儘快結束點菜的尷尬，但氣勢上仍免不了輸了一截。

什錦湯，雞蛋炒西紅柿，油炸雞串，咖喱牛肉，素炒土豆絲，香菇油菜，冬瓜盅，炒三丁，八寶粥，元寶蝦，大米粥，紅豆湯……這些都是具有中國特色的菜肴，莉莎特別愛吃。

「就是就是，媽媽燒的菜太難吃了。」我附和著莉莎，對馨雨一成不變的菜譜提出抗議。

見到明子有些生氣，服務員急忙把剛才的話改成德文，但觀察明子的表情之後，可憐的服務員只能再用英文說一遍。

今天是莉莎的生日，是個與眾不同的日子。

我頓時有些明白了。這種刻意迴避，讓我感覺到異樣。

除非方言或者歌劇，普通的德國人說話的時候都是使用小舌顫音，雖然德國的濁顫音和法語的清顫音有所區別，但都屬於小舌顫音，與意語和西語中的大舌顫音有著較大的區別。這保鏢並非語言專家，難以克服兩種語言的細節也無可厚非。

明子知道我和馨雨在談論她，但她聽不懂中文，身邊又沒有會中文的保鏢，只能對著我乾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