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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我們都是黑暗中的動物
我悲切地看著秦琴，「馨雨走的時候，怎麼跟你說的？」
我伸出手，將大哭大鬧的莉莎和滿臉悲愴的秦琴抱到懷裡。
我和秦琴悄悄起床，整理著各種東西。這是一次長途的旅行，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我們都是黑暗中成長起來的動物，在摸索中成長，在碰撞中取暖。想要嘗試光明，卻大多在黎明即將到來之際，倒在通往光明的路上。
您的明子。
「很快就回來。爸爸今天陪你睡，莉莎不要怕。」我摸著莉莎的腦袋，忽然有點憎恨馨雨。
唉，隨著我的一聲輕嘆，一陣清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鮮艷的櫻花零零散散地灑了一地。
回到舊金山，我幾乎沒有做任何停留，直飛慕尼黑。
我懷念您所有的一切，尤其是您優雅的氣質。
我緩緩走進莉莎的房間，看到是一個哭得昏天暗地的莉莎。
「爸爸，媽媽什麼時候回來？」莉莎用紅紅的、期盼的眼神看著我。
老爸一直逼著我娶明子，織田咬牙切齒地恨我，原來都是因為這個原因。
先給秦琴打一個電話……我匆匆忙忙地摁下馨雨公寓的門鈴。
開門的竟然是秦琴。見到我，她沒有高興地撲向我，反而淚眼汪汪。
「秦琴，你回去吧。」
沒有健美操的吵鬧，沒有馨雨準備的早餐，悵然若失。當一切成為習慣，人就陷入感情的圈套。而習慣，往往可以和位置挂鉤，裝有紅茶的杯子的位置，麵包的位置，煮雞蛋的位置，以及……心的位置。
……
對於以前給您帶來的麻煩，我深表歉意。
晚上，秦琴做了一些飯菜，我怕莉莎身體吃不消，硬是勸她吃了一點。但我和秦琴卻一點都沒吃，難受的心情，讓我們怎麼都沒有胃口。
立刻展信閱讀，果然是明子。
我低頭看著熟睡的莉莎，「能讓尹善美代為照顧嗎？」
「雖然明子小姐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但我確確實實是和明子小姐一起長大的。她的溫柔和可愛，你是不會了解的。」
秦琴給尹善美打了一個電話，她得知這個情況，當即表示願意照顧莉莎。
死對於我來說，並不可怕，就如同櫻花般美麗。
「在她的房間里。」
我的心幾乎快沉到底，拿起耳機，聽錄音筆裏面的聲音。
感謝您陪我度過最後的日子，雖然有些未必愉快。當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的軀體已經化為灰燼。
※※※
「前幾天，我忽
月亮在天邊浮現出淡白色的身影，夜與晝正在悄然轉換。
幾天後，我和秦琴到韓國，把莉莎交給尹善美，接著去了一趟日本。
房間里，莉莎已經比剛才安靜許多，獃獃地躺在床上，眼睛看著窗外。
「我會一直守在這裏，每天替明子小姐的墓碑灑上香水。」
「不要緊，你去陪著莉莎。」秦琴在廚房裡洗著碗筷，不時地抹去眼角的淚水。
最近是否一切順利？
「怎麼了？」我的心不斷往下沉，覺得秦琴背後的房間里的光線也沒有往常那麼明亮。
最後，在我和秦琴的不斷安慰下，莉莎含著眼淚入睡。我和秦琴各自躺在莉莎的一旁，心裏很亂。
叮叮……門鈴忽然響了，我和秦琴不約而同地感到一陣激動，趕緊去開門。
榻榻米瀰漫著絲絲草香，一股夕陽從白色的窗紙投射過
我看著織田，「將來打算怎麼辦？」
秦琴點點頭，「我明天問問善美姐。我想，她應該會答應的。」
一直把馨雨當作典雅的玫瑰，卻沒想到她是一支沙漠玫瑰，在沙漠短暫的雨季中慢慢舒展，變得豐潤飽滿，然後開花結果，最後將種子埋入地下，沉默數十年，等待著下一場甘露的降臨。
冰冷的墓碑上，明子還在我面前微笑。
林天君：
看著窗外皎潔而寒冷的月光，我忽然想起一種植物：沙漠玫瑰。
「林天，對不起。我沒有勇氣等到第七天，也沒有勇氣寫下什麼，只能用錄音的方式把自己的話留給你。你說的對，我一直活在過去，一直不敢面對未來。那天，你說我應該多想想未來，這對我觸動很深。在等你的六天里，我想了很多，我甚至覺得生命很虛無。但我不會那麼傻，傻到輕易結束自己的生命。不管什麼說，我還有莉莎。我決心出去旅行，也許聽上去很無聊，但我想去尋找生存的意義，或者類似的東西。替我好好照顧莉莎，等我回來的時候，莉莎一定已經是個漂亮的女孩子。」錄音筆里的聲音停頓片刻，「我會打電話給秦琴，讓她把這
秦琴沒有說話，良久，她問我：「那莉莎怎麼辦？」
「爸爸！」莉莎拚命撲到我懷裡，大聲地哭泣。
「謝謝你，秦琴。」我牢牢地抓住秦琴的手掌。
馨雨怎麼忍心扔下莉莎不管……我的心像是被石磨絞碎一般疼痛。
※※※
到達慕尼黑的機場，我乘著計程車，一路緊張，終於到達馨雨的公寓。
我點點頭，什麼都不想說。這幾天來，我的手機丟了，秦琴沒辦法聯繫到我，獨自照顧著悲痛欲絕的莉莎，肯定也幾乎精疲力竭。
我們一夜無語，默默地看著月光漸漸隱退，黎明慢慢到來。
雖然有些遺憾，但我並不後悔。和您在一起的日子始終很充實，而且我到最後才知道，原來織田一直愛著我，在我生命的彌留之際，他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秦琴，」我轉頭看著同樣陷入沉思的秦琴，「我要去找馨雨。」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對於我的死，請不要介意，我早已知道自己身患絕症，僅僅是如同奢望般想和您產生一段浪漫的戀情。我不讓你知道這個事實，是因
「林天先生的信。」
Sayonala。
已經是黃昏，遠處的綠色灌木叢中蒸騰起薄霧。天邊的晚霞，層層重疊著蔓延，暮色漸遠。
尹善美是莉莎的恩人，我永遠不會忘記她。我在心裏默默刻下這個記號。
秦琴睜大眼睛看著我，「去哪裡找？」
錄音到這裏完全結束。我的心裏一片茫然，輕聲問秦琴，「莉莎呢？」
墓地的旁邊有一座簡單的日式房屋，屋頂傾斜，磚瓦灰藍。織田住在這裏。
我一字一頓：「全世界。」
明子的墓地在京都的一座寺廟的後面，十分安靜地處在樹木的包圍之中。四周有一種淡淡的香味，是明子最喜歡的黑方香。
墓碑的照片上，明子穿著漂亮的和服，臉上掛滿燦爛的笑容。
我點點頭，在離開日本前，去看望明子最後一眼。
我手裡被人塞了一封信，低頭一看，竟是從日本寄過來的。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有著淡淡香味的信紙從我手裡滑落。
秦琴走進莉莎的房間，柔和地撫摸著莉莎的背部，「媽媽很快就會回來的，秦琴阿姨和爸爸會一直陪著你的。」除了說這些，秦琴再也想不出該說什麼。
秦琴拉著我進入公寓，給我一支錄音筆，忽然趴在我的肩頭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