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311章 飛馬踏燕
一腳之後，第二腳跟上，同樣是攻擊孫吳的面門，隨之而來的是第三腳，第四腳。兩隻腳輪番踢擊，各兩次。這一瞬間，孫吳就好似產生了幻覺，一匹烈馬騰空而起，四足猛然踢踏自己，這股力道，他的纏絲勁根本就化不開，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恐怕陳青陽來了，才可以用纏絲勁化解這一連四下的攻擊。纏絲勁用到極致，會越來越慢，而境界不到的人，只能慢到一定的程度，再慢下去就不只是看起來那麼搞笑的慢動作了，實際效果也會和慢動作一樣，好似孫吳如果現在急需慢下去，那就一點用都沒有了，純粹成了一個滑稽動作。
孫吳當然更加不介意這樣的探討式比賽，他和趙凝打了這麼一會兒，早就對趙凝的拳法欣賞了，對於武痴來說，這個時候切磋拳法反倒成了他的最大樂趣，至於點數不點數的，一時間也都拋諸腦後了。
「不錯，這種擂台上冒險用殺招的性格我喜歡，不過愚昧的不傷敵人，實在愚蠢。」鄭昊雖然在微笑，可是說的話卻異常冷漠：「如果四腳都中，孫吳已經是死人了。」
孫吳記得老媽說過，很多人會幾種拳法，尤其是形意拳中，模仿動物的拳術，一個人可以兼有好幾種，天才的人更是能會上十種。不過合擊的卻至多一招，這裏的合擊並不是虎鶴雙形或者是蛇鶴八打那樣的同時攻擊的拳法，所謂虎鶴雙形，事實上和孫吳通曉八極太極，並且兩種拳法融在一起相類似，能夠這樣的人雖然不是很多，但是也並不少見。
他越是這樣，伍月越是不信，切了一聲，就不再理他，腦子裡盤旋著剛才的對打。實際上伍月也有殺招，並非兩種形意的合擊，而是太極中的殺式，是在師父的點撥下，自己創出來的。很多時候，殺招都是一個人單挑保命的絕招，各人都是根據個人的領悟而研究出來的，如果同一種殺招到處流傳，師父傳徒弟，徒弟傳朋友。那真正對敵起來，大家都互相知道了，那也就不叫殺招了。
而趙凝並沒有這麼快的變化，雖然她知道這麼打下去，時間一久，馬形拳在氣力綿長也比不過不從正面交鋒的纏絲勁來的悠久，可是她仍舊這樣攻擊，讓不少人都心生疑惑。孫吳不停的用八極的招式、太極的勁力畫圓，隱隱有了伍月當初對付劉陽東時候的味道，看起來不只是有效，視覺效果也非常棒。
趙凝點了點頭：
趙凝剛要說話，她那位重慶隊的男友，已經被淘汰了的，自由搏擊選手李凡三兩步上來了，並且很有敵意的看著孫吳，同時拿出水和一粒藥丸，送著給趙凝服下去。
孫吳越來越越難以應付，他的纏絲划圓也已經到了最慢的地步，看起來就好像在演繹慢動作，和趙凝雄渾的馬形比起來，實在有些不可思議，這個時候的孫吳也顧不得什麼八極的拳招了，純粹就是在用最簡單的划圓。大簡勝繁，就是這個道理。
這一招她從來沒有對敵用過，倒是提過手腕粗細的小樹，從樹裂開的程度看，踢人最少重傷，她才不敢使用，這次擂台比賽，孫吳又是高手，她才下決心用了出來，不過人到空中就知道孫吳也避不開了，才臨時決定不踢實了，凌空點到即止。
不懂太極的都以為孫吳將敗了，內行人卻很清楚，兩人仍舊是平局，只不過趙凝的使到極致的馬拳逼迫著孫吳把太極的拳勁也用到了極致。對方出拳越快越猛，孫吳的划拳就越慢，好似重拳轟如了汞漿之中，又沉又粘，這就是纏絲勁的妙用所在。不過趙凝似乎全然不覺，仍舊一步踏前一步，一拳跟著一拳，如戰馬踏蹄，每一下都想要生生的踏死敵人。
不大一會，趙凝就察覺了不對，孫吳打的雖然是八極散手，可是發力卻來自腰脊，一招一式成螺旋弧形，拳意貫於四肢鞭梢，纏繞圓轉，生生不息。
台上的對話，台下的人民群眾都聽的清楚，悟性好些的也都明白他們的意思，總之趙凝那一招太過厲害，一般不會用，用了就是殺人累己。
「嗯，你先下去。」趙凝聲音很輕，也就孫吳聽的見。孫吳再木訥也是新時代的年輕人，看得出來，這對情侶趙凝佔主導地位，不過他也看的出來，趙凝看李凡的神色還是很柔和的，可見兩人雖然是陰盛陽衰，也是一對相愛的情侶。
「嘿嘿，孫吳好像和這個姑娘有曖昧啊。」江牧野心裏想著，和他一樣想法的，佔了全體觀眾的大多數，只有內家拳練到深處了的幾人，才明白兩人現在的心裏感受。
孫吳自從明白了暗勁的一些通理之後，也能夠看明了趙凝的這四腳，完全類似於暗勁的打法，
想了半天，也沒能找出什麼可以合擊的，不過他的性格就是，只要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就算再難，也會迎頭而上，上的都有些偏執。而不感興趣的事情，一想不通，就會立即放棄。現在這事他感興趣的很，何況還關係到以後他在畫境中的生存，所以越是想不出，他就越要想。
「需要我幫你嗎？」孫吳上前說了一句，雖然他還沒有通暗勁，但是他的實力足夠幫助趙凝推宮過血，抵禦疲勞。
江牧野哈哈一笑，說：「打過，還殺過個把人……」
孫吳嗯了聲，表示同意，的確，這樣的殺招只見於過去兩個高手拳師的單挑。而現在即便是單挑，也都是比武比賽，不可能去殺人。而如果遇見高手流氓的圍攻，那你不如用平常的招法對付，而用這樣的殺招，滅掉一個人之後，剩下的人一定能看出你不行了，再上前揍你，必然沒有反抗的餘力了。」
「李凡練搏擊的，只會推拿肌肉酸痛，不會推宮過血，那個藥丸估計也是趙凝自己的，他幫著保存。」金錢臉上帶著欣賞的笑容，頗為認真的回答了莫覓覓的一個問題，繼續看著大屏幕上，還剩下兩分鐘不到的比賽。
打個比方的話，方才趙凝連續的出馬形拳攻擊，惹了孫吳的吐盡了所有的絲，而最後這一下的四次連踢，就一次性掙開了所有束縛自己的絲線，對手已經無力纏絲，這個時候直接攻擊對方，是最好的選擇。
鞭捶、纏絲、划方畫圓，鐵山靠，蛇拳，馬拳。江牧野腦子裡一連串的冒出很多拳法，有些是自己會的，有些是這次比賽中，現場和人學的。有些招式只要勁力對了，打法一學就會，對於他來說這事很簡單的事情。
一場精彩絕倫的比賽之後，也讓孫吳暗下決心，練一下八極的殺招，他記得老媽會的，但就是不肯教他，他此刻正盤算著，既然別人有，我自己也能創出來，等這次比賽結束，一定要這麼干。
這個當然是比喻上的形象，真正打起來，孫吳仍舊用八極的散手招式，發力卻是太極的勁，雖然是迎著馬拳對上去的，不過每一次都是在細微處，引著對方的拳力，輕巧的化開。
「
江牧野喃喃自語說了句：「也不是啊，用來打黑拳，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喝水服藥之後，趙凝的臉色才漸漸正常，不再紅的滴血。
孫吳當然不清楚這些，他點了點頭，同意趙凝的說法，就算踢實了有借力，現在趙凝自身的體能也只能多踢出一腳，並不是趙凝謙虛，事實也是如此。
孫吳在向裁判表明自己輸了拳之後，就下了擂台。陳航這個時候已經成了徹頭徹尾的觀眾，心裏暗暗出了口氣，說你也有今天，當初就是這麼逼我認輸的。
這樣的風度，這樣的打法，一不像劉陽東、陳航之流搏命兇狠。二不似楚雲等人為求得名次、全力攻擊。反而像是兩個高手，相互切磋探討印證對方的拳術，讓廣大人民群眾也都生出了對趙凝的好感。因為鄭昊的到來、知道鄭昊身份而不得不拍了幾天馬屁而鬱悶的裁判也不禁為趙凝這樣的舉動佩服。
「呼哧，呼哧……」趙凝幾乎無法回答孫吳，還是在大口的喘著氣，接著乾脆一屁股坐在了擂台上，面色已經紅的可怕，滿身的汗水瞬間濕透了她的身體。
趙凝的馬形拳已經轟出了第二十六拳，孫吳已經感覺到自己差不多要窒息了，就在這個時候，趙凝輕呵一聲，猛然躍起，雙腳凌空，一在後一在前，前腳率先踢出，直接攻擊了孫吳的面門。
趙凝聽了孫吳的話，笑著搖頭，「就算踢實了，最多也只能再多一腳，這招非常費力，你也看出來了，再多的話，估計我就沒有這麼漂亮的落地了，直接從空中倒栽下來，那是不用懷疑的。」
「你用太極？」趙凝倒是個直性子，直接喊了出來。接著身形一退，收住了拳腳。站在孫吳的對面，驚喜的說：「不錯，你果然很厲害，懂得拳法也多，都很精通，不過我下一招不知道你是否接得住。」
他們的這種行為，讓選手們也都生出了佩服之情。而那些原本就對他們的拳法窺趣已久，卻找不到破解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想在這種切磋中尋到蛛絲馬跡。
事實上，他們很清楚，所謂探討切磋，打起來多半不會是慢吞吞的，要不就發揮不
「你打過黑拳？」伍月扭頭看了眼江牧野，有點不信。
不過孫吳卻沒有任何風險，趙凝的四下踢擊完畢之後，整個人就落了下來，雙手撐著膝蓋，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飛馬踏燕，馬形、燕形的合擊。」孫吳喃喃自語，臉上的震驚顯而易見：「你居然練成了合擊之術？！」
孫吳所以在這一招上可以達到這樣的水準，一是趙凝的拳法也是用到了爐火純青，逼的他在實戰中進步。當然再天才的人，也不可能每一次都能夠這樣進步，實在是所謂拳法至理，一法通，萬法通。他的八極已經練到了內家的境界，加上他對太極的精研也有幾個月了，兩種拳法相互應證，又在實戰中屢次被逼到極點，這才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李凡下去之後，孫吳才從愣神中恢復過來，心說什麼時候了，還去分析人家的感情。於是說：「趙凝，我已經輸了，你的四腳很厲害，不過你都沒踢上來，如果踢上來的話，有了我的腦袋借力，你完全還可以多踢上幾腳，剛才你純粹是憑空發力的四腳，前兩腳還有一躍而起的衝勁，后兩腳幾乎沒有任何借力了。」
趙凝原本就是想和高手對決，至於輸贏不重要，只需要進入八強，就可以晉級東亞比賽了，這組剩下的兩個對手她都有把握拿下，所以才在這個時候用全力和孫吳對拼，以看看自己才練成不久的殺招到底有多厲害。
而兩種形合擊的意思是一招制敵，就是在攻擊中，出人意料的時候，猛然下的殺招，這種殺招務求一擊必中，無論是暗勁還是明勁的高手，用的殺招都是極其耗費體力的，暗勁的高手如果用合擊，一樣會和趙凝這樣脫力，當然威力也要大很多倍。並不是孫吳剛才所想的那樣，如果趙凝到了暗勁就能用的更加自如。
孫吳也不是啰嗦，他算是不吐不快，輸的心服口服。
「噢……」四下踢擊凌厲快捷，不只是選手、教練、裁判，包括全場的人民群眾也都看出了這次的兇險，整個體育場館都發出了同樣的噢聲。
「這女孩的脾氣還真強，擂台上用這樣的殺招，又不忍心踢實對手，這樣自己累的夠嗆，對方反而一點事都沒有，如果孫吳這小子臉皮厚一點，這個時候攻擊，就贏了比賽了。」包廂之內，精瘦的師兄
趙凝很少笑，待人都是冷冷的，除了對李凡有些溫柔之外，和任何人比賽說話，都是一副冷美人的樣子，這個時候笑了，讓台下的李凡心裏很不是滋味，隱隱把孫吳當成了敵人，他卻不知道，趙凝的笑完全是因為遇見了一個能讓她痛快的用出這一招的人，讓她耗費光了體能的對手。這個時候的趙凝通體舒服，類似蒸桑拿之後的感覺，也是一種下意識的笑容。
江牧野想到就做，反正身邊沒有莫覓覓他們，蘇小菜也不在這邊，索性不去理會伍月和土豆的最後一場比賽，自己坐在下面，出神的想，自己學過的所有拳招，看看有沒有能夠組合幻化一下的，成為拼力的殺招。
趙凝微微一笑，起步上前，又是一記馬拳轟擊而出。孫吳再次以太極纏絲勁繞之，他心裏小心戒備，又充滿了好奇，他當然知道趙凝不可能重複之前的轟擊，後面一定還藏著什麼殺招。
江牧野倒是也很羡慕趙凝的殺招，心裏也再想，你們沒用，我也沒用。不過只是在現實世界沒用，如果去了畫境還是很有用的，面對地蛤蟆、火犀牛這幫變態的怪獸，都是一對一的搏命單挑，如果能找到這些怪獸的弱點，來一次殺招，就算累自己個半死，也值得了。
如果鄭昊的精瘦師兄知道陳航這麼想，就會覺得鄭昊沒看錯人，陳航心理素質不好，心態也有問題。這裏所謂的心態，就是對比自己強的選手的心態，陳航明顯小家子氣。
「你見過飛馬踏燕圖嗎，這招的拳意就來自於這幅圖。」趙凝終於說出了招式的名字。
「多謝手下留情，你這四下叫什麼名目，似乎不只馬形拳這麼簡單？」孫吳驚愕之餘，感激趙凝沒有踢實，同時又好氣趙凝這一招的名字。很顯然這一下四連踢，非常難以做到，本就是一瞬間的殺招，如果遇見高手，都給躲開了，趙凝則必敗。這四下耗費的氣力，絕不是一般拳師能夠承受的，即便是剛入暗勁的金錢學會了用出來，也要累個半死，何況明勁巔峰不到的趙凝。
趙凝一拳之後又是一拳，連續十拳，雙手高低錯開、兩腳一前一後，脊椎晃動、臀勁一波波的傳遞到拳頭上。每一拳的出擊都比前一拳更重，這一刻台下的人倒還沒有感覺出什麼，而孫吳卻是真正的體會到什麼叫馬形，趙凝就如一頭奔跑中的烈馬，狂奔不止，拳拳生猛，帶起的拳風幾乎阻礙餓孫吳的呼吸，讓他纏絲勁划圓越來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