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禮物（八）

所有人裏面，王鷗的酒量是最好的，陳浩然則是兩杯就倒。見程曉羽扛不住一眾女生的圍攻，王鷗主動站出來幫程曉羽分擔火力。於是許沁檸的如意算盤落空了，王鷗加程曉羽兩個人就把五個女生全部喝翻了。

程曉羽看著蘇虞兮在朦朧的月光里走過來，那缺了一半的亮色銀盤依稀就在她身側，像極了佩戴在她頭上的耀眼飾品。程曉羽並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尋遍記憶里的人，卻沒有一個能與蘇虞兮相配。

「哦，好吧，對不起，我孤陋寡聞了。」程曉羽有些發窘的撓撓頭，然後在柜子里開始找杯子。

程曉羽擰了幾圈發條，清澈透亮的叮咚聲就在安靜的夜空中悄悄的，響起的居然是八音盒版本的《天空之城》，並且還是156音的。

程曉羽接過來，看了看蘇虞兮滿心好奇地說道：「現在能拆開看嗎？」

蘇虞兮去洗手間洗了手回來，程曉羽看著她因為醉意，渾身散發著一種病態的嬌媚，她臉色帶著一絲緋紅，眼神有些迷離，邁步的時候長長的睫毛如扇子一般會輕微的搖晃。藏青色的頭髮一小半搭在左肩，大部分散在後面。程曉羽忍不住去瞧她掩映在秀美長發后如玉般細膩的臉龐。燈光下，蘇虞兮的臉孔不知怎的散發著那麼嚇人的吸引力，她近乎象牙色的雙頰上，襯著兩個漆黑得深不見底的大眼睛，挺直的鼻子下面，是淡水色的一抹嘴唇，削瘦的線條，像一件無懈可擊的塑像那麼的優美。

程曉羽看著陽台上的月色正好，於是又問道：「要去外面坐坐嗎？」

他剛轉身就被蘇虞兮叫住了，「呃！哥哥。」

她抬頭看著程曉羽的時候，目光無意識的轉了一個角度，沉靜的微笑，像一輪初升的明月，突然籠罩了一室的光華，程曉羽不知不覺的失了神態，也在那一瞬間，被她的光芒震得呆住了。

打開禮盒，裏面是一架小巧精緻晶瑩剔透的水晶鋼琴，透過那清澈晶體可以看見鋼琴中間鑲嵌著一個金黃色的機芯。

程曉羽聽見蘇虞兮的聲音少了一些平時的清冷，心跳開始加速，他一邊朝吧台那邊走去，一邊回道：「怎麼了？」

「蜂蜜水可以緩解酒後頭痛，蜂蜜中含有一種特殊的果糖，可以促進酒精的分解吸收，減輕頭痛癥狀，尤其是紅酒引起的頭痛。咖啡和茶在酒後喝了對身體都有害，以後酒後記得不要在喝了。最好在喝酒前喝一杯熱牛奶，它可以在胃粘膜表層產生一層保護膜，防止酒精對胃的刺激」蘇虞兮彷彿叮嚀一般地說道，只是這叮嚀在她嘴裏冒出來更像是說教。

程曉羽坐在此刻有些空蕩蕩的沙發上等待蘇虞兮，沒多久他就聽見了腳步聲，蘇虞兮換下了開始披在禮服外面的復旦附中的校服，換了件薄的白色羽絨服，她裏面穿的長裙禮服也是鑲嵌有羽毛的白色蕾絲，花紋繁複而華麗。她手裡還拿著個包裝好的禮盒。

蘇虞兮點頭，沒有說話。

水晶琴蓋是支起來的，下方是四顆圓潤精巧的金色螺帽還有一個不易察覺的金色旋鈕。程曉羽笑了笑側頭對蘇虞兮道：「八音盒？」

程曉羽累的滿頭大汗，感覺自己又稍微清醒了點。他已經吐過一輪了，所以精神也還算好，沒有特別嗜睡的感覺。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坐在皎潔的月光和晦暗的雲海中聆聽，遠處的黃浦江寂靜如常，風把江水皺起極細的波浪，月光在江面並不像在海上一樣閃著一片一片的金光，而是落在河底了一般，好像伸手就能撈起來。高樓層層疊疊的路家嘴聳立在程曉羽和蘇虞兮的近處，周圍只能瞧見瀰漫的燈火和那些曼妙的穹頂，在這不勝寒的高處，兩個人就好似身處「天空之城」。

程曉羽轉身推開玻璃門，走上了陽台，兩朵陽傘下的桌子上擺滿了黝黑深沉的啤酒瓶，像是一簇簇頑固的石雕生長在桌子上一般，盤子雖然擺的不是很整齊，但姑娘們即使醉了也都很矜持，一點都不顯得凌亂。空氣中還瀰漫著沒有吃完的烤肉香味，孜然味還有其他香料的味道，晚風拂過還從烤爐那邊帶來一陣炭火的氣息。

「茶不能解酒啊，咖啡也不能，蜂蜜水好點。」

程曉羽在吧台拿了兩個杯子，在廚房裡找到蜂蜜，應該是許家的廚師帶來的，程曉羽沖調了兩杯蜂蜜水，看著杯中那濃稠的金黃慢慢勻開，透明的沸水裡還能清晰的看到蜂蜜散開的軌跡。

程曉羽即使有了七八分的醉意，即使多了這麼多的接觸，還是自己的妹妹，他卻依舊不敢直視，他假裝回頭看廚房邊的吧台說道：「我去跟你泡杯茶，醒醒酒。」

程曉羽端了一杯遞給蘇虞兮，一時間找不到能夠開頭的話題於是隨口問道：「想好畢業讀那所學校了嗎？」對蘇虞兮來說，只要她想，應該沒有什麼學校考不上。

這悅耳流暢的動聽旋律是程曉羽聽過的僅次於鋼琴版本的演奏了。雖然蘇虞兮不說，但他知道這個演奏《天空之城》的機芯應該是蘇虞兮自己做的。這個工作是精細的手工活兒。很久以前需要懂樂理的鍾錶匠可以做這個手藝，由於摳手外加費人工，現在恐怕不會有人願意做了。這樣的手工八音盒只有瑞士和日本有生產，價格也相當昂貴，程曉羽從鑲嵌在水晶鋼琴裏面的金色轉筒上看到了兮羽兩個字，那是蘇虞兮的筆跡，由此判斷出這個機芯是蘇虞兮自己製作的。這個難度比他的做的「木目金」要高太多了。

蘇虞兮垂下眼帘，吹了一口升騰而起的裊裊的水蒸氣，說道：「現在還沒想好，反正時間還多，慢慢考慮吧。」

蘇虞兮應該是整場喝的最少的，她沒有主動找任何人喝酒，別人也不敢輕易找她喝，雖說是喝的最少的，但也有四、五瓶的量，Westvleteren度數也比較高，她之所以沒醉，是因為沒有和紅酒混著喝。

才不到11點，整個陽台就只剩下三個稍微清醒點的人，王鷗背著陳浩然先離開了，程曉羽和蘇虞兮兩個人也頂著醉意把六個姑娘扶到房間里的兩張大床上躺下。幸好床足夠大，幾個姑娘躺著一點都不擁擠。

蘇虞兮沒看程曉羽，望著陽台外的風景，面無表情地說道：「可以啊，別失望就好。」

程曉羽笑了笑說道：「從收到的那一刻開始就不可能會失望了。」說完他迫不及待的拆開了紮成一朵花的形狀的藍色綢帶。包裝紙是也是清新的藍天白雲玻璃紙，在半夜靜謐的八十八樓，發出了「嘩嘩」的聲音，聽上去像是風吹海浪的聲音。

蘇虞兮點頭說道：「你先過去，我加件衣服。」

就他表演的最多，一晚上程曉羽不知道自己唱了幾首歌，彈了幾首悠揚的吉他曲。

還在程曉羽恍惚的時候，蘇虞兮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遞給他了一個不大的禮盒，她說道：「吶，生日禮物。」語氣是那麼的不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