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妹妹是偶像》第三卷 惡之花

第436章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第三卷 惡之花

第436章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就連後面許沁檸和蘇虞兮說了些什麼,他也沒有聽的太清楚。
可眼前越是珍貴,他就愈發想要保護這一切,然而不論許沁檸還是蘇虞兮的命運,都不是眼下他這點力量就能夠決定的。
蘇虞兮顯然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她說的很堅定,站在龐大的暗色天幕背景下,像知識女神一樣散發著智慧的光芒:「哲學存在的意義,可能就是守護人類認識的邊界。人類認知的邊界線,就是哲學家們的戰場。與其他戰爭不一樣的,他們甚至不知道敵人是誰。踏出這片疆域,或許就是汪洋大海,或許就是噬人黑洞,哲學家們一輩子駐紮在這條邊界線上,默默地守護著人類的認識王國,默默地開疆闢土。普通人不知道這有多少危險,就像他們這一生都在忙著飽腹果肚、談情說愛、生兒育女,卻從來不會去想,我們憑藉什麼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們為什麼要生孩子?我們為什麼要工作?為什麼存在真理?為什麼我們可以信任真理?為什麼科學也是值得信賴的?為什麼坐在飛機上,我們就能飛翔——要知道在幾百年前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不可能的。這些問題,不去想,對生活也沒有妨礙,我們的一生並不會有多大區別。當你有一天突然想到這些問題的時候,你才會怕,才會恐慌,因為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是否存在了。就像墜入無盡深淵。這個時候你會發現,原來有一批人,他們的使命就是去想這些問題啊。那些讓你窒息的問題,已經有很多的人解答過它們,甚至被關進了籠子里,即使依然面目猙獰,但它們好像沒有那麼可怕了。這就是哲學家的意義。他們的思想比最廣袤的海洋還要寬大,他們的生命結束之後,他們的思想就像一顆一顆顆星星一樣,被掛在了黑色的天際帷幕上,只有迷路的人,才會懂得他們的意義。而我們這些學習哲學的人,可能是最清楚自己是正在迷路的人。」
夜色有些迷人,兩人站在屋檐下,看著水池裡的錦鯉在黑暗的水裡悄無聲息的遊動。
在這個有些寒冷的冬夜,兩個人就著寂寥的星空,從「物理主意」討論到了「心靈哲學」以及「取消物理主義」,最後談到了幾個著名的反物理主義論證。
程曉羽不在和蘇虞兮討論哲學問題,他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她,他的知識深度決定了這一點,他覺得自己又該研究一下哲學書籍了,於是他糾結在了另一個問題上「哲學對你的意義是什麼?這個問題,這幾年來一直困擾著我。這看上去,就好像是一群無聊的人在做無聊的事,而大眾對研究哲學的人,或是全然的蔑視,或是無知的崇敬,卻很難讓人產生理解和共鳴。」
程曉羽聽到蘇虞兮這番話有些不寒而慄,想到了記憶中看過的一部電影叫做黑客帝國,似乎靈感就是來源於「缸中之腦」這個著名的思想實驗,以前和蘇虞兮的交流僅僅是簡單的說幾句哲學家格言而已,而程曉羽也以為蘇虞兮僅僅是喜歡看哲學書籍,現在看來是自己對她的了解太過膚淺,她對哲學的理解遠遠超過了自己這個偽文青,原來覺得蘇虞兮話不多,是因為她根本沒有人可以聊天,如今看起來其實說起哲學來,她還是會願意多說幾句,想到這裏程曉羽有略微開心了一點,他仔細思考了一下說道:「哲學總是在懷疑-構建的循環,而每次懷疑都是對現在的知識體系和世界進行挑戰,而且往往都是『沒有什麼標準答案』的。我不認為『物理主義』是關於這個世界的最可能的形而上學,暫且讓我們忘掉心靈的本體論地位問題。20世紀理論物理學的兩大進展,廣義相對論的創立和量子力學的興起,從兩個不同的角度對經典世界圖像發起了挑戰……」
程曉羽從蘇虞兮的話語中聽到了強大的自信,這讓他覺得安心了一些,可是他依舊覺得前途多舛,「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啊!」
程曉羽沉默了一下,其實他一直有點猶豫該不該把自己腦子裡還有別的記憶的事情說給蘇虞兮聽,對他來說蘇虞兮是唯一他能夠分享這件事情的人,可如今他決定還是不要說了,因為說出來,蘇虞兮的世界觀就會崩潰,如果蘇虞兮相信程曉羽,她就一定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實存在這種事情。於是他決定結束話題,他看著蘇虞兮精緻的側臉說道:「我們好像說的太遠了。」
雖然程曉羽說的不太明了,可蘇虞兮彷彿心有靈犀一般的知道了,她微微笑了下道:「你不用擔心我,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夠做主,再說,你也想的太遠了。」
「哥,你知道的從哲學角度來說,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情,唯獨這件事是絕對的。」
然而程曉羽此刻卻有些失去了方向,他甚至有些害怕想未來,他也有些迷茫,不知道該怎麼做,該從哪裡做起。
想到這裏,程曉羽看著無盡的星空,伸手扯了一片長青樹的葉子下來,打算握在手裡睡覺。然後笑了笑,又覺得自己無聊,將那片葉子丟進了池塘里,他不相信自己醒來時還能真的握著「柯爾律治之花」。
「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來預防那未為可知的將來。」
程曉羽嘆了口氣道:「我就怕公平這種事情在這個世界不存在啊!」
蘇虞兮也跟著沉默了一下「的確說的有點有遠了。」其實蘇虞兮覺得兩個人能夠在一起聊哲學這個話題,正是對自己正在迷路這個事實認知之後帶來的孤獨和恐慌的莫大安慰,這讓她在空曠的世界里除了前人渺茫的指引,還有一個和她一樣迷路的同伴。
蘇虞兮和程曉羽並肩而立,穿廊而過的風吹起了她的發梢,她捋了捋飄飛的長發,問道:「有什麼事?」
程曉羽搖搖頭道:「不好。」
蘇虞兮走在後面,見程曉羽停下了腳步,她覺得程曉羽今天一直有些奇怪,輕輕問道:「你還好嗎?」
蘇虞兮在程曉羽耳邊說道:「你不要對人性抱有太悲觀的態度,我覺得權利和金錢必將受到嚴格控制,因為它們腐蝕社會,現在力量已經勝過了愛與公平。對有些人來說權利和金錢有比愛還強大的力量,人性中最優秀的方面也確實脆弱到需要謹慎的呵護。可那不是我,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程曉羽迷路是因為他身上有不可思議的事情,而蘇虞兮迷路是因為她實在太過聰明。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你現在已經做的很好了,還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其實你考慮做什麼有什麼意義呢?我們的人生都是有規律的吧!無論我們現在在做得什麼,過去做過的一切,未來將要做的事都是確定了的,因為世界是有規律的,而世間萬物的運轉必須符合規律,科學的基礎就是規率。按『物理主義』的論證來說,世間的一切皆是『物理的』,(所謂物理的就是,我們可以大致將其理解為日常經驗中的物體(physicalobject)和物理科學中所推設的物項,包括時空、基本粒子、原子、分子、細胞、神經元等等。包括所有傳統上被認為是非物理的東西都可以還原為物理的。比如,心靈、情感、道德、數學、語言等等最終都不過是基本粒子的舞蹈。)我想『缸中之腦』這個試驗應該也算是『物理主義』的最佳論證吧。因此『宿命論』的邏輯推理是完整的,你的基因是註定的,你出生后所接觸到的環境是註定的,你形成的人格也是註定的,所以你做出的反饋是註定的。別人的基因也是註定的,別人接受到的反饋也是註定的,別人做出的反饋也是註定的。我們每個人都是寫在劇本上的,我們無法預知未來是因為我們沒有能力預知未來,如果有足夠的科技支撐,我們是可以窺探寫滿命運的劇本的。所以,哥,我們人生的結局是註定的啊!」
程曉羽這才知道蘇虞兮是堅定的物理主義論者,因為對於她這樣信仰科學的人來說,如果萬物沒有規律,世界就會崩塌,她說道:「但你不能否認守恆定律,能量守恆,動量守恆,質量守恆,電荷守恆。一切的一切都是恆定的,不可改變的。無論人有多麼的偉大,永遠逃不出這個定律。我們的快樂幸福悲傷失望之和永遠等於零。就像一個人,他能給你帶來最快樂的時光,同時也就意味著,他有能力,有能力讓你悲傷到絕望。從古至今,從偉大到渺小,無一例外,命運也一樣,你得到必將失去,無論你走向那個岔路口,最終還是要回到世界給我們決定的選擇。」
程曉羽吶吶的道:「你就是那個事。」
等到了家,下了車一陣冷風襲來吹的打了一個寒顫,程曉羽走在迴廊里,看到院子里的吊燈光線在池子水面上泛出漣漪,看著它們一起秘密起舞。風大了起來,他能嘗到空氣中的香甜的味道,池子邊有綠色的苔蘚精貼著牆壁,程曉羽沒有想到冬季居然還能看到綠色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