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夜之星
第758章 八月未央（四）
張路陽又認真的道：「但是你可別做指望，畢竟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換歌的可能性是不大的，要不是你推薦，我聽都不會聽一下，我也只是好奇，你會弄首什麼樣的歌曲出來……」
程曉羽正抬頭看著店裡掛的價目表說道：「酸辣牛肉米線吧！」
程曉羽拿定主意，先給夏紗沫撥了電話，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似乎是夏紗沫的媽媽在斥責她，接著電話里就傳來關門的聲音，接著就是夏紗沫掩蓋住心酸的溫柔聲線，「喂！曉羽，怎麼了？」
張路陽也不在啰嗦，說道：「那行，你現在趕緊過來，時間緊迫，萬一真要換歌的話，我們更要爭分奪秒。」
張路陽在電話那頭不以為意地說道：「過來試看看又沒有關係，現在又還沒有最後決定是誰替補呢！」
蘇虞兮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繼續看著手中的報紙，沒有說話，讀官方報紙，是蘇虞兮的習慣，華夏作為官本位國家，政策比什麼都重要，報紙和新聞里透露出了訊息，遠遠比人們表面看上去的要大的多。
如果是別人這樣跟張路陽說，張路陽肯定考慮都不會考慮，但是如果這個人是程曉羽，張路陽由衷賞識和青睞的年輕人，張路陽還是會慎重的想一想。張路陽沉吟了一下，覺得聽聽也無妨，於是說道：「那你把夏紗沫叫過來，現場唱給我聽一下，我看看是不是真的跟你說的一樣。」
程曉羽雖然不明白夏紗沫纖細的少女心思，但還是下意識地問道：「不喜歡《遇江南》，是不是換一首歌就能唱了？」
蘇虞兮坐在副駕駛，沒好氣地說道：「想吃，明天叫李媽去做就是，何必非要今天跑出去吃呢？」蘇虞兮一向不理解口腹之慾，對她來說食物只要能吃飽就好，她對味道並不挑剔，但是這並不是蘇虞兮嗆程曉羽的原因。
夏紗沫頗為驚喜地說道：「你寫的我當然願意。」如果是這樣，那麼就剛好解決了自己眼下的矛盾。
「那好，我跟張導說看看，看他是什麼想法……」
「那要
程曉羽終於聽出了蘇虞兮的異樣，他完全沒有想到蘇虞兮居然會這樣說，這樣的暗示讓程曉羽心跳劇烈，可正如蘇虞兮所言，他不過是個膽小鬼，連幸福都會懼怕，碰到棉花糖都能受傷，甚至越是甜蜜就越是傷痛，程曉羽沒有勇氣接過蘇虞兮的話題，掩飾住心裏的慌張，又使出了拿手絕技，轉移了話題，只是這一路上，蘇虞兮沒怎麼搭理他。
這樣的一個瞬間，程曉羽想吃米線的心情竟然有些迫切，於是站了起來，對蘇虞兮說道：「走，小兮，我帶你去吃好東西。」
門外正在偷聽的夏嵐女士卻氣的只跺腳，在想如何去說服這個執拗的女兒。
程曉羽依舊沒聽出蘇虞兮語氣里的微微的不舒服，畢竟蘇虞兮生氣不生氣，語氣上從來沒有變化，於是他火上澆油的補充道：「很多時候我們總覺得說『還有時間』還有『機會』，卻忘記了還有『來不及了』這樣的說法。既然現在我沒有太多不能實現的夢想，那麼我只要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就好了。」
在這樣的一個陽光燦爛的清晨，街上的人們睡眼惺忪，汽車的鳴叫讓人心煩意亂，這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清晨而已，他和蘇虞兮，進了這家從不曾注意的米線店，老闆用濃濃的外地口音，挑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酸辣牛肉米線。
可兩字還沒有說出口，便被蘇虞兮打斷，她點頭道：「就要一碗，兩碗不叫分享，一碗才叫……」
程曉羽拉著蘇虞兮柔若無骨的手朝車庫走去，剛出了門，程曉羽就鬆開了蘇虞兮的手，因為這時周佩佩剛好下樓。程曉羽面色微紅做賊心虛，但周佩佩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叮囑了程曉羽開車小心，便朝餐廳走去。
蘇虞兮轉過頭對老闆娘說道：「來碗酸辣牛肉米線。」
程曉羽聽到夏紗沫的聲音透著高興
有些時候，幸福，就是和喜歡的人吃同一碗米線。
蘇虞兮自然對這樣的說法嗤之以鼻，說道：「按照這個說法，應該叫『賢妻米線』才對，為什麼要叫『過橋米線』？」
程曉羽平時下來的比較晚，都是卡著點起床，而這個時候蘇虞兮一般都已經晨跑回來吃完了飯，正在看著報紙或者雜誌，等他一起去上學或者去排練，程曉羽笑了笑說道：「一早上就被張導演弄醒了，江老師突然失聲唱不了歌，他托我叫夏紗沫去試試。」
因為帽子遮著，老闆娘看不太清楚這個姑娘的容貌，但直覺告訴她這個姑娘異常的漂亮，她有些詫異地問道：「只要一碗嗎？」
程曉羽道：「我這裡有首歌曲，跟《遇江南》意境相似，應該不用更換伴舞和燈光，就可以契合，而這首歌也非常適合夏紗沫來演唱。我個人覺得這首歌曲不會比《遇江南》差！」
多年以後他總是會回想路邊的米線店的這碗米線，那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米線。
兩人並肩朝米線店走去，遠遠看著店面不大，裏面的人也不算多，程曉羽放下心來，這樣也不至於和蘇虞兮吃個早點就被圍觀，他小聲說道：「其實不管是不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我覺得『過橋』這個名字也挺浪漫的，牛郎織女要『過橋』，白素貞和許仙也要『過橋』，橋其實是姻緣的另一種說法吧！生活那麼平凡，人生中能與所愛之人分享的事物其實不多，美食和美景就是平凡生活中的一種浪漫！『過橋米線』，你值得擁有！我覺得我這樣的想法，比老套的美食故事，有誠意的多。」
程曉羽語氣謙恭地說道：「這個自然，一切您做主，我也只是推薦一下。」
蘇虞兮轉頭彷彿隨意的問程曉羽：「你要吃什麼？」
程曉羽卻沒有多想，心念微轉，民歌他了解的並不多，況且現在換歌也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因為《遇江南》的全息燈光和舞蹈已經準備完畢了，他一時間也不可能
程曉羽確實是膽小鬼，可是他沒得選擇。
程曉羽面色有些紅了起來，表情有些不自然，說道：「那就一碗吧！」
程曉羽掛了電話，沒有馬上打給張路陽，先是搜索了記憶中的曲庫，看有沒有合適的歌曲，程曉羽記憶中的經典民歌沒有幾首，他自己覺得不錯的只有一首《小河淌水》，其次《瀏陽河》、《映山紅》也還算不錯，但顯然這個時候除了《小河淌水》稍微合適一點，其他的歌都不太符合這次晚會的要求，更與《遇江南》所表達的音樂氛圍不貼切。
程曉羽掛了電話，馬上給夏紗沫發了簡訊叫她在家等自己，他馬上就過去接她。程曉羽又心急火燎的抄了譜子和歌詞，打算隨便吃點東西就開車出門。
程曉羽卻不管蘇虞兮有沒有興趣，說道：「相傳清朝時滇南蒙自縣城外有一湖心小島，一個秀才到島上讀書，秀才賢惠勤勞的娘子常常做了他愛吃的米線給他送去，但等出門到了島上時，米線已不熱。一次偶然送雞湯的時候，秀才娘子發現雞湯上覆蓋著厚厚的那層雞油猶如鍋蓋一樣，可以讓湯保持溫度。如果把佐料和米線等吃時再放，還能更加爽口。於是她先用肥雞、筒子骨等煮好清湯，上覆厚厚雞油；米線在家燙好，不少配料切得薄薄的，到島上後用滾油燙熟，之後加入米線，吃起來鮮香滑爽。此法一經傳開，人們紛紛仿效。因為到島上要過一座橋，為紀念這位賢妻，後世就把這叫作『過橋米線』。」
江盈盈的風格和記憶中的一個湘籍民歌天後頗為相似，都是比較甜美清澈的聲線，回憶到這個著名的民歌天後，程曉羽腦海里突然靈光閃現，記起了一首似是而非的歌曲，這首歌曲非常適合夏紗沫演唱，曲調歌詞意境也算是和《
蘇虞兮冷笑道：「看來你現在心情挺好！」
程曉羽也習慣了蘇虞兮的淡漠，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了下來，看見蘇虞兮手邊的一摞雜誌，第一本上印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雲南米線，突然非常想吃這個記憶中的自己最愛的早餐，因為上海人大多不吃辣，早餐更是很少有如此辛辣的食物，所以家裡根本沒有準備米線，並且廚娘李阿姨只會做本幫菜，川菜會幾樣，至於米線從來沒瞧她做過。
看著從不怎麼吃辣的蘇虞兮，將唇染的嫣紅，他的胃把這碗米線，當成了和蘇虞兮偶遇的鍾情。
江盈盈送了這麼大的人情，自然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夏紗沫可以任性的拒絕，程曉羽卻必須想剛個合適的理由交代一下，要按照實情去說，怕是人都要得罪。想到江盈盈還找自己邀了歌，程曉羽也只能心裏許諾：趕緊替江盈盈寫首歌，作為回報。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了店裡，蘇虞兮看了看熱氣騰騰的鍋里翻滾著已經煮沸了的水，男老闆正在下米線，而老闆娘盯著蘇虞兮嬌媚的面容笑顏如花的問：「兩位要吃什麼？」
程曉羽笑了笑說道：「很多時候，想法就是一瞬間的，當然明天吃也還來得及，但是明天未必還有今天這般的心情了。就像我八歲的時候最想要的玩具，十歲的時候就已經不喜歡了，所以當下的擁有的愉悅不是來自物質，而是心情。」
程曉羽笑著說道：「如果是唱《遇江南》她肯定不如張霞老師唱的好……」
蘇虞兮從報紙中抬頭看了一眼程曉羽，又看了眼手邊雜誌的封面……搖頭剛打算拒絕，可程曉羽不由分說的把蘇虞兮從座位上拉了起來，又對廚房的李媽喊了道：「李阿姨，我和小兮有急事，不吃早點了。」家裡人多，做出來的早點也不怕浪費，總會有人吃。
因為還要接夏紗沫，程曉羽開了卡宴出門，上海
等找了路邊的一家雲南米線店，蘇虞兮雖然不怎麼說話，這個時候的程曉羽因為自覺和蘇虞兮感情不一般，因此也不尷尬，將車停好自顧自地說道：「你知道為什雲南米線為什麼要叫『過橋米線』嗎？」
這是夏紗沫第一次拒絕程曉羽，但是她的回答卻很淡定「不會後悔的。」
那種酸，好像他的心情，美味可口，讓生活垂涎欲滴。那種辣，好像他時不時還蕩漾起的激情。
程曉羽回道：「沒問題！」
可想到寫民歌，程曉羽也有些頭疼，畢竟他的關於民歌的記憶實在太少，就怕寫出來江盈盈不滿意。
程曉羽也沒有問怎麼回事，只是道：「我寫了首歌，覺得挺適合這次晚會演唱的，如果換成這首歌，你願意唱嗎？」
張路陽聽程曉羽這樣的語氣，「哈哈」一笑說道：「你這小滑頭，話裡有話啊！有什麼想法說出來就是，別拐彎抹角的賣關子……」
穿了衣服走到餐廳的時候，正在等早餐上桌的蘇虞兮看了他一眼說道：「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夏紗沫甜甜的說了聲「好！」
程曉羽拿著手機看著翻到電話本張路陽那一頁，遲遲沒有播出去。
程曉羽笑著說道：「兩……」
蘇虞兮轉頭望著窗外車水馬龍說道：「你也只是說的好聽而已，實際上你也不過是個膽小鬼，因為害怕世俗，所以不敢大胆期望。」
撥通了張路陽的電話，說道：「張導，我剛才打過電話給夏紗沫了，她覺得民歌這樣的演唱方式她並不熟悉，不能達到最佳的表演效果，她對演唱又是特別認真和嚴謹的人，所以拒絕了您的要求，其實她還是挺想上，也很珍惜這次機會的……」
蘇虞兮帶上帽子，推開車門，說道：「對於吃的，我沒有太多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