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緣之空
第1456章 一路到春天的尾聲（上）
幸福這種東西有些時候簡單的令人髮指，有些時候困難的令人萬念俱灰。
王鷗道：「和他打牌就更沒意思了，老放水！」
奧迪Q7帶著兩輛越野車在洛杉磯河的底部馳騁，輪胎揚起了滿天灰塵，經過一個橋洞，他看見數百個流浪漢住在橋下。
他們雖然鬍子拉碴，看上去衣不遮體，食不果腹，但他們比世人活的都要輕鬆，因為他們不需要為了房租、納稅、安葬、牙醫、車貸還有女人等等而費心，他們甚至都不用勞神去投票站伸手掀門帘。
許沁檸點頭，程曉羽向客廳的另一頭走去，廚房在那邊。
莫靈殊道：「師傅，你們還怕沒機會聚在一起？不會是也像《宿醉》一樣，在結婚之前搞什麼單身派對吧！哦！我明白了！一定是！」頓了一下莫靈殊轉頭去問顧漫婷道：「我說顧姐，你准不准他們弄什麼單身派對……」
許沁檸道：「我準備了煙花，帳篷，BBQ，啤酒……晚上等春晚你的節目看了，就可以去海灘邊上放煙花等日出了……」
不過在這一刻，程曉羽在這座四百萬人口的大都會感受到了一種陌生的東西——純粹。
就連程曉羽都不太清楚王鷗什麼時候和顧漫婷這個高中時候的副班長走到了一起，他只是記得有一次在酒吧他聽王鷗提到過顧漫婷也在美國留學，然後一個元旦過後，王鷗就告訴他，自己在拉斯維加斯和顧漫婷扯證了。
客廳里人聲鼎沸，小芝研正在和許沁檸正帶著虛擬現實眼鏡玩體感遊戲，此刻她們玩的是一款極限運動遊戲，
程曉羽開著一輛奧迪Q7在洛杉磯的街上遊盪，比弗利山的那棟豪宅里人實在有些多，他不想回去，他現在有些討厭呆在人多的地方。
王鷗道：「都家事了還不結婚？早點結了早點生孩子……」
程曉羽捏著隨身帶著的裴硯晨給自己寫的那封告別信，就覺得心如刀絞，有東西把他的心碾成了血汁，嘀嘀嗒嗒的從胸腔裏面流出來。
程曉羽點頭道：「嗯！買了些年貨，臘肉、臘魚、臘雞……美國佬雖然不放假，但街上過年的氣氛還是挺濃的。」
程曉羽將車停在不遠處，打電話訂了三百盒披薩，叫人送到這裏來，他就靜靜的坐在車上，看著東岸的柳樹揮舞著枯枝，西岸的淺水中蘆葦被風吹成了波浪，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三百盒披薩被好幾輛麵包車運了過來，當穿著條紋服裝，帶著遮陽帽的工作人員把這些披薩送到橋下的時候，數百名流浪漢歡聲雷動，那場面真是愉快的令他的抑鬱也減輕了不少。
程曉羽突然想嘗試一下狂飆突進的感覺，於是他直接打了方向盤衝下了水泥斜坡，陡峭的牆壁頓時給了他一種下墜的危險的視覺感受，這一刻程曉羽突然才感受到寧靜。
實際上他並沒有這樣的想法，只是神經質的想要發泄一下，他感覺自己最近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越來越易怒，他不想在眾人面前表現的情緒不好，不想別人為他
王鷗將「人間四月芳菲盡」說成了「人間四月競芳菲」，也無人點破。
程曉羽走了過去一把小芝研抱了起來在空中轉了小半圈，小芝研尖叫了一聲，摘開虛擬眼鏡，一看是程曉羽，連忙摟著他的脖子親了一下，然後道：「曉羽哥，壓歲錢你可要給我準備好，不許轉賬，我今年只收紅包……」
還沒等顧漫婷回話，程曉羽、王鷗、陳浩然三人就異口同聲的道：「必須准！」
一路聽著裴硯晨拉的《柴可夫斯基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程曉羽回到那棟位於比弗利山頂的灰白色的建築，進了地下車庫，下車之後用雙手狠狠的搓了一下臉，然後揚起笑容走進了孟國珍給他按開的電梯。
這時程曉羽走了過來道：「你這句話我記住了，禮金減半，就當這些年你贏我的錢全還給我了……」
一個月後。
小芝研哎呦一聲道：「你是最後一個得到通知的，我已經群發信息了……今年我一定要感受一下收紅包到手軟是什麼感覺……明年就沒資格收紅包了！」
程曉羽擺了擺手道：「我對這個沒愛好，你們繼續，別理我……」
顧漫婷臉頰微紅的道：「真是被他這個厚臉皮的給騙了，求婚沒有玫瑰，沒有下跪，更別說鑽戒了，就把我朝被窩裡一摁，說『嫁給我吧』，像個土匪一樣……我這是上了賊船，哪裡是上了車啊！」
這時輪到陳浩然摸牌，他看了看摸到手中的九餅，將牌一推道：「自摸，門清
莫靈殊摸了一張子起來，看著顧漫婷微微凸起的肚子笑道：「難不成你們兩個是先上車後補票？是不是到時候喜酒和滿月酒一起辦了？」接著莫靈殊打了張九餅。
小芝研又跳到程曉羽身上，抱著他親了一下道：「我就知道曉羽哥最好了！」
顧漫婷連忙站了起來道：「曉羽……你來玩！」
陳浩然道：「結婚的事情，你跟靈殊說……家事我不管……」
程曉羽笑道：「那紅包怕裝不下……」
洛杉磯河雖然叫河，實際上常年河裡連半滴水都沒有，也就一平坦寬闊的干水泥跑道。這條水泥跑道曾經出現在無數的經典電影中，例如《終結者》。
程曉羽拍了拍王鷗的肩膀道：「說實話，我還是覺得你們兩個分開結好……本來能參加的婚禮就不多，你們兩個還一起整……這不聚在一起的理由又少了一個？」
美國，洛杉磯。
小芝研狡黠的一笑道：「沒關係，你可以開支票……」
此刻王鷗一邊打麻將一邊慫恿陳浩然和他一起在四月份舉行婚禮，王鷗拿著麻將牌假模假式的摸了一摸，然後朝著桌子上一拍說道：「四萬……四月好啊！你是人間的四月天，人間四月競芳菲……我說浩然你要四月和我一起，請帖都不要另外寫，我就隨便給你發了，你不是最怕麻煩的嗎？我一條龍服務，你只管到時候上場當新郎就是……」
程曉羽將小芝研放了下來，在許沁檸的臉頰親了一下，道：「我去廚房看看summer……」
莫靈殊哈哈
程曉羽開車漫無目的的行走，彷彿這樣就能遇到那個可憐、可敬又可愛的女子，此刻車行至了天堂谷，洛杉磯河的岸邊。
程曉羽將小芝研放下，拍了下她的額頭道：「就你聰明……」
陳浩然道：「反正你可以在曉羽哪裡贏回來。」
也許他骨子裡就是喜歡那種危險的生活。
程曉羽除了祝福，自然也送上了厚禮，等王鷗和顧漫婷四月份在上海舉辦婚禮的時候，還有更大的驚喜。
王鷗看了眼陳浩然桌子上的牌，「靠」了一聲道：「和你打牌真是個錯誤的決定，從來就沒贏過……」
二月的天使之城陽光明媚，藍色天空一成不染，偶爾有高遠的白色雲朵靜靜的滑過，平板一般的洛杉磯街區實在沒有什麼可看的，有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堵車，孤單的棕櫚樹以及前凸后翹的金髮女郎。
打完電話，程曉羽找了個緩坡，將車開上河岸，然後朝著比弗利山的方向駛去，今天是大年三十，他必須得趕回去吃年夜飯……
……
程曉羽笑道：「不管什麼時候，你在曉羽哥眼裡都是小孩子，曉羽哥都會給你包紅包的……」
一旁的許沁檸滑到了終點才把虛擬眼鏡摘了起來看著程曉羽道：「回來了？」她的短髮如今已經長了一些，說是像留到結婚那天，看能留多長。
王鷗轉頭看了下程曉羽笑道：「你說我和浩然一起舉辦婚禮這個主意怎麼樣？這樣省的大家麻煩……其實我們三個一起最好，但許沁檸說要
他曾經下定了決心要帶給裴硯晨幸福，要給他婚姻作為承諾，他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然而她卻為了不讓自己為難，主動退出了自己的生活。
陳浩然、莫靈殊和王鷗和顧漫婷四個人湊了一桌子在打麻將，王鷗不聲不響的先和顧漫婷扯了結婚證，成為了復旦附中三劍客中最先脫單的人，這樣的結果自然是令眾人大跌眼鏡，幾乎所有人都以為最先結婚的不是程曉羽就是陳浩然。
莫靈殊道：「某人現在還沒有求婚……我怎麼好意思自作主張啊！」
有些人還在橋洞前面擺滿了盆栽，程曉羽心想這些人還真是過著皇帝一般的生活，他們需要的不多，每天只要在附近隨便撿些垃圾就能生存。
程曉羽看著這些流浪漢歡騰的樣子，打了電話給洛杉磯的市長埃里克，答應為洛杉磯河的綠色長廊計劃捐款一個億美金。
奧迪Q7的越野性能實在不敢恭維，應付這樣的坡度都有些力不從心，一路磕磕碰碰的到達了洛杉磯河的底部，程曉羽卻在這樣的折騰中找到了快意，他狠狠的踩了一腳油門，似乎想要把跟在後面的保鏢甩開一般。
王鷗道：「現在下車已經遲了，靈殊，那就說好了，我們四月一起……」
程曉羽帶著墨鏡，無神的看著一旁的洛杉磯河，此刻他處在一種悲傷又空虛的心境里，不管身邊的夏紗沫多麼溫柔，不管許沁檸多麼熱情，這些甜美反而讓程曉羽更覺得難受。
每每想到突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的裴硯晨，程曉羽就覺得萬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