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凜冬之湖
第四章 碧藍如腰（下）
日子便在各種大河國燉鍋與各種長安城糕點的互贈中漸漸流走，燕北荒原的寒意越來越深，冬天算是正式到來，湖畔的薄冰漸聚漸融復凝，變成像鏡子般的一整片，只是靠著溫泉湖岸的冰面還是一片汪藍。
少女好奇看著他問道：「如果……當時真有什麼誤會，你真的會射我嗎？」
寧缺問道：「請問有什麼事？」
少女不解問道：「可你不是壞人啊。」
正在這時，身後忽然響起一道碎碎的腳步聲。他好奇轉身，先前那名被自己用弓箭瞄準的大河國少女跑了過來，因為跑得太急，嫩嫩的小臉蛋兒上滿是紅暈，頸間毛茸茸的獸尾早已散開，愈發可愛。
「大河國很暖和吧？」
聽著鍋中鼓鼓湯沸聲音，嗅著已經開始溢出來的肉香，寧缺訝異看了她一眼，愈發不明白大河國女人是怎樣的一種存在，一個重女輕男的社會，如何養就如此溫柔的性情，嫻熟的廚藝？
這處湖岩石池四周風景頗美，清靜宜人，更關鍵的是天地元氣充沛，既然沒有辦法跳進山溪與大河國少女們共浴快活，寧缺自然捨不得放棄這麼好的修行地。
寧缺點了點頭。
他再次發出感慨，心想昨天泡著今天泡著天天泡著，再光滑白皙的肌膚只怕也會被泡成打濕的白紙，難道那些少女就不會擔心？
少女用力點了點頭。
寧缺看著密林深處，隱隱約約看見熱泉蒸騰而出的水霧，還有一抹約一人半高的黃色布圍，心想大河國少女們大概便是在那群布圍之後泡溫泉，也難怪先前她們如此緊張，若讓別的男人用雙眼把春光全部偷走，那可如何是好。
一抹白衣，若湖上的雲。
偶有一日，寧缺來湖畔比平日早了些，他在石池旁放下行囊，心想墨池苑的少女們應該還在休息，隨意向那處望了一眼。
「大河國的少女果然很愛泡溫泉啊。」
冬意漸隆，寒意漸盛，黃色布圍後方溫泉沿陡崖落下，成溪匯潭，白色的水蒸氣四處瀰漫，依舊溫暖如春。
大河國墨池苑是書聖王大人修行居所，這些出現在燕北荒原上的少男少女自然便是書聖門下子弟，其中大部分都是女弟子，只有三四名男弟子。
看著小姑娘臉上的笑容，寧缺很高興，想起來去年從紅袖招給桑桑帶回糕點時，好像她也是這般笑的，只是怎麼又想起她了呢？
回頭望向遠處隱約可見的黃色布圍一角，他落在圓石上的右手下意識里輕輕抓了一下，這個動作沒有什麼淫褻的意味，只是在回味先前揉天貓女腦袋時的觸覺，回味片刻后，他才明白此時的回味是因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揉到桑桑的腦袋。
「十四不小嗎？」
酌之華揉了揉她的腦袋，無奈說道：「雖說大河與唐國世代交好，但我墨池苑弟子畢竟是領受神殿詔令前來，陛下可不敢得罪神殿，而且不要忘了師傅他老人家是神殿客卿，我們若離了聯軍去唐營，會給師傅帶來麻煩。」
喝完羊湯后，天貓女不顧
寧缺見她滿臉希冀，雖說極不信任這位大河國少女的廚藝，但還是笑著讓開了位置。出乎他意料的是，天貓女小小年紀，廚藝竟是極為精湛嫻熟，只用了一會兒功夫便把所有程序完成，然後洗乾淨手，只等著最後揭鍋。
「過些天到了真正的冬天，或者進了真正的荒原深處，你才會知道什麼叫刀子樣的風。說起來你這麼小，怎麼就跟著師姐們來前線？」
少女漆般的眸子里流露出吃驚的情緒，說道：「可是唐人難道也會欺負弱小嗎？」
寧缺看著在微顫的樹枝，眉梢緩緩挑起。
「我們唐人也是普通人，有好人也有壞人。」
天貓女將肩上濕漉漉的頭髮甩到身後，走到潭邊氣鼓鼓說道：「依我看，我們不如乾脆去東勝寨，唐國將軍肯定會歡迎我們。」
「你們吃吧。」
天貓女拍拍手掌，漆眸一轉，蹲到他身旁，勇敢說道：「我來幫忙。」
「你還會做飯嗎？」
燉魚味道確實香甜滑膩，大河國少女們的態度實在溫柔得挑不出半點錯處，直讓人受寵欲驚，寧缺總不能吃白食，於是從行囊里又翻出一匣糕點作為回禮。
接著他補充解釋道：「以寡敵眾，若不能鎖死敵人當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就鎖死敵人中最容易被攻擊致死的那個人，這樣接下來才比較好談條件。」
順著湖畔向回沒有走多遠，便看到岸邊低處那片從白石里滲出的水池，清澈池水底部層岩像書頁一般清晰，風景不錯。他確認距離夠遠，不會被黃色布圍后那些大河國少女誤會後，解下行囊坐了下來。
寧缺靜靜看著她，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下意識里不想破壞這幅畫面。
「一點小禮物，聊表謝意。」
……
「你追過來就是想問這些事情？」寧缺問道。
說完這句話，她轉身向溫泉山溪方向跑去，再也沒有回頭。
「芙蓉記別的糕點在京都分號都有的賣，但就是沒有桂花糕，因為這道桂花糕里用的是大明宮外的桂花。」
乳白色的水霧瀰漫在水潭上方，只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人影，忽然一陣寒風從山林深處吹來，穿透布圍將潭面上的熱霧吹得搖晃不安，視線稍微清晰了些。
因為長安李氏皇族雄瞰天下的緣故，因為西陵神殿的緣故，中原諸國與大唐帝國之間的關係向來談不上融洽，雖然懾于唐國兵甲之盛不敢稍有輕慢，但在內心深處絕對沒有什麼好感，只有大河國是一個特例。
坐于湖風之中閉目靜靜冥想，睜開雙眼，抬起手指在風中輕輕畫著意味難明的線條，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些線條組合在一起便是符文。
不知不覺間日頭移至中天，微寒的風被照耀得稍暖和了些，他解開身上的罩衣領，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松泛一下僵硬的身體和微酸的手臂。
一位約摸
寧缺看著像幼獸般可愛的小姑娘，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腦袋，笑著說道：「戰場上沒有好人和壞人的說法，只有死人和活人。」
少女掩嘴一笑，說道：「除了城裡的唐人行商，我還沒見過長安城來的唐人，所以有些好奇。」
「哪有這等道理。」寧缺笑著說道：「我只不過沿湖隨意行走，偶爾發現湖流有異，猜到這裏可能有山溪，事先也沒想到會是一眼溫泉，你們不用理我。」
林溪外幾名墨池苑男弟子警惕放哨的身影，愈發證明了大河國重女輕男的傳聞，寧缺不禁想起大河國前代國君便是位女王，傳說中曾經女扮男裝關山飛渡遠來長安城求學，還與大唐先皇有些不清不楚的故事流傳下來……若不是女王只有一個兒子，若不是出了一位書聖，只怕如今的大河國男人的地位會更加悲慘。
在天貓女告辭的時候，寧缺從行囊里取出一匣小點心遞了過去。
若是一般唐國軍人，想來也不會讓這位墨池苑的三弟子如此重視溫和。只是此地離東勝寨不遠，寧缺身上穿著的那件黑色罩衣，乃是紅袖招簡大家的送行禮物，無論材質還是綉工都是世間第一流本事，大河國的女子哪有不了解大唐衣飾的道理，只看了一眼便猜到寧缺定然來歷不凡，說不定便是那些聽說在東勝寨里實修的書院學生，於是態度愈發溫和謙恭。
「好像是吧。」
「嗯。」少女笑若初荷，微羞面紅，「我還想告訴你，我叫天貓女。」
看著湖畔忙碌的小小身影，寧缺很自然地又一次想起桑桑，離開長安城后的這一個多月時間里，他很少會想起家中的小侍女，然而遇到天貓女后，不知道是相似的年齡和身影還是別的什麼緣故，想起桑桑的次數越來越多。
他沒有看清楚她的容顏，只記住她如魅離開時白衣腰間系著的那根藍色緞帶。
寧缺笑著回答道：「冒充唐人有什麼好處？」
一名少女安靜坐在岩石上，背對著溪岸，她下身裹著輕薄的白色濕布，上半身未著絲縷，黑髮如瀑垂在赤裸如玉的背上，水滴緩緩從發端落下。
這裏畢竟是荒原，距離戰場不遠，總不能因為寧缺一句話便解除所有警惕，他很理解對方的小心，解下背後行囊，取出土陽城核發的文書交給對方。
目光隨著指尖在空無一物的空中移動，遇著難解的關口，他皺著眉頭思考很長時間，揮手把意想中的符文全部抹掉，然後繼續用手指畫著無形的符文。
他看見一道美麗如風景般的畫。
天貓女本想推辭，但看著木匣上精美的徽記，大大的眼睛驟然亮了起來，驚喜呼喊道：「這是長安城……芙蓉記的桂花糕？」
酌之華走到溪畔，看著水潭方向微笑說道：「山主，試試吧。」
「如此
地處大陸南方的大河國與大唐帝國之間隔著大澤森林還有南晉廣袤的國土，交往極為困難，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距離容易產生美的原因，從很多年前開始，大河國君民便一直仰慕唐國文化，無視於艱難漫長的交通路途，隔一段時間便會遣出使節學生，長安城的風物文化在大河國內極為流行，大河國從朝廷官制到民間日常生活的很多細節上，都能看到唐風的影響。
雖然並沒有說太多話，連見面次數也不太多，寧缺和大河國墨池苑的少女們總之是熟稔了起來，少女們不曾問他的來歷師門姓名，他也不曾詢問對方為何沒有在聯軍軍營中駐紮，而是選擇來到這片荒郊野外。
寧缺沒有想到她從那次瞄準中能想到這麼多東西，微微一怔后誠實回答道：「之所以瞄準你，確實是因為你是人群中最弱的那個人。」
那雙十年華的女子遲疑片刻后說道：「果然不愧是上國人物，言語性情溫和大度，在下墨池苑三弟子酌之華，若公子歡喜這眼溫泉，不若……」
揭蓋盛湯，寧缺遞了一碗過去，天貓女嘿嘿一笑，兩個人坐在湖畔的寒風中開始飲著微燙的湯，從身體到心靈都變得暖和起來。
從這些細節中，寧缺很快便斷定對方是大河國人，世代交好的兩國子民彼此間都有天然的親近感和信賴感，根本不相信對方會對自己存有惡意，所以他毫不猶豫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正如他所料，當這群少男少女知道自己唐人的身份后，也很快便釋放出了善意，報出了自己的師門宗派。
湖畔的空氣中依然有淡淡的硫磺味道，想著山溪居然是溫泉，沒有辦法飲用，他才明白為什麼無論是荒原上的部落還有燕國聯軍，都沒有選擇靠近這裏紮營。
先前那名被寧缺用黃楊硬木弓瞄準的少女走上前來，眨著好奇的大眼睛，像看見某個好玩事物一般看著寧缺，問道：「你真是唐人？」
聽著這話，那女子表情平靜依舊，心中卻是鬆了一口氣。以大河國對唐國的尊敬，尤其是猜到寧缺可能來歷不凡，若在別的時候，她大概會直接帶著師妹師弟們離開，把這眼溫泉讓給寧缺，只是現在卻大有不便……
寧缺早就知道她過來了，頭也未抬，說道：「在長安城的時候，我自然不會做飯，但在這種荒郊野嶺，除了自己動手還有什麼別的法子。」
沒有什麼怨恨的意思，沒有什麼惱怒，只是純粹的好奇。
他笑著搖了搖頭：「姑娘實在是太過客氣，這眼溫泉本來就是你們先發現，我才是那個不速之客，若要道歉，也應該是我道歉才對。」
「我今年十四了。」天貓女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疑惑問道：「還小嗎？」
熹微晨光之中，在伸向冬湖間的斜斜樹枝盡頭，站著一位少女。
「大河國的少女果然像話本里寫的那樣愛泡溫泉啊。」
出現在碧藍湖畔密林邊的這群少男少女，身著淺色開
那少女身著輕薄的白衣，黑髮如瀑隨意束在身後，赤裸雙足踩著細弱的枝頭，隨著湖面上拂來的寒風，樹枝輕輕上下搖擺，她的身體也隨之微微搖擺，顯得極為愜意，彷彿迎面來的不是冬日荒原的風，而是溫暖的春風。
她望著溫溪下方的那道水潭，大聲喊道：「最後兩塊桂花糕了，你真不吃？」
天貓女漆眸一轉，說道：「師姐，要不然乾脆把你身份告訴他們。前些天看花痴陸晨迦跟著天諭院進軍營時，那些燕國和月輪國的傢伙那麼老實恭敬，如果讓他們知道你也在這裏，哪裡還敢對我們這麼壞。」
確認寧缺是唐人之後，這些來自大河國墨池苑的弟子頓時變得更加放鬆，那些少女圍在一處遠遠看著他好奇地議論著，那位女子則是誠懇致歉說道：「先前不知公子身份，妄以刀箭相指實在唐突，還請公子見諒。」
便是一伸腰的慵懶、一探臂的愜意，他的目光很自然地向右前方飄去，落在遠處林溪間若隱若現的黃色布圍上。也許這是身體的自然，也許是心理的自然，總之他往那邊望了過去，耳中甚至還聽到了溪水微濺和銀鈴般的笑聲。
寧缺看著少女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來，心想只聽說大河國人的名字向來極有趣味，但真沒想到會有人叫天貓女，這名字實在說不上好聽，但和小姑娘的好奇漆眸與毛茸茸的可愛感覺還真有幾分相襯。
水潭中有一處探出水面的岩石。
「如果我說擒賊先擒王，你信不信？」寧缺笑著回答道。
……
事實證明他想得太多，或者說墨池苑門人對這種事情早有應對計劃，當他贈出桂花糕后的第二天，那位叫酌之華的女弟子便端著一大鍋燉魚過來當回禮。
第二日，他又騎著大黑馬來到了湖畔。
唐律好像是十六歲才能嫁人？寧缺端著湯碗，看著湖面遠處緩緩揚起的熱霧，想著桑桑今年剛好也是十四歲，難道在大河國便能嫁人？
酌之華見他沒有自報名號的意思，自也不便冒昧相詢，微笑說了一聲，蹲身恭謹行了一禮，便帶著那群少男少女向密林中走去。
少女睜著黑漆漆的大眼睛，盯著寧缺滿是溫和神情的臉頰，想著先前那個平靜而冷漠恐怖的箭手，下意識里撓了撓頭，問道：「您能不能告訴我，先前我們一起從林子里鑽出來，那麼多師兄師姐，為什麼您要用弓箭瞄準我？」
然後他看見了一道美麗如畫的風景。
寧缺行囊里的糕點都是簡大家讓小草準備的，而小草準備的吃食零嘴，毫無疑問基本上都是桑桑喜歡的，他隱約記得好像確實是什麼記的桂花糕。
唐國少女以疏朗潑辣著稱，無論李漁還是司徒依蘭性格里都有這種成分，寧缺很少能見到這樣溫婉的女子，他看了一眼老實乖巧站在遠處的墨池苑男弟子
一抹碧藍，若湖中的水。
天貓女出現在湖畔，睜著大大的眼睛好奇看著正在點火的寧缺，說道：「不是聽說唐國的男人都不做飯，只吃現成的？」
潭中石上的黑髮少女沉默片刻后，輕聲說道：「何必爭這些閑氣。」
只有那根細弱的樹枝，還在湖風中輕輕搖擺。
寧缺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看過這樣一首詩，但怎樣都想不起來這段記憶產生的具體年月日，只被那辭句里的桂花糕弄得有些心神不寧，暗想莫要讓墨池苑那位少女弟子會錯了意思才好，自己頭上雖未長出梨花，也不想欺負嫩花小草。
天貓女眉尖微蹙，嘟著嘴說道：「十四都可以嫁人了，哪裡小。」
站在斜斜樹枝盡頭的白衣少女卻彷彿感應到了他的目光，輕拂白袖，身影瞬間消失在黃色的布圍後方。
酌之華看著潭中的少女，憂慮說道：「山主，聯軍根本不願意理會我們，無論後勤還是營地都諸多為難，難道我們就在這裏一直呆下去？」
我的所愛在山腰，想去尋她山太高。愛人贈我桂花糕，還她什麼？蒙汗藥？
「嗯。」天貓女點點頭，看著湖面上的薄冰，打了個寒顫說道：「真沒想到燕國居然會這麼冷，路上在西陵採買的棉服，好像完全擋不住風。」
因為布圍內的溫度太高，天貓女只穿著一件貼身的小褻衣，坐在溪邊的濕石上，踢打著兩隻小腳，手裡握著幾塊糕點高興地吃著，輕薄的褻衣被空中的濕氣粘到還在發育中的少女身軀上，顯出幾抹微微隆起的曲線。
……
天貓女驚喜連連，像抱寶貝一樣抱著糕點匣子，取出一塊小心翼翼送進唇內咀嚼，臉上露出極為開心陶醉的笑容。
這名穿著藕色長裙的少女，大約是懼寒的緣故，臉畔頸上圍著一圈毛茸茸的圍巾，配著清稚的面容，烏溜溜靈動的大眼睛，顯得格外可愛。
……
少女格格一笑，搖頭說道：「當然不信。墨池苑這麼多弟子，我一直是最差勁的那一個，而且那時候我手裡什麼兵器都沒有，師兄們手裡有弓箭，師姐們腰畔都佩著秀劍，你這麼強，當然不會把我看成最有威脅的那個人。」
溫泉湯如羊乳，少女嬉戲若小鹿，這等想象終究不能把肚子變飽，寧缺行離石池，覓了塊乾燥地開始堆灶煮食，他今天準備燉一鍋乳白的羊肉湯。
沒想著沿湖漫步，居然能遇著大河國墨池苑的女弟子，今天的運氣好像也不是太糟糕，他拾起地上的行囊，轉身便向來處走去，想著先前經過湖畔一處白石滲出的淺池風景也不錯，打算去那裡冥想清修。
停頓片刻后，他看著她微紅的白嫩臉蛋兒，不知道是被牽動了那些回憶，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認真說道：「在戰場上，不是你殺死敵人就是敵人殺死你，小姑娘，如果你不想死在這裏，一定要記住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