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繁花遍地山河秀
第一百九十二章 慢一步就是死
從面向上看，武鵬看著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一些，就像個才進大學的大孩子，臉很嫩，也沒什麼兇悍的神情。和查旺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個大學生遇到了搶劫犯。
趙澤君冷笑一聲，卻沒跟他們多啰嗦，沖小武笑了笑，順手拍了拍小武的胳膊。
兩個保安面露怒色，但他們在場子里，見過各路的老闆，這個年輕人一看就是有來頭的，如果因為口角之爭，得罪了他，最後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祁明塵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忽然嘆了口氣：「小武，做人不一定都要當宗師，好好的找份工作，當一個普通人不好嗎？」
小武開沒開口，一個跟著他來的保安先冷冷的開口了，「幾位老闆，你們來玩歡迎，但是要搗亂，那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力從地起，人在空中根本無從借力，做任何肢體動作都是事倍功半，一個跳起來的人，在行家眼裡，就是個活靶子。
「師父我去了！」小武微微一低頭，轉身就走。
……
「沒這個規矩，要是每個拳手都像他這樣，說走就走，我們場子還怎麼開？」保安搖頭。
趙澤君回頭看了看祁明塵。
「算是在師父這裏混一口飯吃吧，還不行嘛。」祁明塵凄涼一笑：「有些事你不懂，一句兩句說不清，但不懂可以，絕對不能做，你做了，一輩子都洗不幹凈。」
「師父！」小武低著頭，聲音不但，但語氣卻很倔強：「你一輩子心血都在這上面，我跟著你練了十年，打不出個名堂來，不搞清楚我到底練了些什麼，我咽不下這口氣。」
眼看著小武就要退到擂台邊，查旺收回右拳，順勢毫無預兆的一個右腳側踹，對著小武小腿臏骨狠狠踹下。
「名堂？什麼名堂？」祁明塵反問：「是殺人的名堂，還是被人殺的名堂？你在這種地方打拳，就能打出名堂了？你跟我學了十年拳，拳學會了，做人呢？」
對方手臂
「那我現在就廢了你！」祁明塵臉一沉：「你以為你天下無敵？與其你早晚被別人打死，不如我親自動手！」
「金剛搗錘！」祁明塵在心裏驚呼一聲。
小武落地之後，站立不穩，痛苦的捂著側腹，倒在擂台上。
德子沒吱聲，軍子想了想，也說：「我也壓小武。」
電石火光之間，血花四濺，勝負已分。
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火石之間，就聽場中幾乎同時響起兩聲悶響。
左手手肘一橫，對著小武敞開的胸腹側面就一記要命的肘擊。
「打得好！」隔間里，祁明塵一改之間的鬱悶，竟然控制不住的狠狠一拍桌子。
趙澤君笑笑搖頭：「武術是武術，文化是文化，我覺得這是兩碼事，武術里可能有文化，但武術就是武術，是『武的技術』，絕對不是文化。你沒什麼不對。」
無論任何傳統武術，還是現代競技格鬥也罷，絕大多數發力，都是力從地起。
帶著一條傷腿，後面壓根沒法打。
全場爆發出一陣山呼海嘯的歡呼。
趙澤君勸道：「再說了，你難道真的不想親眼看一看，你研究了一輩子的東西，到底是說什麼樣子？」
「趙總，時代不同，有些東西，其實不必在執著。」祁明塵今天苦笑的次數，大概比一輩子加起來都多，「都說傳統武術的精髓是文化，是人生，可笑我練了半輩子拳，卻一門心思鑽研怎麼打人，裏面那些沖虛謙退，寧靜抑和，真正的寶貝，卻是一點也沒學到。難怪教出來的徒弟，也跟我一樣，滿身的戾氣。」
立刻有醫務人員上前檢查。
開場之後，查旺和小武都異常的溫和，兩個人保持了一段安全距離，不緊不慢的移動著，偶爾一兩次試探進攻。
祁明塵下意識想要拉他，
而小武下墜在中，右臂的速度和力量，則來源於自身體重、下墜的加速度，以及在半空中能使出來的一部分手臂力量，擊打目標是查旺的頭頂。
不過桌上的茶杯也就泛起一抹漣漪而已。
他哈哈大笑，對身邊一個人說：「怎麼樣老弟，我看中的人沒錯吧？！就這水平，放在澳門拳場也是一流的！」
「規矩？規矩是人定的，人是可以花錢買動的，你們老闆沒教過你們這個道理？敬我的酒，就憑你們兩，還沒這個資格。」
查旺頂門遭受一擊，緊跟著面門又被擊中，第一下已經把他打懵了，第二下很可能直接打斷了他的鼻樑骨，要是運氣不好，骨頭渣子刺進腦子裡，連命都保不住。
尚未開打，場上人都是坐著的，祁明塵這麼一站，鶴立雞群，台下的武鵬頓時看見了他，臉色微微一變，和身邊的主持人小聲嘀咕了兩句。
小武身在半空，根本躲不開，唯一的辦法，只有用右手手臂擋在肋骨脆弱之初，雖然泰拳的肘擊兇猛，即便擋住了，小武手臂受傷也在所難免，但總好過肋部要害受傷！
如果時間定格，進行一次理論分析，就會發現，查旺左肘的速度和力量，來源於自身前沖的慣性，手臂、腰腹部的聯動發力，打擊的目標，是小武空蕩蕩的右肋骨。
「幾位老闆，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出來混要講規矩的。」
兩個保安，即像是陪伴，也像是押送著小武，離開擂台徑直朝趙澤君這邊走來。
「各位老闆，小武和朋友聊兩句，沒事啊，大家現在可以下注了，十分鐘之後，比賽開始。」主持人說。
「這不是能不能打贏的問題，就算打贏了這個泰國人，後面呢？擂台比武，早晚被人打死！」祁明塵說。
果然，查旺臉上就閃過一抹
「那我這十年算什麼！」
剛說完，跟著來的一名保鏢朝前跨出一步，攔在小武身前，順手撩起了衣服外擺，露出槍柄。
趙澤君淡淡的開口了，掃了兩個保安一眼。
「師父，我就是想抬起頭做人！」
安德烈咧嘴一笑，想都不想就說：「我壓小武。」
祁明塵眉頭飛快的皺了皺，看向小武。
「師父，他說的對，你就讓我打吧！」小武倔強的說。
「老闆，時間到了。」一個保安沉聲提醒著，語氣客氣了很多。
小武邊擋邊微微後退，手臂上被對方的玻璃拳套打得血肉橫飛。
而在距離不遠處的另外一個隔間里，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也是重重一拍桌。
小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盯著祁明塵，毫不示弱的反問：「傳統武術，傳統武術，被吹得神乎其神，那些所謂的高手宗師，滿大街的騙人，還能上電視！你知道老百姓都怎麼說我們？說我們太極都他媽是說相聲的，研究辯證法的！」
就在此時，跳起來比查旺略微高出一個多頭的小武，非但沒有做出任何防禦動作，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動作！
泰拳高手的肢體很硬，正面硬抗拳頭還能受得了，但如果用小腿硬抗對方的腿，腿就算不當場斷掉，也要骨裂。
「別打了，跟我回去。」祁明塵面無表情的說。
片刻后，主持人跳下擂台，舉著小武的手大喊：「查旺暈厥，小武勝！」
祁明塵目光在趙澤君和小武臉上掃過，長嘆一聲，閉口不語。
祁明塵豁然站起，臉色巨變！
主持人開始介紹雙方選手，祁明塵忽然沉著臉起身，走出了隔間。
主持人皺了皺眉頭，招呼來兩個拳場保安，指了指上面的隔間，吩咐了保安幾句。
聽他們師徒兩說話的意思，
拳手忽然下台，觀眾嗡的一下炸鍋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鼓噪起來。
千鈞一髮之際，小武居然原地跳起了三十多公分，被攻擊的腿朝後一縮，用一種很難看，像猴子一樣的姿勢，縮成一團，躲開了查旺的那一腳。
「我看過他打拳，問題不大。」小武沉聲說。
「還真有你的，不愧是歐陽家的大少爺，見過世面，有眼光！」另外一個人哼哼笑了兩聲，皮笑肉不笑的說：「這個小武明顯有武術的底子，你帶回去好好養一段時間，等年底，我介紹你去澳門打生死戰。」
但太極拳里這一招是個例外，是從上朝下打擊的拳法，恰恰不需要『力從地起』，通過自身飛快下沉，依靠自身的自重帶動，用拳，甚至乾脆用手肘，去擊打下方的敵人。
查旺的左肘狠狠的打中小武的右肋，小武整個人明顯在空中就出現了一個扭曲，肋骨肯定斷了。
『唔』……全場一陣驚呼。
不得不說，這個徒弟太有天分了，在練武方面，甚至要超過他本人。
「你們怎麼看？」趙澤君回頭問三個保鏢，要說打架，他們是專業人士。
小武脖子上青筋都爆出來了：「師父，你經常跟我們說，堂堂正正做人，我來打拳，就是想堂堂正正的抬著頭走路！」
「哎，都是命中注定。」祁明塵長嘆一聲，坐會原處。
小武走進趙澤君他們所在的隔間，看到裏面坐了不少人，微微一愣，緊跟著就低下頭，走動祁明塵身邊，小聲叫了聲『師父』。
小武後面就是擂台邊緣，無處可躲，朝兩邊躲的話，重心同樣會出現瞬間的失衡。以查旺拳腳的力量，一旦小武重心失衡的瞬間，被他捕捉到了機會，後果不堪設想。
「師父，無論如何，我要打完今天的比賽。」小武堅定的說。
說話的功夫，下面的擂台賽已經開始了。
聚光燈下，最近名噪一時的小武登
至於為什麼不打小武下陰，也很簡單，只要腿沒出現大破綻，打下陰就有難度，小武是練太極出身，兩隻手在不進攻的時候，習慣一上一下，此時左手放在小腹附近，隨時可以對下陰進行防禦。
很多搏擊比賽，都沒有禁止跳躍，但很少看到有人跳起來的。
趙澤君想了想，對祁明塵說：「既然如此，要不，就讓他再打一場？你今天就是把他抓回去，他心裏不服，早晚還是要跑出來的。你能看他一天，難道還能看住他一輩子？這次他跑出來，我們是找到了，下次他再跑，說不定鬧出的事更大。」
他右臂朝前微微一抬，把自己的肋部要害，百分之百的暴露在查旺的肘擊之下！
所以查旺倒是站住了，但神情獃滯兩眼無神，像喝醉了酒似的，身體晃悠了兩下，仰面朝天，噗通朝後摔倒在地。
趙澤君笑了，抖了抖衣服，拍拍小張的肩膀，說：「小張啊，麻煩你，請場子的老闆來見一見，我們有事和他聊兩句。」
但是小武的右臂，像一條鞭子，先是右肘在查旺的腦袋上重重一磕，人一落地，緊跟彎曲的小臂順勢朝前一彈，拳背啪得一下，狠狠打在查旺的臉上。
對方說得沒錯，別看他們腰上有槍，可人家真拿出一大筆錢，當場就能買他們的命！
德子面無表情的站出來：「這位兄弟，小武是我們朋友，家裡有點事急著回去。你們有多少損失，我們賠。」
說著話，查旺的忽然展開了一輪快速進攻，兩條手臂看似毫無章法的劈面一通暴打，但身體重心卻始終停留在兩腿之間，沒有便宜。
這種打法在拳擊里很常見，重心不動，不容易露出破綻；但無法利用身體的慣性和衝力，所以拳也重不到哪裡去，是試探。
「祁師父，你傳他屠龍術，卻指望他安心殺雞，怎麼可能呢？」
那桌子本就是簡易的，祁明塵手勁又大，桌上上幾隻茶杯猛地一跳，濺了老趙一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