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劫重寶
第六章 入骨相思（下）
桃花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公子請出題！」
桃花一臉悲容，哽咽道：「公子真要逼我自尋短見么？」
在他後面有四個神光內斂，體格彪悍的人筆直挺立在身後，如同石柱一般。
「哦——」眾人都鬆了一口氣，敢情人家是風流不下流，都想歪了。
約有一分鐘左右，李飛頭上幾乎要冒汗了，腦海中突然冒出以前念過的一首詩來，作者和年代早忘了，卻有一句比較經典還記得，不由脫口而出：「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桃花笑道：「公子神技，已經贏了，金子照賠不誤，卻不知願不願與我一賭？」
這聲音充滿了誘惑，李飛幾乎就要把持不住了。眾嫖客自慚形穢不敢插嘴，這時都哄叫起來：「出題考他！出題考他！」
「嘿嘿嘿！」李飛奸笑幾聲，眼睛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逡巡著，似要把她衣服內的身體看個清楚，值不值得他賭。他這樣的眼光，簡直就是對桃花最大的侮辱。
他哼哼幾聲：「你是出來攪局的么，我們的賭局還沒有結束呢！」
「可有人規定十八九歲就不能當老鴇么？」
桃花先是一愣，接著在口中低聲重複了兩遍，不由得痴了。
大廳中又極度安靜下來，桃花的臉也不由通紅起來，眼中閃過一道寒光，立即收斂了：「這……絲竹管弦奴家也會幾樣。」
桃花的眼光更朦朧了，聲音也更縹緲了：「還是就這樣算了吧，不要再賭了，你們也不在乎這一點金子的。」
「一百萬都值！」
眾嫖客面面
「初相會，可意人，年少青春，不上二旬。黑鬖鬖兩朵烏雲，紅馥馥一點朱唇，臉賽夭桃如嫩筍。若生在畫閣蘭堂，端的也有個夫人分，可惜在章台，出落做下品。但能夠改嫁從良，勝強似棄舊迎新。
李飛本來就想鬧事，哪裡會怕了她？當即道：「賭就賭，不過我卻懷疑聽濤琴院賠付我十九萬兩金子后，已經沒有錢跟我賭了，你拿什麼跟我賭？」
門被推開，一個管家模樣、瘦臉鷹勾鼻的中年人匆匆進來，拱手道：「回九爺，已經查明這人是住在隔壁的李保富，父母已亡，只有一個妻子；家裡有幾條大船，一個漁庄，平日足不出戶……」
不論有沒有與她直接對視的人都感覺如同陷入夢境一般，似乎一切都變得不真實了，失去了自我，恍惚中眼前只有一個女神在，她就是主宰，她就是一切，情願任她驅馳，為她去死。
這一句卻觸怒眾賭客了，他們紛紛大叫：
李飛差一點就要答應了她，卻還是說：「要賭的，贏了我在上面，輸了我在下面，還是有區別的……」
那人匆匆出去，周九指望著廳外，眉頭微微跳動，有些憂色，卻不知是在想什麼。
好一會才響起熱烈的鼓掌聲和叫好聲，桃花這才驚醒過來，微一舉手，立即有個姑娘跑著去拿簫，不一會便拿
桃花還能沉得住氣：「卻不知公子要怎麼個考法？」
「我要是有一百萬就買了她！」
桃花還是微笑著說：「沒有。不過我是自由之身，做的是生意，賣不賣身只能由我。若是公子能讓我心動，我或以身相許也未可知。」
桃花一雙妙目笑吟吟在李飛身上打轉，顯然對他很感興趣，見桌上都是骰子，於是伸出春蔥般的玉指，無限優雅地掐起一顆：「公子鍾情于賭，想必對骰子別有見地，能否以此為引賦詩一首。」
桃花微蹙秀眉，似起了悲風愁雨：「還真被公子猜對了，我已經被公子贏得傾家蕩產，沒有賭資了，若不賣身為奴，便只有投環自盡。若是公子不棄，不如以區區賤軀為賭注，輸了便隨公子走，總勝過自尋短見啊。」
李飛暗叫僥倖，總算是第一次嘗到了穿越到異界的好處，剽竊古人的詩句也沒人知道，不過要是桃花再考，可就沒這麼幸運了。
李飛還沒回答，眾人又是轟然叫好：「跟她賭！跟好賭！」
桃花說：「我是聽濤琴院的主人。」
「我知道了！」周九指一抬手阻止了他的報告，眼中厲光閃爍：「豈有此理，居然鬧到我這兒來了，你速帶我拜帖去見他夫人，說他在這兒惹事。」
初相會，可意嬌，月貌花容，風塵中少。瘦腰肢一捻堪描，俏心腸百事難學，恨只恨相逢不早。常則怨席上樽前，淺斟低唱相偎抱，一覷一個真，一看一個飽。雖然
李飛大馬金刀坐下，蹺起二郎腿說：「只怕是我有潘安的容貌，子建的才華，搬來金山銀山、摘下星辰月亮你也故意說不動心。整個聽濤琴院就你這麼一個像樣子的，卻不賣藝也不賣身，你們說這不是掛羊頭賣狗肉么？真是令人掃興！」
李飛大怒：「我呸！你是皇帝嗎？你們哪個有二十萬立即給我拿出來買她，沒有就給我閉嘴！」
李飛走到她身邊，像看一件貨品般打量著她：「長得是還不錯，卻還不值二十萬兩金子。」
大廳中靜得落針可聞，都望著李飛。李飛根本就不會做詩，連古詩的壓韻要求都不是很清楚，象這種應景對詩就是要了他的命也沒辦法。西門慶雖然粗通音律詩詞，臨時湊幾句淫詞淫句還可以，要這樣即興發揮也是辦不到。
李飛心如鐵石，邪笑道：「既然沒人能買得起你，值不值二十萬就要我說了算。我得先考考你，萬一是個繡花枕頭，空有如花似玉容貌，卻沒半點床上功夫，我豈不是虧大了？」
吹簫是什麼意思在場人人都知道，難道李飛要叫她先給他那裡吹簫？
賭客中有許多只是趨風附雅，並不識多少文墨，紛紛問：「秋學士，怎麼個妙法？」
看看把眾人的胃口吊得差不多了，李飛這才慢條斯理說道：「那麼我即景即情作詞一首，你立即配成樂，看你簫吹得如何？」
自從桃花出場后，所有人都被她吸引，連多達幾十萬兩金子的賭局還沒有揭曉都忘了。李飛覺得自己是清醒的
眾人大笑起鬨，不管輸贏李飛都是大佔便宜，無賴之極，可妓院里就是讓人開心的地方，玩的就是這個調調，平時都是這樣耍無賴的。
「若是公子輸了呢？」
李飛板著臉道：「還馬馬虎虎，卻不知另一支簫吹得怎樣。這樣吧，我先與你另打一個賭，你要輸了就陪我一夜，我試試值不值二十萬兩，再來決定要不要賭下一場。」
李飛繞著她踱起了步子，全方位欣賞美人姿容，口中朗朗有聲吟道：
「妙極，妙極！神來之筆，絕世妙句！」剛才與李飛同桌的書生興奮得滿臉通紅，整衣端端正正對李飛一躬到底，「兄台絕句，小生佩服得五體投地！」
桃花嬌笑道：「公子覺得我值二十萬兩么？」
一曲既罷，餘音繚繞不絕，眾人如痴如醉。
「一百萬算什麼，換了我寧可不當皇帝只要她！」
於此同時，在隔壁的密室里，有一個氣度不凡的老者正在透過小孔看著廳里發生的事。他左手只有四個手指，右手拿著一根長煙桿，正是妙意門在望海城的總負責人周九指。
李飛也不由大奇：「那你賣什麼？」
桃花的眼中突然閃過一抹異樣的色彩，聲音有如夢幻一般飄忽不定：「既然都是陪公子過夜，那就不必賭了。」
李飛說：「看你也不過十八九歲，怎麼就當老鴇了？」
「那麼有人規定老鴇就不賣身么？」
桃花掩嘴一笑：「公子又怎知我不會對你動心
眾人果然閉嘴，願不願是一回事，有沒有又是另一回事，這時廳中只有李飛能拿得出二十萬兩金子。
「你會吹簫么？」
眾人都屏聲息氣，桃花向李飛盈盈一禮，纖指按上孔洞，湊上紅唇，試了幾下音調，便開始吹了起來，廳中嫖客個個都是頂尖兒的，自然會唱曲，都應著簫聲輕唱起來。
「胡說，絕對值二十萬！」
眾人都轟然叫起好來，雖然有不少人嫉妒，卻是崇拜的居多，不服不行啊！連剛才被一巴掌打得滿地找牙的武官這時也沒了怨氣，敢情人家真的是文武雙全的奇人！
本來這首詞比較輕快悠揚、香艷旖旎，只適合琵琶、胡琴之類彈唱，而洞簫的音色低沉、幽深哀婉，並不適合伴奏。但桃花卻真箇有本事，居然吹得活潑輕快，曲調中既有乍然相見的驚喜，兩情相悅的驛動，又有一絲絲風塵女子身不由己的無奈，柔情百轉，盡顯詞中味道。
秋學士道：「你們看這骰子上的紅點象不象紅豆？這便是『安紅豆』。紅豆又稱相思豆，骰子是象牙做的，也就是骨頭做的，這不是『相思入骨』么？而影射的則是男女之間的『入骨相思』，『假途滅虢』三字以問句表達心思，應景應情，妙到顛毫。」
這一首《鎖南枝》當然不是李飛做的，而是西門大淫棍記得的，但對應眼前情景又是天衣無縫，驚得所有人都呆住了。
「我輸了自然是我陪你一夜。」
女子毫不生氣，笑道：「奴家名叫桃花，不賣藝也不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