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妖狐夜
第四十章 太監服軟
「好。」胡桂揚向李半堵等人拱手，「有勞諸位，明天我請客。沒事了，你們退下吧。」
胡桂揚上前，拱手道：「何五瘋子，我向你道歉，你姐姐是天仙下凡，我不該隨意提起她。」
下午，駕貼果然送來，憑著它，胡桂揚幾乎可以抓捕京城內外的任何人。
傍晚，胡桂揚換了一身衣服，準備前往衚衕口的孫家，出家門步行不遠，迎面看到一頂小轎，前頭帶路的人正是何五瘋子。
「沒問題，三位真人明天就來府上請罪。」雲丹如釋重負。
胡桂揚在後面大聲道：「對了，小心點，何家有個瘋子，別惹著他！」
「可我就是何家的人。」
「誰也不揍，你去一趟南城外的保慶衚衕，最東邊有戶人家，有塊匾寫著『雄兵百萬』四個字。」
「廠公還有一個要求，出示駕貼的時候，大人身邊得有至少一名錦衣衛，也好名正言順。」
胡桂揚回屋又拿起木牌，坐在黑暗中，輕輕摩挲，他急著求親，當然不是為了那個從未謀面的何三姐兒，而是想見何百萬。
雲丹又磕一個頭，這才起身，神情稍顯激動，「胡大人所言，正是老朽……也是我的想法，私人恩怨再重，也比不上陛下交待的事情……」
「胡桂揚！王八蛋！給我出來！」
胡桂兼又找來一些男女僕人，趙宅恢復了幾分熱鬧。
眾護院走開，李半堵放慢腳步，如有萬一，還來得及相救。
「你別這樣，我可有點害怕。」胡桂揚急忙起身讓開。
何五瘋子臉色稍緩，「這還差不多。」
這時十名護院都趕
「對，你不是說要求十次親嗎？就由你來打頭陣。」
拿了人家的錢，就要替人家賣命，尤其是看家的第一個晚上，李半堵絕不能讓主人家受傷，來晚一步，沒趕上圍攻何五瘋子，卻正好替胡桂揚擋了一撞。
袁茂來得最晚，態度沒有變化，請安之後站在一邊，沒有通報任何進展，看到雲丹賣力巴結的樣子，他顯出幾分驚訝，很快掩飾住了。
十名護院當中有一個頭目，名叫李通，綽號「半堵牆」，意思是下盤穩重，如牆紮根，人都叫他李半堵。
「別再來『天打五雷轟』了，外面的那個大坑還沒修好呢。」胡桂揚暗自佩服老太監，說服軟就服軟，諂媚之態比黃狗大餅有過之而無不及，「說吧，昨天交待的三件事情，哪個難住你了？」
「好吧，先叫那晚的三位真人過來，他們若肯老實招供，我就不去靈濟宮。」
「替我向何家求親。」
砰的一聲，胡桂揚沒事，被撞到的是另一個人。
雲丹兩手一攤，「雲某再對胡大人有半點異心，教我天打五雷轟，死無全屍。」
「對，靈濟宮明白這個道理，他們的要求不高，胡大人想問話，上至真人，下至火工，都可以登門，只求胡大人不要去靈濟宮。」
大餅受到驚嚇，轉身就跑，夾著尾巴，肚皮貼地，全沒有一點鬥志，更沒有護主之心。
「我有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辦。」
何五瘋子還是沒太想明白，轉身向卧室走去
他將駕貼收藏起來，不打算立刻使用。
雲丹仍然跪在地上，抬頭道：「胡大人受陛下指派徹查妖狐一案，老朽見胡大人如見陛下，跪拜乃是應有之禮。何況老朽之前多有得罪，非一跪拜所能盡贖，唯求胡大人垂憐，給老朽一條生路。」
月光泄地，夜風乍暖還寒，胡桂揚赤腳站在門口，腳背被大餅舔得發癢，彎腰撫摸狗頭，就在同一瞬間，只聽得頭頂嗖的一聲響，隨後是瓷器落地的粉碎聲。
胡桂揚心裏明白得很，老太監態度轉變如此之大，只能是因為那三件事。
「何五瘋子……」
雲丹嘿嘿一笑，他如此低三下四，正是為了這群道士，「靈濟宮知錯了，也害怕了，他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只求能取得胡大人的諒解。」
「幹嘛？」
「對，就是你家，你去一趟。」
「胡大人肯原諒老朽了？」
「你說，想揍誰？」
李半堵剛來得及扎個馬步，略一運氣，用小腹硬接一招。
雲丹微微一笑，「大人明鑒，我也不敢隱瞞。胡大人想要一個臨時職位，以方便查案，廠公說了，這個比較難辦，但是可以給一份拿人駕貼，不寫姓名，不拘事件，隨胡大人使用，事後敷奏即可。如今駕貼已到刑科，下午就能送到府上。」
胡桂揚這天要做的事情不少，早早地吃過飯，坐在前廳等候三名助手的到來。
次日一早，何五瘋子不告而別，也不請示，直接從前廳拿走一包銀子，估計有百余兩，想是要做聘禮，可他卻沒有問
胡桂揚抬手打斷雲丹，「咱們不妨有話直說，我不會輕易原諒任何人，你也不必在我面前過分謙卑，大家合作查案才是正經。從現在開始，誰也別暗中下絆兒，各司其職，若是立功，有我一份，自然也有你一份。至於事後是當仇人，還是當朋友，到時候再說，怎麼樣？」
「那你現在是我的僕人吧？」
「喂……」胡桂揚知道事情壞了，一邊後退，一邊大叫道：「來人！護院！保鏢！」
胡桂揚也是大吃一驚，抬頭看去，只見何五瘋子正從對面大步走來，手裡拎著木棍，雖然還是一瘸一拐，卻有一股凶神惡煞的氣勢。
何五瘋子被彈了出去，連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摸摸自己的頭，一臉茫然。
「還有嗎？」胡桂揚客氣地問。
胡桂揚這才慢慢坐回原位，「你起來說話。」
火神教掌握著一些極其重要的線索，胡桂揚必須儘快問出來。
何五瘋子愣住了，「我去求親？」
何五瘋子走近幾步，「嗯，我來了。」
第一個趕到的人是老太監雲丹，與昨天相比，完全變了一個人，不僅來得早，而且態度謙卑，進屋之後竟然下跪，口稱「老朽跪見」，倒把胡桂揚嚇了一跳。
「能娶到我姐姐，是你的天大福氣，你得準備三媒六證，去我家求親，我爹會拒絕，你再去求，來回十次之後，我爹才能點頭。然後你把這裏好好收拾一下，東西都要新的，僕人至少要一百個，選良辰吉日，派大紅花轎把我姐姐接來。從此以後
「何家還有一個瘋子？」何五瘋子很是驚訝，等他明白過來，胡桂揚已經關上房門，「這樣的姐夫，必須揍幾頓才能老實。」他想了一會，又釋然了，「其實不用我動手，姐姐一根手指頭就能打得他服服帖帖。」
「胡大人想要提審妖人李子龍等犯，廠公說他會安排，頂多三日，胡大人就能審犯了，只是地點要由西廠安排。」
何五瘋子撓撓頭，「好吧，天亮我就去。」
何五瘋子一直點頭，聽到「雄兵百萬」才反應過來，「這不就是我家嗎？」
胡桂兼隨後趕到，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當天傍晚，胡桂揚要去孫龍孫二叔家中小坐一會，將會「偶遇」大哥、五哥，三人可以敞開胸懷一解前愆。
「好說，十三哥是錦衣衛，以後帶著他就行。」
「這件事也算完成了。靈濟宮的老道呢？今天我能去嗎？」
剛剛請來的護院跑來幾位，好言相勸，沒說幾句，何五瘋子就動起手來，乒乒乓乓一通打，嘴裏不乾不淨，倒是終於將事情說明白了，原來他發怒是因為姐姐沒有得到尊重。
李半堵沒動，長出一口氣，沉聲道：「小兄弟，在別人家裡要守禮節……」
胡桂揚向何五瘋子笑道：「來，僕人。」
胡桂揚還沒來得及多說幾個字，何五瘋子放下對手，又衝過來，他因為有一條腿瘸，躍撲的姿勢比較獨特，好腳往地上一頓，側身斜著飛來。
「當然，還剩一天，願賭服輸，我何五瘋子從不賴賬。」
「暫時這些，其它要求等我想起來再告訴你，總之，你要對我姐姐好，千依百順，否則的話……」何五瘋子揮揮拳頭，斜睨周圍的護院，表示以一敵十，自己也絲毫不懼。
胡桂揚點頭，「行，可以。」
「這與諒解無關，我是在查案。」
何五瘋子不懂什麼叫禮節，張嘴就罵，爬起來又要打。
「你說完了？」
胡桂揚示意護院們可以讓開了，「那成親的事……」
胡桂揚可不會開門，心裏納悶，自己到底怎麼惹著這個瘋子了，令他連「僕人」身份都給忘了，難道是打擾他睡覺了？
一名護院忍不住想笑，被何五瘋子瞪了一眼，立刻板起面孔。
「沒辦法，你既然當僕人，就必須先為主人家做事，然後才能考慮自家，對不對？」
胡桂揚打開門，想要解釋幾句，只見三名護院已經被打倒在地，只剩一人還在苦苦支撐，大餅總算還記著主人，遠遠地站在一邊，時不時吠叫一聲。
何五瘋子無精打采，一瘸一拐地走到胡桂揚面前，說：「我姐姐來了，今天就成親吧。」
「首先，你別再自稱『老朽』了，好像我欺負你似的。其次，我現在沒資格忌恨他人，更沒資格原諒。再次，我只想查案，查清妖狐真相，給陛下一個滿意的交待，除此再無它求。你與其向我跪拜，不如專心幫我查案。」
「說完了。」何五瘋子放下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