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機漏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三人
「有用沒用，試一次才知道。蜂娘，扔吧。」
「對，它能去除吸丹成癮，但是只有一枚，事成之後，才有另一枚。」
片刻之後，光柱開始搖晃，接著是丹穴，然後是地面，搖晃得並不劇烈，卻足以嚇得蜂娘坐在地上起來，也驚醒了眾多吸丹者。
「咱們去東南丹穴，救出何三姐兒，她會感激我的，一定會。」胡桂揚自己並未察覺到變化，心裏滿是喜悅。
胡桂揚仍不停步，大聲道：「蜂娘留下。臧大人，看好她，有人靠近就放銃，別管是誰。這一次你必立大功。」
「行都司衙門裡沒人。」
「我知道。」商輅沒有收手的意思。
「都給你……我不要。」蜂娘不知道紅球是什麼，只想遠離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儘快回到熟悉的生活中。
胡桂揚一概不理，小草卻聽得心煩意亂，每次一瞪眼，蜂娘就會更加驚恐，身子歪斜，像是要暈倒。
商輅抑制不住心中的厭惡，乾嘔兩下，邁步走出悶熱的屋子，只覺得渾身冰冷，低頭再看一眼手中的玉佩，咬牙抵住服食的衝動，將它收入懷中，扭頭看向附近的小樓。
「走吧。」胡桂揚帶頭下樓。
「可是……為什麼非選我啊？我只是一名弱女子，什麼都不會……」蜂娘想哭、想抱怨，唯獨不敢將手中的紅球拋下。
臧廉和蜂娘都吃一驚，不等他們發問，胡桂揚帶著小草已經跑遠了。
阿寅將右手放在商輅掌上，拿開時留下一枚紅玉，「凡人皆有凡心，
「你之前可沒說過還有這一步。」胡桂揚當著外人的面不稱「大人」。
「僬僥人是什麼……怪物？」蜂娘哭著問。
「我從來沒走出大門，轎子會直接到西園門口迎接。」明知無用，蜂娘還是忍不住抱怨幾句。
「胡校尉，你手裡拿著的……」
守備臧廉等人還守在庭院里，看到胡桂揚帶著知府的侍妾走出西園，無不大吃一驚，很快又被三人手中的五枚紅球吸引住。
屋子裡很黑，商輅盯了一會才確認那就是阿寅，輕嘆一聲，「送他們進去了？」
胡桂揚、小草和蜂娘又回到原處，望見窗外真實的黑夜，蜂娘喜極而泣，撲通坐在地上，雙手捧著紅球，哽咽問道：「可以了嗎？」
「咦？」
「這有什麼？」小草伸展雙臂，兩隻手裡各托著一枚紅球，「不冷不熱、不大不小、不輕不重，只是讓你拿一會而已。」
蜂娘求之不得，正要拋擲，小草道：「等等。胡大哥，真的行嗎？那個誰……不會騙咱們吧？」
小草驚訝萬分，覺得這已不像是她記憶中的胡大哥。
「不準問。」胡桂揚粗暴地打斷問話，「去東城外面等我，天亮之前我去找你們。」
紅球進入光柱里，筆直下墜，掉入丹穴。
「怎麼回事？」叫喊聲一片。
胡桂揚止步，看看手裡的紅球，「連看都不敢看？」
「不敢。」商輅老實承認，「這就是為什麼必須由
樓還在那裡，樓上光芒一閃，隨後傳來女子的尖叫聲。
「一百多年了，你們早就應該看得明白。」
胡桂揚看到商輅，大步走過去，「到手了，接下來呢？」
「嗯，他一點都沒反抗，你很有辦法。」
小草再也受不了，說了一聲「躲開」，上前飛起一腳，將紅球踢上天。
「會。用來幹嘛？」
商輅收起玉佩，站起身，「告辭，我會再來。」
幾大衙門相隔都不太遠，再跑出一段路就是行都司衙門，臧廉等人已經找出鳥銃，人手一兩桿，連火藥都已裝好。
「這東西真不錯。」胡桂揚贊道。
胡桂揚再無懷疑，轉身就跑，將手中紅球按在腹部，盡量不讓別人看到。
蜂娘想將手中的紅球交出去，剛一抬起手臂，對面的幾個男人就露出狼一樣的貪婪目光，似乎要將她一口吞下去，饒是見多識廣的她，也被嚇得花容失色，急忙收回手臂，匆匆追跟前面兩人。
「我、我一點也沒得罪他啊。」蜂娘又哭了。
「不行，一個人最多攜帶兩枚，所以才要三個人一塊上船。」
丹穴已經鼓起到兩三丈高，洞口早被打開，胡桂揚轉身道：「先把你的紅球扔進去，然後就沒你的事了。」
胡桂揚搖搖頭，「還得帶著它去見一個人。」
臧廉攔住蜂娘，「沒什麼說的，今天晚上，整個鄖陽城由胡校尉做主，不管你做過什
「我就是一名弱女子。」蜂娘又要哭，但是知道自己得不到同情，只得彎腰去揀。
商輅覺得自己正在遠離身體，他知道這是幻覺，卻忍不住想要回頭看一眼，沒準身體就在後面坐著。
「你怎麼不去？」
三人抬頭望著丹穴，期待它的變化。
忍耐良久，他終於緩緩轉過身，沒有看到自己的身體，卻看到床邊站著矮小的侏儒。
「你想救人，就聽我的，天機丸放入丹穴之後，裏面的人就會被迫出來。」
胡桂揚嘿嘿笑道：「不能白給他們做事，少保大人和僬僥人不給獎賞，咱們自己拿一份。」
蜂娘用力一躍，雙腳勉強離地數寸，手臂向上抬起，像是在倒髒水，將手中紅球的拋出去——球飛升三五尺，準確地掉在地上，幾乎挨到蜂娘的腳尖。
「別問，你馬上回自家衙門。」
這個女人倒是非常自信，可她不明白，「好東西」並非金銀珠寶，沒人會交出手裡的金丹或是丹穴，男人女人都不會。
大街上，李半堵與尤五六已經等得著急，又往知府衙門這邊走近一些，看到胡桂揚出來，同時鬆了口氣，然後同時注意到奇怪的紅球。
「都走了，聽說外面有好東西，她們就跑了出去。」
「沒人最好，把鄖陽府最好的鳥銃找出來，你會用吧？」
「別管，待會我去找你們。」胡桂揚往前院走去。
商輅不想爭辯，看著掌心裏的紅玉，「這是那種玉？」
此前專職保護商輅的道士一躍而出，
「好吧。」胡桂揚希望救人，尤其是救出丹穴里的何三姐兒，「這東西真能讓大家不死？」
李半堵和尤五六離得稍遠，受影響不大，聽到命令立刻執行，牽著幾匹馬調頭出城。
「胡校尉，你手裡……」
光柱變弱，從丹穴里跳出一個人來。
「對，絕大多數人會失去功力，但不會死。僬僥人原本沒想到這一招，因為他們不在乎凡人的生死，我勸說他們改變主意。」商輅即使不看紅球，也能感受到它們的誘惑，大聲道：「快去，別再耽誤時間。」
小草已經跟著下樓，蜂娘一個人更覺害怕，馬上跟上去，心裏萬分委屈，她來西園是希望能夠獲得保護，沒想到竟會莫名其妙地遭到利用。
「其實很簡單，只需對他說船上的東西能救人，他自會同意。」商輅不想多說胡桂揚，伸出手，「該給我了。」
商輅沒有搭理她，仍然以袖遮面，「將這五枚天機丸送入丹穴之中。」
胡桂揚也很納悶，「僬僥人挑選多時，怎麼會看中你呢？」
「呵呵，有一件事我早就發現了，讀書人比較無趣，當官的讀書人尤其無趣，當大官的讀書最為無趣。」
一共五處丹穴，撫治衙門這一處最近，當然要去這裏，胡桂揚前頭帶路，在人群中穿梭，兩女隨後，小草不吱聲，蜂娘卻嘮叨不停，一會感到腿疼，一會聲稱自己的身份不適宜拋頭露面，一會又驚恐萬狀地叫「胡官人」。
胡桂揚打量蜂娘幾
「越是不錯的東西越不能留，而且五個紅球對應五處丹穴……」
蜂娘等著有人來攙扶，小草道：「要不要我踢你一腳？」
胡桂揚正要開口，身後的蜂娘上前，「這位大人怎麼稱呼？」
「不喜歡。」
跑到知府衙門附近，蜂娘大聲道：「我怎麼辦？」
「誰說是五個紅球？」胡桂揚沖她笑了笑，腳步完全不受影響。
「我？」蜂娘突然破涕而笑，「她們真傻，外面男人那麼多，又是官又是兵的，真有好東西，早就被他們搶走，不如多等一會，等事態平衡之後，讓那些男人乖乖交出來。」
阿寅向轉著圈向前挪動，一圈之後正好來到商輅面前，「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你沒做到。」
「跟我來。」胡桂揚腳步不停。
眾人正處於混亂之中，都沒注意到奔跑的三人——蜂娘也起身奔跑，速度居然不慢，她可不想獨自留在一群行屍走肉般的怪人中間。
胡桂揚越跑越快，身體卻一點不累，反而感覺精力充沛，扭頭再看，小草也絲毫沒有疲態。
蜂娘急忙起身，用左手拍拍身上的土，「就是取個東西而已，值得這麼大費周折嗎？再說能有什麼好處？」
終於到了丹穴附近。
「你喜歡跳舞嗎？」阿寅問，退後一步，轉了一圈。
「這是……這是妖怪的寶物吧？咱們拿了妖怪的東西，會、會遭報復……」蜂娘終於哭出聲來。
商輅舉袖遮眼，厲聲道：「別過來。」
「嗯哼。」阿寅似乎並不在意他來與不來，邁著舞步劃出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