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機漏
第一百九十一章 故地重遊
相比于拳腳功夫，何三姐兒更擅長天機術，手臂幾乎沒動，從左袖中飛出一條細線。
「我好像聽到野獸的叫聲，谷中仙應該打到獵物了，真是餓啊。」
谷中仙轉身道：「快要到了。」
谷中仙沒往城裡去，很快偏離道路，盡揀荒僻小徑，迤邐向東行進，「此地谷壑眾多，其中一些頗為隱秘，我恰好知曉幾處。」
「你不相信我？」
郭舉人遠遠地指著他，大聲道：「胡桂揚，你怎麼又回來了？你對丹穴做了什麼？」
小草不做回應。
胡桂揚調轉馬頭，準備衝出人群與山谷，他現在什麼都不怕，即使面對嚴陣以待的千軍萬馬，也有信心破圍而出，何況前方的人群仍處於茫然之中。
「等咱們離開鄖陽府，或者等七月十五一切平定之後，我會將它送給你。現在不行，你自己清楚，你忍受不了誘惑，僬僥人不讓吸丹者取球，必有原因。」
「我們想去哪就去哪。」胡桂揚傲然道。
何三姐兒臉上笑意不減，突然出手，她的功力本來就很深厚，服食大量金丹並在丹穴中待過一段時間之後，功力更是翻倍增長。
谷中仙沒接話，拉開一道房門，往裡面看了一眼，「還行，收拾收拾能住人。」
谷中仙要走，何三姐兒道：「等等。」
「嗯。」何三姐兒雙腳落地，慢慢走出兩步，一隻手仍然扶著胡桂揚的胳膊，「好多了。」
谷中仙不由得一愣，「你竟然還記得我？」
胡桂揚將谷中仙扔下，然後抱
何三姐兒想了一會，「我記得曾經走過一條長長的地洞，現在想來，或許就是剛才的荊棘之路，只是當時不用彎腰。」
「商少保住在杭州鄉下，肯定會給咱們安排……」
谷中仙伸手指向山谷深處，「那邊應該有條小溪，水不錯，至於食物，你會打獵嗎？」
「是你們從前用來關押孩子的地方吧？」胡桂揚問道。
小徑越來越窄，時斷時續，胡桂揚沒辦法再扶著何三姐兒並肩行走，於是讓她走在前面，自己殿後。
「這裏不是說話之處。」
「可以放開我了。」何三姐兒小聲說。
胡桂揚轉身望去，看到百步之外的小草，她騎著馬，不緊不慢地跟著，既不靠近，也不開口說話。
谷中仙已經走出一段路，周圍荊棘高聳，只有頭頂露在外面，胡桂揚對何三姐兒道：「要跟上嗎？」
「放心，我不會跑，你有疑問，我也有，你想邊吃邊聊，還是餓著肚子空談？」
胡桂揚放聲大笑，扶著何三姐兒，「咱們走。非要帶著這個老頭兒嗎？」
胡桂揚舉起手臂揮舞兩下，「回去吧！別再跟了！」
谷中仙空手去找獵物，胡桂揚進屋，果然找出一隻完整的陶罐，「我去打水，你在這裏休息一會。」
胡桂揚躲過了，身子眨眼間躥出數尺，手裡仍然捧著陶罐，「你得用絕招。」
「你身體好了？」
她已經熬過最虛弱的時期，至少恢復六成功力，這一抓迅
「我想看看。」何三姐兒說得極平淡。
「屋子裡有陶罐。」
胡桂揚拍馬趕到，也不答話，伸出左手抓住谷中仙的腰帶，就這麼拎在手裡，向山谷外面馳去。
「我不要暫避，只要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
眼前突然出現一條小路，嚴格來說，這不算路，而是荊刺拱衛出來的無草荒地，鋪滿落葉，踩上去軟軟的，沒法直立行走，必須彎腰前進。
「我就是官兵，沒想躲避。」胡桂揚糾正道。
「呵呵，你們也算故地重遊。」
胡桂揚看向谷中仙，「可以走了，你不用我攙扶吧？」
何三姐兒一直保持清醒，但是身體虛弱至極，在胡桂揚懷中一動不想動，稍有一點力氣之後，她摟緊他的脖頸，更加不想離開。
馱著三個人，馬跑得比較慢，出山谷不久乾脆停下，拒絕再干苦活，低頭去咬路邊的鮮草。
何三姐兒臉上慢慢露出笑意，「你身上根本沒有多餘的紅球，這是你的詭計，小草知情嗎？嗯，她不知情，你連她也騙了。」
胡桂揚小聲道：「你記得這條路嗎？」
一座不大的山谷，中間的樹木被砍伐一空，建起十余座木屋，如今木屋已被藤蔓與苔蘚覆蓋，第一眼甚至認不出來。
「我們……」郭舉人本想說他們自有安排，可是抬頭看到上午的太陽，一下子愣住了，這次吸取精華比事前確定的時間要長得多。
谷中仙在山民當中地位崇高，
「可南邊幾處丹穴被發現的時間都不長，吸取的時間更短，還沒到無法自拔的地步吧。」
何三姐兒貼在胡桂揚耳邊，輕聲道：「右轉，把那個人帶上。」
何三姐兒沒再進攻，收起機匣，緩步跟上，看著胡桂揚的背影，心思起伏不定。
兩人跟著谷中仙往下坡去，進入一處山谷，胡桂揚又一次回頭，沒見到小草，心裏稍鬆口氣。
何三姐兒面對身後的小草，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對，咱們往水邊去，乘船東下，去杭州尋一個好地方。」
胡桂揚臉上露出微笑，「我趁紅球沒成形時先拿一個，跟雞蛋差不多大，但裏面的東西是一樣的。」
胡桂揚有時會回頭看一眼，在這裏沒法騎馬，也看不到人影，小草或許會知難而退。
胡桂揚抱著陶罐走到何三姐兒面前，笑道：「沒有紅球，我哪來的一身神功？不是我自誇，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
何三姐兒搖搖頭，「我還沒有完全恢復……」
有人看到胡桂揚，認得他是錦衣校尉。
「不會，但是只要被我發現，就算老虎我也能扛回來。」
「恐怕還有更多深意，你多拿了一枚紅球？」
「不，一塊去。」何三姐兒跟隨胡桂揚一塊去找水，很快聽到水流聲，再走幾步，看到了一條小溪順著山谷的方向往外流出。
谷中仙微微一笑，
何三姐兒嗯了一聲，邁步追趕，她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不懼險阻。
「你們哪也去不了。」一邊的谷中仙開口道。
胡桂揚在陶罐里裝滿水，起身道：「你現在還不能看。」
胡桂揚只是冷笑，心中倒也不懼。
「食物呢？」胡桂揚有點餓了。
「你……去吧，我們打些水來。」
走出里許之後，胡桂揚與何三姐兒還是看出人為的痕迹，一些擋路的荊刺被貼地砍斷，被落葉覆蓋，一腳踩上去才會感覺到。
三人逐漸進入山中，走上一座低矮的山嶺之後，前方荊棘密布，再無可見的路徑，谷中仙四處望望，「往這邊走。」邁步之後又道：「小姑娘要送多遠？」
山谷里的人絕大多數是山民，彼此沒有紛爭，短暫的混亂之後，他們冷靜下來，開始尋找無法吸取丹穴精華的原因。
谷中仙並不反抗，也向眾人喊道：「不用管我……」
「還是我去吧，當年的技巧應該沒忘。」
一群山民追出來，見谷中仙無恙，互相商量幾句，又都退回谷內。
胡桂揚無奈，只好扶著何三姐兒慢慢跟在後面。
數里以外，眼前豁然開朗，荊棘退後，樹木做主，頭頂枝葉茂盛，將陽光揉碎之後再撒到地面，斑斑點點，如同水底。
「或許他們想先試一下。」
細線的速度更快，卻追不上目標，胡桂揚說話間又躥出一段距離，疾奔幾步之後，超出了機匣的範圍，何三姐兒估計自
胡桂揚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簡述一遍，最後道：「雖然商少保說這是救人，但我猜這是僬僥人的權宜之計。丹穴的吸引力太強，大多數人開始還能停下來，很快就會沉浸其中無法自拔，需要有東西將他們喚醒，就是那五枚紅球。」
谷中仙正站在一處小土堆上望著他，眼神有些古怪，「看到你回來，有點令人失望。」
胡桂揚笑著搖搖頭，「固執的小姑娘，當初就是她自己非要跟來，攆都攆不走。」
胡桂揚右轉，雖然面前的人不少，他卻立刻猜出何三姐兒看中的人是誰。
胡桂揚笑著回道：「不用謝，趁機吃點、喝點吧。」
「他是谷中仙，一定要帶著。」何三姐兒的語氣里沒有那種興奮至極的情緒。
小草一愣，不明白這個笑容是什麼意思，在她愣神的工夫，胡桂揚已經催馬進入人群中間。
胡桂揚洗涮陶罐，何三姐兒輕聲道：「你還沒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還好，能走幾步。」谷中仙容顏雖已蒼老，可多年來練功不輟，身子骨極硬朗，一身農夫裝扮，也便於走路，邁步走在前面，「我知道一個地方，可以暫避一時。」
「杭州？」
谷中仙能認出來，「十多年沒來了，當年住在這裏的人沒剩幾個，官兵應該找不到。」
「我有一個計劃。」胡桂揚的興奮勁兒還沒過去。
小路曲折，偶爾還有分叉，兩人緊緊跟隨谷中仙，以免迷路。
聽說胡桂揚要帶她走，何三姐兒也沒吱聲，甚至覺得這未必不是一種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