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機漏
第二百零八章 用意不明
「我必須回答嗎？」
「因為天機丸致命，而丹穴最差的結果無非是失去功力，卻不至於丟掉性命，我怕死，不想冒險。」
剛進傍晚，小草在遠處大叫「何三塵」，何五瘋子跳起來應聲，「我們在這兒。」然後向何三姐兒說：「你一定得打敗她。」
「還好，四五個時辰吧。」胡桂揚平淡地回道，轉身小草，「我能做到，你也能。」
胡桂揚放開她的手臂，將來龍去脈稍做解釋，沒有太多隱瞞。
「我希望你們兩敗俱傷。」
何三姐兒看向胡桂揚，好像不認識他一樣，半晌才道：「晚了多久？」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本應晚上結束的吸丹卻推遲到白天，必定是有所耽誤。
胡桂揚早忘了鄖陽城裡還有鳥銃，聽小草提起，心中一動，隱約想起什麼。
「報仇了？」胡桂揚問。
何三姐兒的平靜讓胡桂揚心生恐懼，雖然早知道答案，他還是難以接受，因為這不像是單純的貪念，更像是本性如此。
「天下之大，並不是非要當上強者才會快樂，鄖陽府不過數萬人，天機船飛升之後，只有一成左右的人能夠保存功力，他們會被當成精銳送上戰場，生死難料，命運未必比那些失去功力的人更好。」
「僬僥人每找一人必有用意，找你的用意是什麼，我想不出來。」
聞不華對何三姐兒有命必從，「聞家人當然是準備與天機船一同飛升。」
何五瘋子嗯了一聲，聽到后一句，有點不太願意，「胡桂揚……」
「我見過一名僬僥人，叫聞空未
胡桂揚甚至不知道她走了多久。
小草卻不多想，轉身面向何三姐兒，「來吧，不用再選地方了。」
何三姐兒聽罷半晌無語，回頭望向山谷，「這麼多人都不知道你的救命之恩。」
何三姐兒突然一個趔趄向前摔去，胡桂揚與何五瘋子同時搶上去攙扶，何三姐兒很自然地抓住胡桂揚的胳膊，稍稍彎腰休息一會，向弟弟說：「去把其他人都叫來。」
「你又想起什麼了？」何三姐兒忍不住問。
大批山民就在原處席地而坐，或是抱頭不語，或是大口喘氣，狀態都不太正常。
郭舉人得到小草的提醒，沒有派人進入丹穴，可是一直不解，更不明白為什麼是何三姐兒從裏面跳出來。
何三姐兒的笑意更濃一些，「當年趙瑛將你們幾十人帶走，反而是錯誤的嘍？你們成為絕子校尉，自相殘殺，只剩兩人，那些小太監卻活得好好的，甚至成為皇帝身邊的寵臣。」
見胡桂揚一直盯著自己，聞不華擠出一絲微笑，「不認識我了？」
胡桂揚嗯了一聲。
何三姐兒以帝王自喻，胡桂揚看她更覺陌生，沉默一會，說：「你應該與小草比一場。」
「想在人間留一名高手？」何三姐兒沒怎麼在意這個問題。
小草跑過來，不等邀請，拿起胡桂揚身邊沒吃的肉大嚼，看樣子是餓壞了。
何五瘋子帶來三人，趙阿七、聞苦雨，還有一個聞不華
小草冷冷地說：「我可沒有幫他，只是想看看他到底舍不捨得天機丸。嘿，他為了救你，真是什麼都捨得。」
沒有多餘的話，兩人都已明白對方的意思。
何三姐兒搖搖晃晃往前走，郭舉人沒敢攔截，他自己也覺得身體不適，又分不清這幾人是敵是友，只能放他們離開。
胡桂揚沒有問她去哪，坐在草地上繼續想下去，過了一會幹脆躺下，順手摺一截草棍放在嘴裏輕咬，眯著眼睛望向天空，慢慢地思緒偏離，將最初的問題忘在腦後。
「你最初只是想自保。」
「嘿，那又怎樣？大明太祖出身貧賤，當上皇帝之後自有萬乘之威，這是他從小有的嗎？肯定不是，權勢越大，威嚴越重，一切自然而然，我也不是例外。」何三姐兒看著自己的雙手，她正在快速恢復功力，自覺比之前更強。
「這麼說來，小姑娘喜歡上你了。」
「弱者的可能？」
「三姐……」
何三姐兒躍出丹穴，感覺有所不同，不像上一次那樣完滿無缺，不僅身體疲憊，心中還很煩躁，直射下來的陽光更讓她痛苦萬分，就像是勞作一天的奴僕，剛剛躺下就被叫起來繼續幹活兒。
胡桂揚喝酒吃肉，入口無味，只吃一點就飽了。
「一百多桿鳥銃，你去試試。」小草扭頭看過去。
「在哪？」
何五瘋子發出嗤笑聲。
「老實說……我主要也不是為他們而來。」
何五瘋子馬上指著胡桂揚，「又是他，小草幫他，我攔不住。」
「她才多大？」胡桂
「你盼望誰贏？」
小草一邊後退一邊搖頭，「沒有值得我這樣做的人，約定不變，今晚就在這裏一決高低。何三姐兒，你好好休息。」
何三姐兒盯著胡桂揚，「我把自己給了你，就不會允許你再有別人。」
胡桂揚的功力正在失去，心中的沮喪與不舍也在逐漸消退，笑道：「希望何五瘋子不要太早發現我已經不是他的對手。」
如果不將天機丸送給小草，她現在極可能變得與蜂娘一樣痴痴獃呆，胡桂揚別無選擇。
「哪怕她只有一點朦朧的想法，天機丸也會將它放大。」何三姐兒一點不覺得可笑，天機丸與丹穴同源，威力只會更強，「小姑娘自己可能還沒想明白，這樣反而更麻煩。」
耳邊的公鴨嗓讓胡桂揚回過神來，騰地坐起，「誰？哦，你說何三姐兒，她去去就來……」
何三姐兒卻不想回答任何問題，「咱們走。把他帶上。」
小草還是搖頭，吃飽喝足之後，才開口道：「官兵使詐，埋伏許多鳥銃，我一時攻不進去，先回來比武。」
「真是奇怪，不字輩那麼多人，都跑哪去了？」
她落在地面上，勉強穩住腳步，身子晃了兩晃，怎麼都覺得不對勁兒，抬眼看向對面。
何三姐兒沉默一會，「你想知道吧？」
郭舉人走過來，眉頭緊鎖，「為什麼這是白天？為什麼……是你從丹穴里出來？」
「真不巧，還沒人通知我，就……這樣了。」他現在的身份是一名沒有自由的俘
何三姐兒說得沒錯，胡桂揚無法反駁，「我只是想證明還有另一種可能。」
「那些開國的皇帝一開始大概也是只想自保，保著保著就必須擴大勢力，爭更多土地，殺更多敵人。我沒有那麼大的野心，但我不能容忍路上受到阻擋。」
胡桂揚呆了一會，「天機丸害人不淺，早知如此……」
何三姐兒微微一笑，「先找地方休息一下吧。」
何五瘋子歡呼一聲，迎上前去將東西接下，分配的時候先是姐姐和自己，然後是趙阿七、聞苦雨、聞不華，最後才是胡桂揚。
「沒找到人？」
何三姐兒笑了幾聲，「你呀，總是這樣，沒有野心，卻偏愛多管閑事，明明有機會成為絕世高手，卻偏想站在一邊旁觀。你還不明白嗎？你不能既旁觀又管事，你的武功那麼低，能活著離開鄖陽府就算是幸運。」
「丹穴在改變你。」
「丹穴里原有的人……」
「我會與小草一戰。」何三姐兒站起身，「沒有別的原因，只想分出勝負，你，還是旁觀為好。」
「是我殺死的，丹穴只能容納一個活人。」
何五瘋子的身影消失在荒野中，何三姐兒直起身，臉色雖然還顯虛弱，卻已沒有不支之狀，「這是怎麼回事？」
山民正在陸續醒來，有人叫小草的名字，她也不理，反而加快腳步，很快走出山谷。
何三姐兒露出微笑，「你忘了，我殺過人，而且不少。」
小草搖搖頭。
「三姐呢？」
聞不華身上的束縛已被去處，但他不敢逃跑，相隔不到半個月，聞家高手已從江湖頂尖淪為平庸，完全
「我走不動，在這裏等你們。」
「更安全的意思是七月十五之後你不會死，也不會失去功力？」
小草轉身就走。
何五瘋子沒辦法，只得離去，臨走前狠狠瞪了胡桂揚一眼，這已經成為他的例行公事。
胡桂揚笑了笑，「這是丹穴的影響？不比天機丸小。」
山谷外，小草已經不見蹤影，遠處集結的官兵正在撤退，他們早看見光柱消退，不必再冒險發起進攻。
胡桂揚又被說得啞口無言，但他覺得這兩者之間並不相同。
「多休息一陣。」胡桂揚提醒郭舉人，跟隨何三姐兒往外走，何五瘋子緊緊跟在他身後，像是在押送犯人。
胡桂揚搖頭，「僬僥人只在意天機船，一切用意只會與船相關。他們已經通過官府調來大量官民，對你，他們想要的肯定不是人多……」
四周儘是荒野，最適合休息的地方在山谷里，胡桂揚與何三姐兒都不想回去，就近找了一塊視野良好的空地，胡桂揚累了，壓倒一片野草坐在上面，何三姐兒找一塊平坦的石頭當凳子，在上面鋪一方巾帕才坐下，默默運氣，臉色逐漸恢復正常。
胡桂揚仍坐在草地上，突然問：「你為什麼不搶天機丸？那東西比丹穴的效用更強。」
「你慢慢想，我去去就來。」何三姐兒縱身一躍，很快消失。
「嗯。」
「必須。」何三姐兒回來了，右手一串皮囊，左手幾大塊用麻繩穿起來的烤肉。
「嗯，當然，只是可能，但他有七成把握，他還告訴我丹穴別有入口。」何三姐兒沒說入口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