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妖孽》第三卷 異人志

第二百四十六章 算計

第三卷 異人志

第二百四十六章 算計

吃過冰冷的早餐之後,他用外面的雪擦臉,興緻勃勃地打了一套長拳。
「怎麼了?哦。」胡桂揚伸手入懷,準備拿出散銀。
胡桂揚發了一會呆,脫口罵了一句,大聲道:「千防萬防、日防夜防,還是被混蛋暗中算計了。」
「胡老弟不用再躲在這裏,明天一早,我會派一輛車過來,送胡老弟去山西大同……」
「這就叫機緣,我的機緣。」
胡桂揚大笑,「非得先有『學問』,才能學的『學問』,豈不多餘?去給我要剪子、鎚子、鑿子來,把這『學問』切成碎塊。」
「原先我也以為成仙要有種種資質,可是經過鄖陽一行,我才明白過來,成仙跟當官一樣,有人靠學問,有人靠機緣,有人靠祖蔭,總之各有手段,最後誰的官兒更大,還不一定呢。」
「我當你是朋友,銀子是過年禮物。」
「不會了。」沈韓元踏雪離去,將大門從外面鎖好。
「多謝。」胡桂揚伸手指著角落裡的幾個包袱,「銀子請你無論如何收下。」
「嘿,我哪有這等本事?我是待蒙的學生,等人家悟出『學問』之後,分享一點就行。」
張五臣也得住一晚,明早再回京,他得了五十兩的大銀錠,心情頗佳,絲毫不以此行為苦,送胡桂揚入房之後,親自下廚做幾樣酒菜,技藝一般,好在都是熱的。
張五臣道:「我去前面定房,先交三天的房錢。」
張五臣盯著銀錠,「我只能送你一程,天黑即止,到時你得另雇車輛。」
「對,一開始大家還都懷疑真假,一個月之後,官府那邊出現幾位高手,專找武林名人挑戰,說是練手,無不全勝,大家這回相信真有異人產生。」
沈乾元十分守信,次日一早,果然有輛騾車到來,車夫不是別人,正是張五臣。
張五臣小聲道:「到了。」
大餅專心對付一根光溜溜的骨頭,連眼都不抬。
「後天除夕。」
「死訊已經傳開,說是在家中暴斃,大家都說公主不幸,連年都過不好。」
「有勞。」
「我都忘了當初為什麼要帶你去鄖陽府。」
大餅困惑地看著主人,等到胡桂揚將臘肉送到嘴巴,又說一句「吃吧」,它忍不住了,張開大嘴,一口咬住臘肉,緊緊叼住,轉身走到角落裡慢慢品嘗。
「多謝。別再叫我胡校尉,胡桂揚即可。」
張五臣更顯扭捏,「那個,能給我……換一塊銀錠嗎?」
「哈哈,我這樣的人若能成仙,天理何在?」
「這些恢復功力的異人,就是我所謂的『祖蔭』與『機緣』,其他人再想重獲神功,就只能靠實打實的『學問』了。據我所知,許多人為此努力。」
張五臣面露喜色,舉杯道:「你果然是鄖陽異人!」
張五臣微笑不語,連喝兩杯酒,開口道:「如果我沒看錯,這上面的字是火神訣。」
「跟我學過的火神訣不太一樣。」
銀子雖軟,可是像切菜一樣輕鬆的剁法,張五臣還是第一次見。
「鄖陽異人?」
「再給一塊也可以。」胡桂揚又從包袱里摸出一錠大銀。
「有話要說?」
騾車停在一座客店的後院里,除了他們,再沒有別的車輛,顯然也沒有別的客人。
銀錠一塊重五十兩,總共十五塊,胡桂揚查數一遍,確認無誤之後,重新包裹起來,堆放在角落裡。
「到哪了?」
張五臣卻只想更換,不願多要,拿過去之後千恩萬謝。
張五臣臉色一變,「這麼大的機緣擺在面前,你竟然不要?」
「不假,十足真銀,我就是……我先去交房錢。」張五臣匆匆跑開。
張五臣再不猶豫,接過銀錠,滿臉堆笑,「那就謝謝客官,我這趟活兒可挺值。」
「那就喝點好酒。」
「嗯,有人改良過了。」
「所以你也想成仙?」
沈乾元告辭,叮囑道:「胡老弟畢竟身份特殊,明日之行,還是不宜露面。」
「大冬天的,為什麼不去南方?」
胡桂揚下車,立刻覺得寒風撲面,相比于住過幾天的院子,他更懷念小小的車廂。
「南方查得嚴,西廠按兵不動,或許只是假象,胡老弟還是先到邊疆避一陣吧,過一年半載,我這邊確認西廠真的不在意之後,再通知你南下。」
胡桂揚興緻高漲,從懷裡掏出匕首,笑道:「不用你了。」
張五臣本來已養出幾分高人的風度,一拿起馬鞭,立刻又變得縮手縮腳,臉上滿是討好的笑容,「舊業不會再操了,今天全是為了胡校尉,才換上這身行頭。」
「嘿,你重操舊業了?」胡桂揚很高興再見到熟人。
「哈,真要雇車,我才不會這麼大方,這是禮物。」
胡桂揚將包袱搬上車廂,摸出一錠大銀,「年前趕車,辛苦倍于平時,請收下這錠銀子,權當酒錢。」
「對,但我不敢學,因為那上面註明,若非異人,學之必咎。」
胡桂揚恍然大悟,這塊銀錠上面有字,他隨手一摸,居然選中了它。
「當然,鄖陽的經歷我這一輩子也忘不掉,那種無所不能的感覺……唉。我得謝你帶我去鄖陽,你是我命中貴人。」
銀錠上也刻有小字,胡桂揚對著陽光看了一遍,向大餅笑道:「這人真是浪費,不知道刻字會讓銀錠減重嗎?而且弄成這個樣子,怎麼往外花?」
「對。」
「呵呵,聽我說啊。鄖陽之變時,所有人都失去了功力,那真是一片愁雲慘霧,大家甚至羡慕那些死去的人。大概是十天之後,忽然有傳聞說某人恢復功力,在那之後,傳聞越來越多。」
屋裡比較冷,臘肉仍未化凍,上面被人用利器刻出數行小字,像是一片寬厚的竹簡。
張五臣急忙攔住,「跟炭混在一起,這銀子就不好用了。」
「我很少去點卯……駙馬樓耀顯呢?」
張五臣卻沒動,「那個……」
張五臣瞪大眼睛,「這份酒錢可不少,夠喝一年了。」
張五臣急忙阻止,「不是這個意思,沈乾元給我錢了。」
「還以為你已得道成仙,沒想到回來之後還是凡人一個,說句實話,真是讓人失望啊。」
「對,西廠好像根本不知道你已逃亡。」
胡桂揚在桌上切銀子,隨意亂剁,一塊一塊大小不同,上面字全都毀了。
胡桂揚睡夢中被推醒,發現外面天色已暗。
張五臣幾杯就醉,說話含糊,膽子也大起來,「胡桂揚,有句話我憋在心裏,早就想說了。」
整個院子里白雪皚皚,增厚一層,大餅像瘋了一樣到處亂躥,胡桂揚這邊一套拳打完,它從遠處跑回來,嘴裏叼來一塊銀錠。
胡桂揚掃了一眼,將臘肉遞給大餅,「吃吧。」
「只要別再將我關進箱子里就好。」
「咱們在說『學問』,哪來的『機緣』?你不去要剪子,我將它扔到火盆里。」
「明天是除夕吧?」
在他大吃大喝的時候,沈乾元道:「這些天里,我一直在打聽西廠的動向,據我所知,毫無舉措。」
「卻之不恭。」沈乾元再不推遲,走到角落,抓起一隻包袱,「一包銀子二百兩,足矣。辛苦胡老弟,要在路上過年。」
胡桂揚急忙奪到手中,「差點釀成大錯,總共沒幾塊,可不能隨便亂丟。」
「銀子有假嗎?」胡桂揚掂了兩下,不覺得有問題。
胡桂揚也明白過來,放下匕首,抓起幾塊碎銀子,用力一捏,銀子竟然變成一塊,雖然上面仍有痕迹,不用刀剪卻休想再分開。
「你認識我也算久了,覺得我是裝糊塗的人嗎?」
胡桂揚拿出被退回的刻字銀錠,「那你為什麼不要它?」
車廂里鋪著厚厚的被褥,還有一個小暖手壺,坐在這裏,胡桂揚一點也不懷念那座空曠冰冷的院子,將大餅硬拽回來,「好狗志在四方,像你這麼戀家,怎麼跟我闖蕩江湖?」
張五臣沒有阻擋,臉色越來越驚訝,「胡桂揚,你的力氣……可不小啊。」
胡桂揚抱著大餅上車,張五臣驅騾出發。
人聲很快消退,外面只剩下車輪碾過雪地時的吱吱聲。
「快過年了。」
這天下午,沈乾元終於現身,一來就連聲道歉,胡桂揚只注意到食盒裡裝著熱酒熱菜,什麼都原諒了。
張五臣臉色微變,酒也醒了幾分,嘿嘿笑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糊塗?」
胡桂揚心情愉悅,他不關心臘肉上面寫了什麼,只需要確認自己還沒有被遺忘。
大餅叫了一聲,轉身撒腿就跑,在院子里兜了幾圈,一無所獲,回到主人面前直吐舌頭。
胡桂揚點點頭,繼續喝酒,擔心過一會酒會涼透。
「汪直真沉得住氣,可他這樣一來,卻將我的計劃破壞了。」胡桂揚小聲對大餅說話,「嘿,想這麼多幹嘛?走一步算一步,那些字總歸是人刻出來,不是你用狗牙刨出來的,對不對?」
騾車一路行進,期間經過人聲嘈雜之地,胡桂揚全無興趣,躺在車廂里睡一會吃一會,暖手壺涼了就扔在一邊。
「我還是叫你客官吧,請上車。」
「『有人』是誰?」
張五臣很快回來,笑容恢復正常,「我說怎麼沒人搭理咱們,原來店裡人都回家準備過年了,就留一個夥計看守,他給咱們兩間上房,說是想吃什麼、喝什麼,去廚房自己動手做。」
「毫無舉措?」
「銀錠上的字就是某人悟出的『學問』?」
兩人生個炭盤,用來取暖、熱酒,一塊吃喝。
「儘管說,沒人堵你的嘴。」
「你是其中之一?」
「京北小鎮,你在這裏歇一晚,明天雇車去大同——明天可能沒人出車,多等兩天吧。」
沈乾元大笑道:「咱們這不是做生意,胡老弟,你得當我是朋友。」
童豐就是官府的高手之一,胡桂揚領教過,的確異於常人,「這跟銀錠上的火神訣有何關係?」
大餅伸頭出去,望著遠去的院子叫了幾聲,頗顯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