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妖孽》第三卷 異人志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大醉

第三卷 異人志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大醉

袁茂出錢請客,樊大堅卻喧賓奪主,主導飯桌上的聊天內容,主要是回憶,回憶三人一塊出生入死的經歷,有意無意地向韋瑛炫耀。
「沒勁。」樊大堅揮下手,向胡桂揚道:「滾刀肉,咱倆今天一定要喝個痛快。」
面對一地狼籍,韋瑛生出退意,「那個,今天不是時候,我先回趙宅,派個人過來幫你收拾。」
「喝得差不多了,胡校尉昨天一晚沒睡,該回去休息了。」韋瑛必須出頭阻止胡鬧。
胡桂揚打個哈欠,伸下懶腰,「還有一件事,做完就休息。」
兩人一邊嘲諷,一邊敬酒,一壇不夠,再來一壇。
「算你識相。」樊大堅原想指責一番,這時將話全咽回去,四人就近找一家開門的酒館,要一個雅間,點酒點菜,準備大吃一頓。
小巷裡的雪還沒掃除,只有幾行腳印,胡桂揚與韋瑛仍然將馬栓在衚衕外,步行前往公主府。
帶著兩碗米粥的熱氣,胡桂揚與韋瑛兩人騎馬出門,在衚衕口,正好撞見剛剛出門的石桂大,一群人等在外面,見到韋瑛,全都恭敬地拱手行禮。
「什麼事?」
喝醉的人比平時沉重,樊大堅頭重腳輕,幫不上忙,韋瑛和袁茂只抬一會就累得不行,叫來夥計幫忙,只能抬到店外,想找輛騾車,附近偏偏沒有。
韋瑛笑笑,「好吧,先送到你家,讓他喝點醒酒湯。」
「公主必須要查。」胡桂揚打斷韋瑛,露出得意的微笑,「你說得對,這件事『前無古人』,公主的乳母怎麼會如此害怕一名校尉呢?為什麼不進宮告狀?其中有詐,她這麼一鬧,我更要查個清楚。」
這一招出人意料,胡桂揚急忙擺手,「別,我可吃不起這樣的官司。」
「別誤會,我不是打聽公主的容貌,只是想知道駙馬不幸過世,公主……怎麼想的?我瞧這裏不像是辦喪事的樣子。」
「哈哈,別看我醉了,最先倒下的人肯定是你。」
胡桂揚來到廚房,先要兩碗米粥,與韋瑛填飽肚子,花大娘子一如既往地嘮叨,突然懷念起從前的日子,「義父、義母還活著的時候,趙宅佔地沒這麼大,但是多熱鬧啊,尤其是你們這些小子,從早到晚沒個安靜的時候……再吃一碗,必須再吃一碗……」
韋瑛目瞪口呆,腳步不由得停下,馬上攆上來,半天沒說話。
「肯定是公主的管家婆。」胡桂揚大步迎上去,拱手剛要說話,對面的轎子調頭回去,轎夫步履匆匆,像是受到鞭打。
「向我發誓,你今後不會再來。」
胡桂揚認真地想了一會,「我還是得見公主一面,有些事情靠轉述是說不清楚的。」
李嬤嬤急忙攔住,沒忍住肚子里的火氣,「嘿,你這個人怎麼得寸進尺呢?我沒邀請你進屋,有話在這裏說就好。」
「不來了,公主的乳母死在面前,誰受得了?」
胡桂揚凍得臉通紅,卻依然保持微笑,「摺子寫完了?」
「不知道。」李嬤嬤狠狠地甩下一句,轉身進院,馬上又開門說道:「去堂子衚衕打聽去。」
「把胡校尉放到馬背上,我牽回去。」韋瑛無奈地搖頭,他是錦衣百戶,沒想到要做這種僕役的苦活兒。
袁茂搖頭,「老道從前不是這樣。」
「我呢?我也醉了。」樊大堅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
「一百名校尉也抵不上李嬤嬤一條命,你……我真的只是想查案而已。」
樊大堅得意洋洋,大呼小叫,還要將胡桂揚拽起來再喝。
旁邊的小門開了,老婦走出來,居然沒有罵人。
樊大堅最先喝多,指著胡桂揚,「你不怕天,為何受不得山中清苦,跑回京城?」
樊大堅一喚即出,雖然對韋瑛的在場有些不滿,但是沒說什麼,「一定得叫上袁茂,好幾天沒見著他了。」
袁茂家離此不遠,往南經過兩條衚衕口,進去不遠就是,樊大堅砰砰砸門,裏面的袁茂料到是他,開門之後笑道:「喝酒嗎?今天我請客。」
「你自己爬回二郎廟。」
出了衚衕,胡桂揚問:「西廠不是喜歡晚上抓人嗎?他們這麼早出門幹嘛?」
「以後不來了?」韋瑛含笑問道。
「是你,不是咱們。」韋瑛在不厭其煩地糾正。
袁茂喝得少,笑道:「我佩服胡校尉的勇往直前和重情重義。」
「這個……」
老婦自知無法與一名年輕男人抗衡,後退兩步,將剪刀轉而對準自己的咽喉,「那我就死在你面前,你不是查案嗎?我就給你一樁案子!」
「臭老道,以為我怕你嗎?」
樊大堅酒量不佳,已有明顯的醉意,站起身,一腳踩在凳子上,向袁茂道:「我就欣賞這小子的無賴勁,你呢?」
「在西廠做事真不容易,別人正月里走親訪友、吃喝玩樂,咱們……忙忙碌碌,卻不知道在幹嘛。」
「喝醉之後才好休息,沒準夢裡能找到查案的方法,咱們處處碰壁,得衝出一條路來。」
胡桂揚慢慢也興奮起來,比平時更加口無遮攔,嘲笑老道與袁茂從前的若干次膽怯行為,「你若是怕天,天便是神,你若怕人,人就是鬼……」
韋瑛十分謹慎,「石百戶不歸我管,直接受廠公指派,他的事我一無所知,我猜他是要出遠門吧。」
「案子若是牽扯到宮裡,你也敢去天天敲門不成?欺軟怕硬就是欺軟怕硬,用不著假裝公正無私。」李嬤嬤一旦佔據上風,寸步不讓。
胡桂揚高興地揮手,大聲道:「石百戶,一帆風順。」
天亮時雪停了,韋瑛特意來後院看一眼,確認胡桂揚人還在,放心不少。
「李嬤嬤,胡桂揚這廂有禮。」胡桂揚再次拱手。
袁家也不大,但是比胡宅齊整,正房、廂房、倒坐俱全,袁茂從店裡要來醒酒湯,胡桂揚喝了幾口,哇哇大吐,隨後再次入睡。
這是胡桂揚自己說過的話,不能不承認,笑道:「我不怕天,可是天降風雪要凍死我,我也只能受著,我不怕人,可是人家比我厲害,非要置我于死地,我也沒轍。沒轍是沒轍,但我就是不怕。」
樊大堅沒說錯,失去神力的胡桂揚,酒量大不如從前,最先從椅子上摔下去,伏地呼呼大睡。
「昨天沒去公主府,今天無論如何得去一趟,要不然顯得我這人沒誠信。」
韋瑛再不想受罪,立刻接受建議,匆匆離去,一路上搖頭,覺得胡桂揚徹底走入死路。
「想開些,你能將老太婆惹到以死相逼,已經算是前無古人,公主嘛,不查就不查,皇家規矩多,公主估計就沒怎麼出過門……」
遠遠就見一頂小轎迎面走來,隨行的一名中年婦人說了幾句什麼,轎子立刻停下,有人從轎中往外望了一眼。
胡桂揚稍一猶豫,李嬤嬤真向自己咽喉刺去,胡桂揚馬上道:「我發誓不來就是,你把剪子放下。」
「別這樣。」胡桂揚笑道,「真動手的話,你可打不過我。」
「你不回去休息?」
韋瑛笑而不語,即使是在大街上,他也不願意說西廠的半個不字。
韋瑛遠遠跟在後面,這時停下腳步,能聽到門口兩人說什麼,卻不用參与交談。
袁茂想了一想,「天冷,吹著不好。我家離得近,先抬到我家吧,等他醒來我送回趙宅。」
石桂大先向韋瑛拱手,然後矜持地向胡桂揚點下頭。
「你不再說點什麼?」胡桂揚問。
「那敢情好。」胡桂揚邁步要往院里走。
胡桂揚笑道:「見過幾次面了,還不知道老婆婆怎麼稱呼。」
韋瑛搖頭,一副見怪不怪的鎮定神情,「無話可說。」
胡桂揚追到門口的時候,轎子已經進院,大門緊閉。
胡桂揚大笑,「走,咱們喝酒去。」
韋瑛與袁茂被晾在一邊,有話沒話地閑聊,袁茂職位雖低,但是嘴會說話,令韋瑛頗為受用,小聲道:「你應該多幫幫胡校尉,別讓他得罪太多人。」
「家裡有點小事,等元宵節一過,我閑下來之後,也要跟百戶大人一樣,常駐趙宅。」
「大過年的,我也不想發火。胡校尉,你到底想知道什麼,問我就行,不必打擾公主,驚擾左鄰右舍,你說呢?」
「嗯。」韋瑛含糊應道,「你還不去休息?白天應該不會有事發生。」
「駙馬平時不住在這裏,他有家,在那邊辦喪事。至於公主,當然是傷心,一直卧病在床,好幾天沒起來。所以拜託你別再來了,就算我在求你。」李嬤嬤的語氣里可沒有懇求之意。
胡桂揚苦笑道:「好吧,我怕了你,以後不來就是,駙馬平時住在哪?我去騷擾他家。」
對他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麼,依然拿起門環敲門,朗聲道:「在下西廠錦衣校尉胡桂揚……」
「哈哈,連你說話也像胡桂揚了。」樊大堅真的自己走了,「我有二郎神護佑……」
「好吧。」胡桂揚想了一會,「公主什麼樣子?」
「我當過隨從,會處理這種事,百戶大人有事儘管先走,等胡校尉明早醒來,我會送他回趙宅。」
樊大堅大笑,「你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天生一副滾刀肉。」
困難越多、越大,胡桂揚心情反而越好,帶著韋瑛去二郎廟找老道。
韋瑛在遠處驚訝地看著這一幕,不明所以。
袁茂比胡桂揚大方多了,酒好,菜也好,韋瑛專心吃喝,極少參与談話。
「我更願意當滾刀肉,刀來肉擋,刀去肉依舊,挺好。」
李嬤嬤雙眉豎起,突然從袖子里掏出一把剪刀,「你是要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嗎?」
老婦還禮。
李嬤嬤臉色一沉,「給你臉了是不?居然敢問這種事情!」
李嬤嬤稍稍移開剪刀,脖子上真有一個小小的血點,「我若是再在巷子里看到你,立刻死在你面前,我就不信,辛辛苦苦服侍公主多年的乳母,在陛下眼裡比不上一名錦衣校尉。」
老婦雖然年紀大些,還沒到老態龍鍾的地步,眉頭微皺,「不必客氣,我姓李,叫我李嬤嬤就好。」
「多謝指引,堂子衚衕我知道在哪。」胡桂揚回到韋瑛身邊,「女人真難對付。」
「曾太監不是找過你……算了,你查案,你做主,你去哪我跟著去哪。」韋瑛打定主意要少說多看,絕不能被引到麻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