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異人志
第三百四十七章 兩種說法
胡桂揚從懷中取出玉佩，上前輕輕放在桌上，這是公主托花大娘子送給他的。
「關木通。」
「嗯。」
「既然知道我比你厲害得多，還敢問東問西？」
「那你豈不是成了小譚的爺爺？」
「嗯。」一到李刑天面前，小譚又變回原來的樣子，唯唯諾諾，緊張得手足無措。
「太子丹說了，異人殺死異人不算違規，所以你最好對我說實話，李刑天到底有沒有提到過我？」
「嘿，別急。」小譚起身，走到胡桂揚面前，「抱歉。」
「天天跟異人待在一起，有點害怕也早消失了。」
「我若是沒熬過，那就算了，我若是熬過，小譚要叫我一聲『爸爸』。」
「太子在……閹丐手中，他們已經到了、到了城外。」
小譚抬起來，話題一轉，「李刑天對你說了什麼？」
「可我不知道太子在哪，太子丹……張慨……」
「呵呵，你、你會說話，在鄖陽……」皇帝越是努力，越吐不出「府」字。
「我必須聽實話。」
「兩種說法，我都給……都給機會。」
「過了今晚再說，對凡人，我網開一面，對異人，哼哼。」
不等胡桂揚開口，小譚突然抓住胡桂揚的左手脈門，逐漸增加力量。
小譚不請自入，坐到桌前，對著茶壺發獃，好像這裡是他的房間。
真正的房主胡桂揚並不理他，坐在床上，輕輕哼著小曲。
院門打開，出來的是一名老太監，向兩人點下頭，側身讓開。
白光突然消失，胡桂揚又能喘息了，急忙深吸一大口。
「原來是
胡桂揚走向李刑天，「對了，我若是遇到意外，這場賭局就算作廢，誰也不用喊誰『爸爸』。」
李刑天跟出來，指向東跨院，走出幾步之後小聲道：「我知道誰是主謀了。」
「當然。」
「幹嘛，你也想挑撥離間？」
「你比我厲害太多，所以我不願意跟你賭。」
「可是……可是……你見過、見過神、神船……」皇帝的結巴變得嚴重起來。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道歉，但我原諒你。」胡桂揚也站起身，比小譚高半頭，向他微笑。
胡桂揚搖頭，「你肯定能熬過，賭起來沒意思，只有我這種實力最弱的異人，才值得一賭。」
「不是詩，是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小譚神色稍緩，「我必須問個清楚，以防受到暗算。」
皇帝根本沒想過要多準備一張椅子或是凳子，對是否跪拜也不在意，伸手拿起玉佩，凝視良久，緩緩道：「世上……真有長生嗎？」
「我說過會保密，李刑天若是從我這裏得到答案，早就向你動手，還會等到現在？」
「不跟你賭。」胡桂揚拒絕。
「皇帝來了。」小譚終於開口。
「乾脆算我一個，賭我能不能熬過……」
「在鄖陽我一無所知，全憑亂打亂撞。」
「今晚就要運功，四十九名異人將減少到二十五名，再過幾天，
氣血驟然上涌，胡桂揚像是被水淹沒，不只呼吸困難，眼前也是白茫茫一片。
「純屬好奇。」
老太監重重地磕了幾個頭，這才起身退下，將房門關閉。
胡桂揚笑道：「難為我了，好像有一句是『螻蟻不知天高地厚』……」
「對，江湖異人挨個去挑撥離間，只有你、羅氏、關木通沒參与，其中關木通最狡詐，所以最為可疑。」
胡桂揚莫名其妙，呆了一會轉過身，突然想到自己應該跪拜，可是又覺得沒有必要，「只是異人？」
「實話，我只要一句實話！」小譚怒道，手上加力，「為什麼你非要逼我殺人？」
「你要救下太子。」
「更難為我了，總之他看破你們的計劃，要找主謀，就這麼回事。」
「怎麼稱呼？」
「嗯。」
能與皇帝同行的太監自然不簡單，胡桂揚不認得此人，向他笑笑，跟隨其後，進入邊上的一間房裡。
李刑天擰眉想了一會，居然接受這個理由，「好吧，明天我就看個結果好了。跟我走。」
「我剛剛饒你一命，你就這麼報答我？」小譚臉上再顯怒容。
「我已經感覺到神力在消退。」
「嗯？」胡桂揚沒聽懂。
「見過，可船上的人會死，所以留下僬僥人墓，飛升時需要外力，所以動用十萬凡人。強大並不是神，天機船如此，異人也如此。」
「但我不想再為你保密了。」胡桂揚道，想笑，卻笑不出來。
「哦？」胡桂揚有些吃驚，沒想到李刑天能有如此銳利的目光。
「
「跟江東俠描述得一樣，像是透過門縫吹進來的寒風。」胡桂揚也感覺到了。
皇帝微笑點頭，「東西還、還在嗎？」
這裏曾是梅氏夫婦的住處，原有的物品都被搬走，只剩一床、一桌、一椅、一燈，別無它物。
「熬過怎樣？沒熬過又怎樣？」
「嗯，你很聰明，居然想到讓九公主進宮。」皇帝的結巴時好時壞，心情好的時候，也能一說到底。
「明白。」
李刑天只是像個孩子，小譚卻真的是一個孩子。
「老叫花子？」胡桂揚更吃驚了，據他所知，小譚在選同夥的時候，最先排除的異人就是關木通。
胡桂揚剛要邁步，李刑天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極為認真地說：「我更厲害一些，太子丹用劍，我只空手，所以我更厲害一些。」
「我所求甚少，一名錦衣校尉就能滿足。」
「不像『老爺』，更像『神仙』。」
對面的小譚像是沒事人一樣，「看來你沒撒謊，李刑天還沒有懷疑到我。」
說話間兩人走到東跨院門口，院門卻是關閉的，「院里住的是女子，咱們這時來拜訪不太合適吧？」
「你怎麼會遇到意外？誰敢讓你意外？」李刑天高聲道。
「哈哈，這樣更有趣。」
「退、退下吧。」他說話也與從前一樣，有些結巴。
「鬼神背後總是貪婪，那些人有求于陛下。」
胡桂揚好奇地問：「你與太子丹究竟誰更厲害一些？你倆交過手嗎？」
皇帝臉上的微笑漸漸消失，指指玉佩，示意胡桂揚拿
胡桂揚心中的惱怒突然消散，終於能夠笑一下，「好吧，再多保密一個晚上，明天早晨你若是凡人，我躺下睡覺，就當事情沒發生過，可你若是異人，我就不再保密，無論誰問，我都會向他說出實話。」
小譚一愣，李刑天也是一愣，隨即大笑，「哈哈，有趣，當眾叫嗎？」
皇帝露出疲憊的微笑，「願意的話，可以叫我……『朱老爺』。」
「有備無患。」胡桂揚笑道，當先出屋。
房門砰地打開，有人走進來，打量兩人，「你倆在幹嘛？」
胡桂揚神情坦然，小譚卻是大驚失色。
皇帝或是不想爭辯，或是無法爭辯，沉默良久，將白色玉佩放回原處，「別人的說法……跟你都不一樣。」
皇帝沒注意到這一聲「陛下」，微笑道：「你無求於我？」
胡桂揚平時隨和，不喜與人競爭，可是到了退無可退的時候，他卻是個倔脾氣，無論如何不願屈服，一邊運功對抗，一邊回視小譚，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小譚一愣，「我是異人你反而不怕？」
「為什麼？」
李刑天這才鬆手放行，沒有跟著進入跨院。
「應該是吧，你說呢，小譚？」
胡桂揚總算管住自己的嘴巴，沒有胡亂說話，但是憋得臉上笑容很古怪。
燈下坐著那名年輕人，臉色仍與從前一樣虛弱，身穿便衣，全身上下看不出半點天子氣象。
小譚目光冰冷得不像是十幾歲少年。
「我是百戶趙瑛的義子，我們
「還是亂打亂撞。」胡桂揚笑道，屋裡只有一張椅子，他無處可坐，但也不肯跪下，就當皇帝是普通異人。
跨院的幾間房裡都點著燈，胡桂揚不知該去哪間，身後老太監關上門，輕聲道：「胡校尉這邊請。」
「我倆在打賭，看我能不能熬過今晚。」
他的笑容向來不合時宜，這一回尤其惹人厭惡，扭曲的微笑在小譚看來滿是嘲諷與挑釁。
「那也只是可疑而已，你打算怎麼辦？」
「那這裏住的是……」
「羅氏和梅娘子已經搬出去了。」李刑天輕輕敲門。
「也對。那我也要加入，但是與小譚相反，我賭你肯定能熬過今晚，你若是變成凡人，我才叫你『爸爸』，否則的話你叫我『爸爸』。」
「我現在就殺……」小譚又抬起手，卻沒來得及出招。
胡桂揚不知說的是誰，回頭看去，老太監已經跪在地上，莫名地顯得很激動，似乎要哭諫一番，「陛下……」
「到時候一定要叫上我。」李刑天越發感興趣。
「總算要結束了。」胡桂揚打個大大的哈欠，若是沒有外人，他真想倒在床上。
進來的人是李刑天。
「去哪？」
李刑天點頭，「從前的身份並不重要，如今都是異人，今晚一塊碰運氣。」
「還能是什麼？念詩唄。」
「我要聽具體內容，每一句。」
「暗算可不是李刑天的風格。說句實話，你們的計劃好像不太成功，前院那兩位早已看破，沒有大打出手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