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塔稱尊》序 血腥少年時

第一章 兩百零三天

序 血腥少年時

第一章 兩百零三天

那會計趕緊打著圓場,嘴裏呼喝著:「黑子,明天鎮長可是要帶領導過來視察的,你可管好下面這些小兔崽子,要是出了問題,可就不是挨幾巴掌的事兒了!」
半個小時之後,在『嘟嘟』的哨聲中,吃完飯的人被監工們驅趕著,進入了工棚後面不遠處的山洞里,一堆凌亂的木板被人湊成了一排通鋪。
「嗚嗚嗚!天行哥,都是我不好……」
頭頂上昏暗的安全燈散發著慘白的光芒,照耀著如同炸窩的馬蜂一般的人流,不知道誰摔倒在地,立刻無數的腳掌便從他身上踩踏了過去,痛苦的慘呼聲很快就湮滅在巷道中,所有的人都在拚命的向著上層跑去。
「噓!小點聲,霏霏!讓監工聽見又要吃鞭子了!」
看到站在井口的監工們,面色不善的在揮舞著手中的鞭子,終於有人喊了起來。
「再堅持一下,最後一筐了,只要拽上去就可以吃晚飯休息了。」
聽到這個尖細的聲音,天行估計是礦里的那個會計。
咬著牙吃力的拽動著壓在肩膀上的繩索,名叫天行的少年一步步向前邁去,他瘦弱的肩膀上有兩道深深的血痕,青紫的肩膀被汗水浸透著,火辣辣的疼。而在他背後的那道深深的鞭痕,更是在被汗水浸泡之後,腫脹了起來,痛的他恨不得可以大聲的呼喊出來。
身邊的巷道牆壁晃動了起來,低沉的隆隆之聲跟隨在他們的身後。
昏暗的坑道里,到處是散落的碎石,兩個瘦弱矮小的身影,拉動著巨大的籮筐,艱難的向前行進。
看到走過來的幾個年輕人,所有人都冷漠的看著他們將自己面前,那湯碗中的肉撈了個乾淨。
「操,倒霉娃子!又不知道是誰禍害的!都給我滾!」
天行護著被他圈在胸前的小女孩,一路保持著平衡隨著人群向上層跑去,當所有人都上到井口,這些被駭的面色發青的少年們,趴在了地上,動彈不得了。
看到已經擺放好了的晚餐,所有人都撲了上去,每人一盆有點發黃的米飯,盤子中是素炒青菜,今天還額外多了碗肉湯。
「哈哈哈……」
隨著鑽頭扎進黝黑的岩石中,『咣咣咣』的轟鳴聲縈繞在耳邊,震的人腦仁都疼。
通過木板細縫中可以看到,那粗壯的漢子卻是在點頭哈腰的應承著。
「小王八蛋,一點規矩都不懂!老子讓你今天吃泥巴!」
「是是是,明天我保證不會出任何的差錯,礦長您就放心吧!」
天行拽著瑟縮的小霏霏,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他將小霏霏塞進靠洞壁的位置,然後自己才躺了下來。將薄薄的被子蓋在兩人的身上,天行側起耳朵,聽著從頭頂傳來的聲音。
隨著『啪啪』的鞭聲,被抽到的人發出了凄慘的叫聲,躲在天行身後的小女孩,她的嘴被天行緊緊的捂住,生怕她的哭聲被這些監工聽到。
「操,真他媽的倒血霉了,這幾個月前前後後已經埋進去十多個了,光鑽機就報廢了五台,你們他媽的是怎麼幹活的!」
「黃礦長,今年已經有五次塌陷了,今天又報廢了一台鑽機!」
聽到那兩人嘲諷的話,小霏霏哭的更厲害了,淚珠從她沾滿了黑灰的臉上淌了下來,在她的小臉上,留下了兩道深深的淚痕。
『哐啷啷』飯盆被打翻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隨著一個委屈的哭聲,同桌的人將腦袋抬了起來,大家看到在遠處的角落裡,一個抱著飯盆的少年正被人毆打著。
頭頂上是屬於礦上監工們住的地方,從樓板縫隙中可以看到,上面的人正在喝著酒吃著晚飯。
在前面正用力拽動著繩索的那才不過十五歲的少年,壓低了聲音呵斥著,但聽到從身後傳來持續的啜泣之聲,他還是轉過頭來說道:「你少用點力氣,但千萬別把繩索放下來,不然監工看到又要抽人了!」
飢腸轆轆的少年們捧起飯盆就吃了起來,天行迅速的將湯碗中的那一點肉撈了出來,不管冒著熱氣的肉塊是否燙嘴,哽咽著將肉咽了下去,同時將屬於小霏霏的那塊肉撈了出來,塞進了她的嘴裏,不顧她被肉塊噎得不輕,狠狠的瞪著小霏霏,看著她將那滾燙的肉塊咽了下去。
天行的眼睛瞄向了洞壁上自己刻上去的長短線條,終於又挨過去一天,這是他在這裏的第兩百零三天了。
天行迅速的從套在肩膀上的繩索中鑽了出來,扭身一把揪住身後的小女孩,在她茫然的注視下,將套在她肩膀上的繩索取了下來,拽起她就往上跑。
四通八達的巷道里,一群跟天行差不多大小的半大小子,都驚慌的從巷道中涌了出來,爭先恐後的向著上層跑去。
幾個少年正狠狠的揍著蜷縮在地上的那孩子,屬於他的晚飯已經被砸翻在地,一個強壯點的少年正用他的腳在地上的飯菜上碾壓著,而站在門口的監工們則樂的哈哈大笑,對發生在眼前的一幕卻是不聞不問。
「嗚嗚嗚!天行哥,我走不動了……」
天行的臉上出現了驚恐,他大聲的嘶吼起來:「塌陷啊!大家快跑啊!」
罵罵咧咧的監工們驅趕著大家走向了一旁的工棚,在四周密布的探照燈照射下,所有人都老老實實的排成了兩列,走了進去,等所有人都進了那簡陋的工棚,大門便被人鎖了起來。
「算了算了,明天給老蔫打電話,讓他再送人過來!」
正說著話,他們已經走到了礦井巷道交叉口處,從旁邊坑道過來的兩個人大聲的笑嚷了起來:「還什麼天行哥啊,給你拖累的都快成不行哥拉!」
被稱為黃礦長的人呵斥著,隨著『啪啪啪』的聲音,平時大家都怕的要死的那個監工頭,被他反覆抽著耳光。
天行將布滿血口的手掌豎了起來,在掌心的位置有一個黑點,隨著他的注視,他一陣頭暈目眩,接著便昏睡了過去。
「又塌陷了!下面又有塌陷!」
從那兩人的口中發出了肆無忌憚的笑聲,他們也拖著盛滿礦石的籮筐在向上層巷道走去,這兩人的年齡也都不大,但在他們齊心協力之下,那籮筐還是在快速的被拽著走了。
突然間,腳下的巷道抖動起來,跟著『嗡嗡』的聲音迴響在巷道里,隱約間可以聽見有人發出的慘叫。
啜泣著的是一個年僅八九歲的小女孩,渾身上下,到處是被迸飛的碎石砸出來的傷痕,瘦弱的肩膀上掛著兩根粗大的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