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談話

以往的亡靈永遠只會聽從召喚者的命令，讓他走，便會走——但是如今遊盪在克林姆森林的亡靈們卻是有著天翻地覆的區別。

「但是我卻不會理解這些，我所理解的，只有服從，」薩維爾嘆了口氣，手掌一抬，那骷髏士兵像是被什麼東西撕扯著一樣倏然消失在了空中，什麼都沒有留下，「當一樣東西被你堅信了千百年後，似乎很難做出什麼改變了。」

「有一些，雖然戰爭總會死人，但是我卻真心不希望士兵們白白犧牲在戰場上，如果又避免他們傷亡的方式，我肯定會去爭取。」

夫人把小姑娘的碎發隴順了一些，盯著篝火頓了半晌，隨即突然道：「怪不怪我？」

此刻在許多的營地中，薩莉雅正在和瓦薩琪夫人挨著篝火聊著天，兩位蛇美人似乎把這趟行程當成了休閑的旅遊，對於壓抑的森林和漆黑而透著危險氣息的四周毫不在意——夫人學識淵博，講述著一些有意思的小故事，引得營地內傳出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

「這也許是一個聽起來很荒謬的故事，甚至於連我自己都不會去相信。」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臂，衝著面前的土地一揮——一個全副武裝的骷髏士兵倏然從虛空中冒了出來，這個骷髏兵的眼睛閃爍著淡淡的藍色光芒，身上穿著損毀的比較嚴重皮甲，一柄刃口崩開無數印記的彎刀在手中握著，他茫然的看向了四周，似乎還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突然間來到了這片陌生的林地。

許多坐在兩人對面，一邊聽著夫人的話語一邊在思考著這片森林內的秘密。

尤納等人盡職的開始了值夜，他們的體力沒有絲毫問題，在吃過了可口的飯菜后，這些戰士全身武裝的開始了輪值——他們分散在了營地外圍，對整個營地四周做到了無死角的觀察。

雅典娜在結界的邊緣處溜達著，時不時的抬起頭瞟一瞟許多那邊，不知道是在看誰。

「都是些小雜魚，他們不會發現這裏的。」

「恩，夫人說的是。」許多很明白夫人的話雖然不好聽，但是她能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卻正是說明了兩人之間已經沒有什麼陌生疏離的感覺了。

「那是軍隊需要擔心的問題，怎麼，你怕領地有危險？」

薩維爾微微抬了抬手掌，也沒見有什麼光芒出現，那骷髏士兵的左胯部猛然向是被什麼東西猛擊了一下，「嘭」的向後倒飛而出，翻滾了好幾圈以後落在了地上！

「沒什麼，」許多回過神來，聲音有些沙啞，他清了清嗓子道：「我感應到了森林中的亡靈。」

許多聽后卻是笑了笑道：「為什麼要怪夫人呢？」

看起來這個問題夫人在心中埋藏了許久，知道今天才順勢找到機會說了出來。

薩維爾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彎刀在自己的臉旁停住，嘆息著說道：「我試圖反抗，卻發現無能為力——我的下場只有兩個，要麼毀滅，要麼服從。」

許多愣了愣，沒明白。

「說的我像個老女人似的，」夫人抬手彈了一下手指，許多感覺一股微風吹在了自己的腦門上，柔和的緊——「不過說起來我也是年紀大了，你還小呢，被我這個老女人兩句話一忽悠就上當咯！」

許多知道夫人是在拿自己開玩笑，也是會心的笑笑，摸了摸鼻子，把話題拉了回來：「最近的亡靈群體距離這裏只有四百米，天黑以後他們的數量實在是驚人的很啊！」

許多低了低頭，場面陷入了沉默。

埃克里斯頓不動聲色的回道，他的聲音通過精神力表現出來，顯得異常滄桑。

彎刀在距離薩維爾脖頸十多厘米處猛然頓住了——看上去他擊中了什麼堅固的東西，但那裡卻是什麼都沒有顯現出來。

這個法術的樣子看起來像是一個平行漂浮在空中的鏡子，只不過鏡子中的景色卻是在不斷地變化著，這其中出現的景象如果讓許多看到，一定會吃驚至極！

「都是我應該做的，身為領主，將美杜莎一族的身份確認下來是我職責所在，況且這些事情已經漸漸走上正軌了，不會麻煩太多的，夫人總是想得很周到，我總會感覺自己在您面前像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許多盤腿坐著，有些無意識的撥弄著自己袖劍的扣帶，「您幫過我的太多了，其實有時候我會在想，為什麼當初我會就那麼相信了夫人的話，和您一起去了地下城呢？」

「倒是有些不一樣呢，」夫人嘆了口氣，「那些將領或者元帥，哪一個不是視人命如草芥？如果換個說法，你的想法實在是有些不切實際呢，打仗總歸是要以付出大量生命為代價的。」

埃克里斯頓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時間……是威力最大的禁咒。」

「我是說……你怪不怪我這麼強硬的逼著你去為我的族人爭取一個合法身份？」夫人也是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的問道。

「發什麼呆呢？」

薩維爾嘆了口氣，揮手釋放了一道「監察之鏡」，開始例行的將克林姆森林中的亡靈數量和實力構成進行統計。

※※※

「哐！」

他的意思很明顯——服從、屈服。

「不過你能拿出那種設計圖，想必你的經歷也不簡單呢，」夫人突然語氣一變，「你到底是哪裡的人？為什麼會在卡羅城擁有精靈籍呢？」

薩維爾有些出神的看著那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處境的骷髏士兵——後者看了看薩維爾和埃克里斯頓，隨即卻是猛然揮起了手中的彎刀砍向了離他最近的薩維爾！

「我服從了，我屈服了，所以我走到了今天，然後呢？也許依舊會走下去。」

「恩？」

「和他一樣，我醒來的時候也是茫然一片，生存？沒有概念，什麼是活著？什麼是死了？對於我來說好像已經不重要了。」

瓦薩琪夫人把握談話的時機非常準確，在這個時候詢問問題，許多基本上是會如實回答的——但是讓她失望的是，這個秘密對於許多來說實在是太過重要了，他無法說明白。

「生存？」薩維爾灰白色的眼瞳閃爍了一下，「生存這兩個字太過沉重了，太多的人只有在知道自己即將失去某樣東西的時候，才知道它的珍貴，生存……這兩個字對於我這個老骨頭棒子來說還真是有些諷刺呢。」

埃克里斯頓看著薩維爾好似自言自語般說著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魔晶輕輕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饒有興緻的坐正了身體。

那骷髏士兵似乎不信邪似的連連揮刀，但是彎刀的攻擊卻是對這位空間魔導師完全無效。

夫人很少用這種語氣說話，小姑娘似乎已經睡著了，小腦袋趴在了夫人的腿上，為了怕皮甲裙硌到她，夫人在腿上蓋了一層柔軟的毛毯，薩莉雅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起來，而夫人卻是用手輕輕撫摸著她的小碎發，等待著許多的回答。

「死亡的意義是什麼……」埃克里斯頓的聲音回蕩在薩維爾的耳中，「在亡靈位面，死亡只是一個甜蜜的開始而已。」

夫人伸出手掌在火堆旁晃了一下，原本看似即將熄滅的篝火又重新燃燒了起來，夜晚的森林此時還不暖和，薩莉雅伸出小手取著暖，臉上一副舒服至極的表情，小身子倚靠在夫人身上，眯著眼睛懶洋洋的打著盹。

「你的壓力已經很大了，身為領主，為那些巨魔部族的事情已經承受了很多，而整個領地目前尚沒有穩定下來，我又在這個時候給你橫添了一個麻煩事，說實話，我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分了。」

他茫然的站起身，但是還未等拿起彎刀，又是一股大力擊中了他的肩膀，瘦弱的身子立刻崩飛了出去，如此反覆，他在每一次想站起來時都被薩維爾漫不經心的一指后便重新摔倒在地上——到了第九次時，這位骷髏士兵不再試圖站起身了，卻是低低的彎下了頭，對著薩維爾躬下了腰。

「監察之鏡」和薩維爾在森林中布下的結界相聯通，在這碩大的森林內部區域有著非常強大的監視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