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姍姍來遲

或許只有龍族才能在這樣的環境下去捕捉那天空之上普通人完全無法察覺的一幕。

沒有人知道自己在這片黑暗中經歷了多久時間，他們只是從內心感受到了來自頭頂的一波波駭人的壓力，而當光線再一次充盈平民們的視野時，算不得耀眼的陽光讓所有人緊緊地捂住了眼睛。

伊芙蘭的雙目依舊散發著七彩的光芒，聲音友好而平淡，沒有任何針鋒相對的意味。

「我不願意再聽解釋了，即使是『那些』人來勸我，我也不會改變自己的看法。」

龍族，終究是一個曾經在大陸上有著無上榮光的種族。

他今天來是為了什麼？

※※※

或許只有伊芙蘭明白——或許秘密都在那遮蔽黑暗的幾分鐘、幾個小時、甚至幾天之內了。

一位強者，有時候走上一條路之後便再沒有回頭的可能。

沒有貿然衝上去，許多伸手示意瓦薩琪夫人和潘朵拉不要上前——後者實則根本不用提醒，四周近百平方公里內的魔法元素稀缺的彷彿那「莫爾拉」雪山上的空氣，甚至於連維持三個人繼續在半空飛行都有著一絲吃力。

面對自己的領地內出現了如此恐怖的創傷，許多的心情絕對稱不上平靜——從高空放眼望去近乎整個城市都失去了城牆的保護，這裏不是史詩中那個沒有城牆而敢面對任何外敵的「巴斯達」王國，城牆在這個時代帶給民眾的安全感是他們賴以生存的理由之一。

「龍族的榮耀……早已經消失了，現在我不過是在努力握住最後那一點驕傲而已。」

赫齊的眼眸劃過長空掃了掃許多，又重新望向了伊芙蘭。

可是舉目四望，四周的景象讓人瞠目結舌。

這位帝國伯爵——或者說金龍一族曾經的族長在今天興師動眾的一戰過後卻彷彿是毫無緣由的放棄了自己的目標似的，他轉過身，就那麼憑空邁進了虛空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遙遠的山坡上，一位老者靜靜的望著這裏，不發一言。

如果細看，就會發現伊芙蘭的右手袍袖上有著一道顏色微微發淺的痕迹，而赫齊的左肩同樣有著類似的地方——戰鬥的唯一結果似乎僅僅是為兩位半神級強者帶來了衣服上的淡淡變化，可是真正的情況，只有兩人才清楚了。

「時間會證明一切。」赫齊彷彿是累了，伸手異常隨意的錘了錘自己的肩膀，「希望我能活到那一刻。」

許多不會沒來由的憤怒，當他看到遠處天空之上那氣息已經漸漸隱沒的兩位龍族時，事情似乎已經明了了。

憤怒？

西斯廷的城牆近乎完全消失了，原本宏偉而高大的城牆被不知名的力量毀掉了超過七成，一個個半球形的缺口遍布城牆之上，看起來就如同被老鼠啃過的乳酪一樣參差不齊，而其中最大的殘缺竟然造成一段完整城牆的缺失，半徑超過五十米的石塊結構消失不見，四周沒有任何的殘骸。

天空一片敞亮，依舊如之前消失的那一瞬。

唯獨不變的，似乎只有天空之上那兩個靜立不動的身影了。

看起來，就如同他們已經被一股力量直接從這個世界上完全刨除到了另一個位面。

不過此刻，身為當事人之一的卡羅琳娜靜靜的站著，沒有去試圖挑戰領域釋放者的權威，也沒有像一個囚犯那樣坐以待斃。

這裏發生的戰鬥已經超出了幾位施法者的固有認知——半神級強者和十階中間需要跨越的太多，此刻面對更高一級的強者，沒有人會做出魯莽的行為。

而在西斯廷內的人們則永遠無法搞清楚自己度過了多少時間。

已經衰敗的龍族和日漸式微的精靈一樣，都在最後的土地中固守著自己的驕傲，桑迪娜蘭長老或許更明白這是怎樣一種難以言表的心情，世上誰人心中沒有苦悶？位置越高，心中的悲天憫人更甚。

「你所謂的關鍵，就在於他的身上？」

「即使你殺死了我，即使我殺死了你，即使這個世界上的龍族消失，又能改變什麼？」

「你與他見過面，自有答案。」

赫齊的身影倏然間看上去顯得悲涼異常，他的面容彷彿一下子又蒼老了幾十歲一般，那種病態的蒼白出現在了他的臉上，為足跡的族群而戰？還是為了那一點毫無用處的榮耀？

黑暗之中，一切靜默如同深海海域中那恐怖的深淵。

當然，此刻的狀況只有在天空上的兩人明白髮生了什麼。

……

乍一看，似乎兩人和之前沒有任何不同——身上的衣服連個褶皺都沒有，也沒有任何挂彩的跡象，按照一個普通的士兵對一場戰鬥的評價，兩人從外表看起來似乎還沒有動手。

他靜靜的轉身，像是根本不在乎眼前的景象一般，留給世界一個虔誠而沉重的背影。

赫齊的聲音微微弱了幾分，沒有了之前的那種質疑時帶有的憤怒，卻像是徒勞的感嘆。

西斯廷「完好無損」的重新出現在了之前所在的土地上，沒有偏移一分一毫，城外的軍隊保持著呆立的模樣看著眼前的情景，慶幸於長官沒有下命令去那個深坑中探查情況。

四周的壓力讓人的神經經受著極大地摧殘，雖然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但是任何一個普通人在自己的感官完全喪失的情況下是不會淡定下來的。

轟鳴聲是聽不到的，甚至於出現的光亮都沒有人能看到，在這片領域內，喪失感官是一方面，更為恐怖的是其所帶來的時間軸的變化。

西斯廷消失在了羅斯洛立安大陸上，毫無徵兆。

「我已經不相信任何人了。」

遠處的天際有爆鳴聲傳來，繼而是三個身影猛然停在了帕加爾宮的上方。

伊芙蘭·卡羅琳娜，這位近乎千年都沒有再在戰場上出現的龍族強者所擁有的實力完全是超乎任何人想象的，此刻的兩個重疊領域內，兩位龍族曾經的族長大打出手，絲毫沒有顧忌任何東西。

「萬事有果必有因。」

赫齊輕聲嘆氣，這位金龍族長曾經有著難以想象的龐大族群，有著繁榮昌盛的發展軌跡，但是如今，天地之間彷彿連他這個孤獨的身影都有些容不下了。

帕加爾宮也遭受到了程度不輕的打擊，原本高高矗立的無座塔樓倒塌了兩座——或者說缺失了兩座，因為從塔基上方一半的位置整個塔樓完全消失，下面也沒有本該出現的堆積的殘渣，毀滅程度與現象和城牆處驚人的相似。

「『他們』知道今天，『他們』知道昨天，但是『他們』並不一定懂得明天。」

許多一行姍姍來遲。

沒有人能準確記得到底經歷了多久的黑暗，時空的錯亂讓時間軸被完全打亂，以至於最明顯的參照物——那些在城牆外圍的溫里克頓的士兵們僅僅是看到西斯廷消失了不過幾個小時之久。

單薄的衣物，簡單的木杖，淡然的神色，還有那若有若無的神聖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