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劍集》第1卷 雁門關外 青衫烏蹄踏雪急

第10章 風情一戰

第1卷 雁門關外 青衫烏蹄踏雪急

第10章 風情一戰

所以龍影平復下來的心情也激動了起來。
他知道這是只可怕的手!名草堂下因奪命飛飛右手已廢,故他傳下來的殺人大多左手快過右手,而白雪的右手更是在十年前為陽春所傷,所以他也只能左手出劍,龍影知道一個人若是已失去了右手,那麼上天為了補償他,往往他的左手會更快更准更穩,這道理與盲人往往是聽力過人一樣的。
白雪黯然不語,熱淚幾乎將奪眶而出。
白雪道:「你??」
龍影道:「為什麼呢?」
他雖不贊同,但不能不尊重他們。
他的氣勢早已蓄滿,出劍的那一剎那,他已將自己的全部精氣神賦予那口長劍之上。
白雪道:「不錯。」他已知道自己不能再說什麼,他只能一戰。
白雪無言地點了頭。
霍然,白雪後背碰到一顆參天大樹,已是退無可退,正欲迎劍相接,卻聽見一聲脆響,他掌中劍已斷作兩截。
龍影道:「為什麼?」
白雪忽然腳下一錯,劃開一丈,直直後退。
白雪淡淡道:「我敗了。」
龍影臉色一正,左手握緊逆鱗劍,高聲道:「所以我絕不能辱沒了他老人家的威名,逢敵亮劍,有我無敵。」
白雪能看見這破綻嗎?他只需輕輕一劍便能取得勝利,摘下那殺死逆鱗劍傳人的榮耀。
龍影面上陰晴不定,掌中長劍緊了三緊,心也提了三次,他握劍的手已露出蛇蚓般猙獰的青筋,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水,良久,他終於目帶蕭索之意,黯然嘆道:「我敗了!」
白雪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知道已不能再走下去,只要最後一步踏出,他將再也沒有機會說話,而有些話他不得不說。
此刻劍已出匣了!
驚雪激起,飛鳥撲林。
白雪看他努力的挺直自己的腰板,莊嚴肅默的樣子不禁為他感到難過,這個少年最多不過二十余歲,可他身上背負的東西實在是太重了。
龍影已不是第一次看見那張絕世妖姬之臉,可此刻此時他的心境已大是不同,此時他已滿心灌注爭雄之意,早已失去那時的乾淨赤子之心,化作一普通凡人,突然見到這天人般的臉容竟不自覺的手上慢了半分,他這一慢左邊身子早已露出三處空門,所謂高手相爭,精神、氣力、時機、地點、天象諸般種種皆可能是致命因素,而他這三處空門中任何一處都足以致命。
常春二人遠遠的觀戰。
龍影的心中激戰前的火熱已慢慢平淡下去,現在,他的精神、內力、肉體,都將和他的劍融而為一,他的劍就已不再是無知的鋼鐵,而有了靈性,已將化身為龍。
但他還不能死,所以他只能開口拒絕。
「為什麼呢?」白雪像是在回答自己一般輕輕道:「你注意到自己的刀法沒?你雖是用刀,但那種常年練習融入血脈的出手習慣卻仍能看出一些,那手法很獨特。」
最後的一點雪花碎片已落下,楓林中又恢復了靜寂。
白雪長長地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今日比劍,你不僅僅是為了做給下面的人看,更是你自己想與我一戰。」
風吹過,捲起了漫天落雪。
他知道到了這時再說不能交手,實無異臨陣脫逃,這種事他本來寧可死也不肯做的。
白雪也感到了他的劍氣,他知道,只要對方他一劍刺出,必將是無堅不摧、勢不可擋的!
白雪此刻已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他雖面罩重紗,身弱楊柳,但他的雙眼中已放出懾人的光芒。
他亦知道龍影可能是這些年來他遇到的唯一一個不在陽春之下的高手,他實在沒有把握。
龍影嘆道:「不錯,他是我師傅。」
他只覺心頭激動,不能自己,只說一個字喉嚨就似已被塞住。
白雪有無數理由不戰,他心中早已覺得這種決鬥實在是愚蠢之極,但他不能退縮,也不屑退縮。
龍影已拔劍,平舉當胸,目光始終不離白雪的左手。
他並沒有說話,也沒有發出絲毫聲音,但龍影卻已感覺到了他的步伐,他的精神已進入虛明,已渾然忘我,與周圍融為一體。
不知是誇白雪斷了他的節奏稱好,還是說此地甚好,足以葬英雄之身。
龍影面無表情道:「哦?」
「龍鷹侯。」
「終於走到了路的盡頭?」
龍影忽然又道:「我知道你說不能和我交手,只因你覺得你自己現在還不能死,我雖不知你還有什麼事情要做,但你若死了,你要做的事情如不違背俠義與公道,我以逆鱗劍發誓,今生必將盡心儘力為你辦妥!」
他已準備一戰。
龍影霍然偏過身,目光刀一般瞪著白雪,厲聲道:「你說什麼?」
劍氣襲人,天地間充滿了凄涼肅殺之意。
他們是仇敵嗎?
但現在卻非做不可。
青鳥面色暗淡,不再言語,她的心裏又在想什麼呢?她知道自己不是英雄,她也不願做英雄,她心裏要做的事情比英雄更偉大,也更重要。
龍影回想一番喝道:「白天之事無需多言。」
龍影劍已隨著變招,筆直刺出。
這十年來,他就像是一柄被藏在匣中的劍,韜光養晦,鋒芒不露,所以沒有能看到它燦爛的光華!
龍影厲聲道:「你說你不能和我交手?」
他這話若是常人說了只怕是會讓人誤會他是個鳩佔鵲巢的奸險小人,但龍影知道,要這風流浪子白雪盡心管理一個聯盟,去做大當家那無疑比殺了他更折磨他,龍影更知道,他只要說了也一定會做到。
不能敗?自古以來有多少無敵的劍客?劍客也是人,哪怕是無敵的劍客也是人肉做的,只要是人,都會敗。
他們更是生死相托的摯友。
白雪的劍依然在腰際,他的左手正垂於腰際,引而不發。
白雪道:「是。」
他要做的事情前路充滿了荊棘和艱難,連他自己也實無半分把握,可龍影居然一口承諾。
江湖人自然不會知道中庸,他們不讀書,更不會去認同書獃子的觀念,他們認定的是先下手為強,武無第二。
就在這一瞬間,滿天劍氣突然消失無影,落雪紛紛飛揚,龍影木然立在潔白落雪中,他的劍仍平舉當胸。
白雪沉默了很久,緩緩道:「今日,我不能和你交手!」
白雪道:「好。你若死了,我便為你掌管九幫十八派,直到找到合適人選接替。」
常春雖極少說話,但此時也激動地滿面漲紅,他喃喃道:「英雄相惜,可惜卻要生死相搏。難道這世間真的如此之小,竟容不下兩個英雄。」
白雪道:「你是從熊掌的關節處進刀,只輕輕一劃,如春風拂過大地,一切便結束了,這種手法我只在一個用劍的人身上見過,而那人已經隱居六十年了。」
剛下過大雪,天地覆滿銀白,那處正是潔白的楓樹林,楓葉本該紅如血!此地正是缺少那份血紅,現在難道要用人血來填補嗎?
他沒有回頭,一字字道:「好。」
只聽得嘶一聲輕響,白雪面上重紗已被劍氣所殺,裂作兩半如飛雪飄零而落。
兩個人面上都全無絲毫表情。
此刻,天地間已無其他聲響,雙劍交接時一陣陣密集的金玉交響聲,恰似游龍驚吟,浩渺之聲扶搖而上,直厄雲霄,攝人心魂。
他深深吸了口氣道:「如此,我們可以開始了。我怕再說話,你我已不能再交手了。」
蓄勢待發。
所以白雪一定會出劍,他也是江湖人。
他說好。
這一片雪地上只剩下兩條游龍般的身影,只見他們忽而纏繞忽而分離,變幻莫測,逼人的劍氣,摧得枝頭的紅葉上雪花都飄飄落下,露出血色的楓葉,這景象凄絕!亦艷絕!
青鳥問道:「為什麼呢?」
他似乎一剎那已喚回昔日的榮耀。
昔年名俠龍鷹侯,六十年前天下公認第一劍客,這少年和他之間又有什麼關係呢?
死一般的靜寂。
劍!劍!劍!
他靜靜地望著白雪,白雪也靜靜地望著他。
他會這麼做嗎?他頭上的光環雖已有很多很多,但是人在江湖,無外是爭名奪利,耀眼的桂冠自然是越多越好,可是他們卻忘了先賢的中庸二字。
他自然知道龍影不是隨口一說,像他們這種江湖人將自己的名聲看的比性命還重,何況是以這天下第一劍發誓。
他們是生死相向的死敵。
白雪已面無人色,他的劍已折,鋒芒盡碎,更退無可退,他實已無力接下這一驚天一劍,他唯有等待死亡。
「他們都是當今的真英雄。」
他更知道在很多江湖人心中,比劍決鬥是一件神聖無比的事情,有些人甚至不惜一生孤獨,只為練劍求敗。
便在那瞬間,白雪也出劍了,誰也沒看清他是如何出劍的,只見得劍光一閃,兩人已戰作一團,那破綻轉瞬即逝,白雪竟似完全沒有看見,白白錯過。
劍已出鞘,龍影鐵劍迎風揮出,一道烏黑的寒光直取白雪咽喉。劍還未到,森寒的劍氣已刺碎了西風!
他們是朋友嗎?
白雪道:「白天我便看出你與龍鷹侯關係匪淺,只是沒看見逆鱗劍不敢肯定罷了。」
四野越來越空曠,遠遠可以望見一片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