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七星隕落

清雲的聲音遠遠傳來：「不久后你便會在江湖上聽到我的傳說，哈哈哈……」再之後只有一陣瘋狂地大笑。

「清雲師兄，他們在做什麼，我怎麼一點也看不懂？」一道童忍不住問他的同伴。

「我不明白，為什麼那柄逆鱗劍不出鞘呢？」

龍影的心裏忽然現出一片光明，隨隨便便的就將逆鱗劍拔了出來。

「不知道。」

他難道忘了龍鷹侯的教誨？也忘了沈園上百口人命？更忘了自己是誰？

清雲道：「清風，你說如果你是逆鱗劍主人，這一劍出鞘該刺向何處？」

清風問道：「什麼變化？」

這一次，他們敗得更厲害，七人只覺得胸口為重鎚狠狠地擊打了一下，齊齊退出三步，最年幼的清和更是噴出一口鮮血。

山坡下不知何時又來了一人，他渾身上下藉著夕陽餘暉就似籠罩在金光中，只見他慢慢的抱起清風，嘆道：「他懂了，你也懂了，他懂的是七星死之意，而你懂的是逆鱗生之意，這究竟是他慧還是你慧，掌門師弟，你是怎麼想的，這兩個孩子今日一戰後只怕是金鱗化龍，不可估量了，這究竟是喜還是憂呢？」

清風緊皺眉頭，想了很久道：「我不知道，掌門師伯說我是武當最駑鈍之人，師兄們各個都比我厲害，我對上他們任何一個都不是對手，哪裡出得了劍。」

龍影左手依然橫劍齊胸，他只需用自己空出來的右手輕輕地拔出長劍一揮，便可以破了這天下聞名的劍陣，便能了卻他師父六十年前未完成的一戰。

劍氣縱橫，穿梭天地之間，交織風雲無忌，武當七劍只覺得眼前有千萬重劍山血海，已是不能擋，不可擋。

清雲道：「死志！靈玉師祖當年右手被廢，滿腔哀意寄寓於此劍陣中，而方才清言師兄們已嘗一敗，再次出手，已是哀兵，已存有死志，所以如此一來無意間便將此劍陣威力推致從未有過之至高境界，此時便如兩人手談，七星陣已成死局，逆鱗一旦出手，則玉石俱焚，同歸於盡，而此時之困境只怕是當年的龍鷹侯前來也無法化解。」

清雲也喃喃道：「你雖然不懂，但是我已懂了，我懂了便可以下山了。」他說走就走，竟未再向對戰雙方看上一眼。

這又是為了什麼？

他緊了緊掌中長劍，那是他力量的源泉，也是他不屈的信念。

清風喃喃道：「原來這其中還有如此之大道理，難怪掌門師伯說你是我武當開山數百年來天賦最高之人，你若是不講，我是一點也看不明白。」這武當掌門倒也奇怪，竟將門下最愚最慧兩童子放在一起守于解劍碑下，不知是何用意？

龍影正是站在大殿門口，四個金字的下面，他只需一抬腳就可以走進去，但是他卻沒有，他是否害怕了？他已經來回奔波了數千里，方才更是大破武當鎮山七星陣，體力早已達到一個極限，現在他還能戰勝那個滅絕人性的兇手嗎？

忽然間，滿天彩霞已現，夕陽已如火焰般燃起。

他們一動不動，遠處小山坡上的兩個小孩子也一動不動。

真武大殿四個碩大的金字在最後落幕的夕陽餘暉下熠熠生光，沒有人知道武當為了這四個字付出了多少，更不會有人知道今天在這四個字下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這？這是怎麼回事？」遠處清風目瞪口呆，他很難想象有人只是簡簡單單的拔出長劍隨性揮灑，就將本門威震天下的七星劍陣擊敗，這人難道已經不是凡人？

良久，清風慢慢的抬起了頭，他的額頭早已撞破，鮮血滿面撲下，樣子甚是可怖，他一字一頓道：「我懂了，我也懂了。」他話一說完，便昏了過去。

他們不止一動不動，連瞪大的滾圓滾圓的眼珠子也一動不動的。

可是他的右手未動，如磐石一般一動不動。

這清雲正是那要強行解下逆鱗劍的道童，只聽他說道：「他們在比劍。」

清風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的額頭頓地，口中發出痛苦之聲，狀若瘋狂。

他犀利如刀一般的眼神，已在劍陣的各個空門間選了很多地方。

武當七人緩緩席地坐下，雙手持無量法印，口中詠念道：「生者何為生，亡者何為亡，九天雲中影，大道心中尋。春來百花盛，秋去萬物收，往往複往往，兮兮逾兮兮……」

清雲道：「只因他也不知道這一劍該怎麼出，七星劍陣自從六十年前一戰後師祖痛定思痛，創出了一種新的變化，而這種變化無意間為眾師兄們今日發揮的淋漓盡致。」

清言平復下胸口奔涌的氣血，上前一步鞠躬道：「多謝賜教。」清風懂了，他也懂了，七星劍陣追求的是死意，不死不休，空門即死門，而龍影的心中有愛，他身上背負百口人命的重擔，所以他不能死，不可以死，他追求的是生之劍，死之極而生，如朝陽出而夜幕落，此為大自然無上法則，這也是天地間最玄妙的力量，是任何人也無法抗衡的，所以雖然逆鱗只出七分，七星已是敗不成軍。

他自然沒有忘，他的心中有一團火在燃燒，那把火越燒越旺，彷彿要將他整個人都化作火焰，燒成飛灰，那百口人命在看著他，那雙堅強寄託希望的雙眼在看著他，但是他不能動，因為他一動便是石破天驚，雙方便是不死不休，而他現在還不能死，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大殿前是個空曠寬闊的院子，青松蒼勁，香火鼎盛，大殿里光線陰黯，香煙絛繞，人世間所有的糾紛煩惱，都已被隔絕在門檻外。

龍影的心裏在想什麼？

他的神色更凝重，不但額角上有青筋露出，甚至連左手握劍的手背上都有，這把他珍若性命從小相隨的長劍，竟似已變得重逾千斤。

武當大殿。

龍影恭恭敬敬的朝七人的屍首行禮後轉身再次向山上掠去，他不敢再停留半分，他怕自己的熱淚會忍不住掉下來，他已忘了自己多久沒有掉過淚，或許五歲那年一個人從虎窟里出來時他已經沒有了眼淚，今天他卻怕自己再次落淚，他已暗暗下定決心，要這江湖上所有的仇恨全部消滅，讓這個世界多一點歡樂。

清雲嘆道：「但是逆鱗劍主人比師兄們任何一人都厲害，他的劍為何也不出鞘呢？」

清風急急問道：「清雲師兄，你去哪了？」

逆鱗出而七星落，他只是將劍拔出七分，那股原本鋪天蓋地讓人窒息的哀意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們是道士，正是解劍池下的兩個小道童，原來龍影出手很輕，加上他們從小在名門下修行，根基已是不凡，居然已解開穴道，藏到遠處觀看這江湖上難得一見的惡戰。

這本是玄之又玄的話語，但是此時他們卻是信手拈來，心中一片清明，聲音慢慢淡下，七人垂首死去。

龍影點點頭，他沒有勝利的喜悅，因為他知道這一戰的勝利並不值得高興，他的勝利是有著背後百條精魂的支持，七星陣只有七人，而他有一百七十六人，所以他能勝利，但七星劍陣已化作死陣，死陣一出必嘗鮮血，如今敵人的鮮血未喝到，只能反噬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