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蘭舟催發

白雪低頭喝下手上的茶藉以掩過他目光中的沉痛，「她自然知道，可是她家規如山，況且此行出海，危險重重，我亦萬萬不會讓她相隨。」

他雖然很滿意，也希望能快點上船去舒舒服服的喝杯酒，吹吹海風來散一散自己有些沉悶的心情，可這時偏偏有個奇特的年輕人攔在了碼頭的盡處。

白雪道：「或許吧。」

趙夢兒方一出門，蓉蓉忽然閃身進門來，她這幾天的日子並不好過，可她的臉上一點兒怨色也沒有，她笑笑道：「南陵天一閣的船已經到了。」

白雪忽然笑笑道：「今天便是穀雨？你還待在我房間作甚？趕緊換件漂亮的衣裳，我們這就去大殺四方……哈哈哈……」

說走的是她，可真要走了放不下的也是她？女人的變化之快，即便是白雪的輕功也望塵莫及。

碼頭是海邊、江河邊常見且通常都會有的建築，人們通常利用碼頭，作為船隻泊岸上落乘客及貨物之用，偶爾也能吸引外地遊客觀光，少男少女約會集合的地標，自古以來，碼頭上的故事總多得數也數不清、大多是熱血、火拚和廝殺融合，充滿了冒險和刺激。

穿過這個熱鬧的集市便突然視野一開，天地廣闊，滄海一線，那長長的一條由岸邊伸往水中的長堤，一直延伸到盡頭處可見一艘大船，船頭旗杆上遠遠的飄揚著天一閣三個大字。

集子里臨時搭起的棚架與板車漁簍胡亂散置，南方天氣稍熱，人們大多是春衫單薄，任美麗的陽光將自己的皮膚晒成健康的小麥色，少女們的足下大多拖著拖鞋，踢踢踏踏的走在踩著微濕的石板路，穿梭在震天價響的雞鳴犬吠之間，手裡的草繩多半系著平日吃不起的魚肉。

天涯海角共有二十九條的超級碼頭，白雪三人來到的是其中最普通的隋二碼頭，這個碼頭之所以叫隋二碼頭，道理很簡單，它的這任主人便叫隋二。

而這個年輕人就攔在了這個咽喉處。

白雪看著趙夢兒開心的模樣，心中暗想這應該也是阿瑤心中的理想吧，可她知道只能想想，她雖有千萬人沒有的尊榮和富貴，卻也有常人無法想象的禁錮和痛苦，由始自終，自己都極少的考慮到她的處境，沒有好好的為她想一想，她到底要什麼？這一生他已經辜負她太多了。

趙夢兒想要看自己舌戰群醫，那麼阿瑤呢？她自然也是極想的，自己一旦接過那神劍劍譜之後只怕從此要面對的是追殺和暗算，到了那一刻，想要快快樂樂的出遊只怕是萬萬不可能的了。

白雪點點頭道：「我知道。」

此時晴空萬里，碧波拍岸，和煦的春風夾著一絲海水的潮暖，吹進了碼頭畔的小集子里。這種天氣實在讓人難以想象幾日後便要起大颶風，風雲變化之奇特又豈是凡人所能掌握，更也許是那侯天鑒看錯了，一輩子打雁的老獵人也難免被雁啄了眼珠子。

蓉蓉道：「龍影已經奄奄一息，我還聽說你們化敵為友，惺惺相惜。」

岸邊水淺，像這樣的大船，只有停泊在海外，離岸至少也有二三十丈，無論輕功多麼好的人，也難飛越，要想到船上，必須要坐碼頭上停泊的小艇渡過去。

她無論多麼的精靈，也總還是個孩子，孩子總是貪玩的，所以一個家裡如果孩子頑皮些、淘氣些，只要不傷害到別人，做大人的何妨多些包容和支持，莫要總是打打罵罵的。

白雪道：「不錯。」

孩童用紅頭繩紮起了衝天辮，嘴裏含著飴糖酸果，打光腳丫子追逐嬉戲著。

或許吧，可又或許不是呢？白雪也不知道，他已和蓉蓉，氣使，色鬼從後門悄悄的走了。

蓉蓉又道：「據侯天鑒說，四天後海面上會起一股颶風……」

蓉蓉道：「她知道？」

蓉蓉這次不說話了，她緊緊的閉上了嘴，一雙眼睛也緊緊的盯著白雪，好似從未見過這個人一般，她想好好的看一看這一個人，她更想看出來到底哪個阿瑤給他下了什麼迷魂藥，讓他變得這麼奇怪。

蓉蓉遲疑了一番，像是自言自語道：「情人離別總是傷感的？小孩子可以騙，可知心人呢？不如不見，悄悄的走了？」

侯天鑒是天涯海角所有漁民的祖宗，活著的風向標，現實中的海龍王，只要他說了明日海面起風，那麼第二天絕不敢有任何人出海。

那是一艘厚重、沉穩，讓人看了很是放心的船，一艘船的好壞在內行人眼裡自然有很多的因素要考慮，可在外行眼中，舒適、安全，能抗住大海中的風浪，那便是一艘極好的船。

白雪指尖輕輕的轉動溫潤的茶杯，道：「是的。」

他在碼頭上擺了一張兩人合圍不過來的石桌，然後自己就坐在桌旁椅子上，他的面容俊美無比，他的衣服剪裁得體，布料高貴，他的手也修得整整潔潔，他正在用那雙修長整潔的手捧著一杯香茗，輕輕的吹氣，溫柔的好像捧著天下間最珍貴最美麗的東西，他就如一個來看戲的人，一個看戲的人只需要手裡捧著茶仔細看便是了，看到精彩處也可以拍手鼓掌。

白雪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他笑笑道：「這丫頭騙了我無數次，這次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我從未想過去參加什麼杏林會……」

蓉蓉舒了口氣，問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可以走了？」

「原來是南陵醫者行會的許少會主。」蓉蓉上前擺開江湖場面招呼道：「今日我國色天香樓過道，不知少會主有何教解？」

蓉蓉幽幽嘆道：「或許她寧願和你一起生一起死，也總好過整日里為你擔心受怕。」

「姐夫，要不你帶我和姐姐走吧，就現在……我們找一艘船遠洋而去再不回來，你這十年肯定去了很多好地方，我們一起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離開江湖恩怨，去玩個痛痛快快……你和姐姐也能沒了那些障礙，在一起快快樂樂的生活，生好多好多的寶寶……」她說到後來已經小臉漲的通紅，聲音低不可聞了。

白雪沉聲道：「我也知道。」

白雪嘆了口氣道：「你當真以為她不知道嗎？」

於是天一閣的這艘船在白雪的眼中無疑是極好的，他也是極滿意的。

趙夢兒瞪大眼珠盯了白雪良久，忽然爆出一聲歡快的高呼，直接蹦蹦跳跳的摔門而出，口中嚷嚷：「哦……哦！！大殺四方去嘍……哦……玩去嘍！！」

這少年便是東南一叟海菊芳的親傳大弟子許歡，此人七歲方才識葯，二十歲已名揚天下，坊間傳聞其醫術並不在乃師之下，他為何沒去參加今天的杏林風大會？在這碼頭擺下一桌攔道卻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