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大海無量 天地有崖風有信
第46章 神劍三問
劍奴厲聲再問：「第三問：何為仁？」
劍奴目色不動，繼續問道：「第二問：何為勇？」
可白雪不是仁者，他殺人，陽春白雪殺人盈野。
難道錯了嗎？
這個劍奴奇特之極，她直呼這一任逆鱗劍龍影之名，更似乎隱隱有不認同之感，這隻因她的主子是白雪，所以她的劍中已蘊有殺伐之氣。
白雪問道：「那我當如何自處？」
劍氣如洪水猛獸般欲猙獰而出，滿室刀光劍影搖曳。
劍奴道：「不錯，所以真正的神劍十三式其實是魔槍十三式，龍鷹侯爺手上擁有的也不過是其中的謀字訣六式，並不完整。」
白雪急問道：「此人是誰？」
就在他將要窒息的那瞬間，突見天外一道矯龍般游劍，劍氣縱橫，天地間雷電閃爍，自己又仿若汪海中之孤舟，狂風之下的獨燕，竟搖搖有不知所措之感。
那一劍如神龍擺尾，浩渺無方，竟直直朝他而來，迅捷無匹。
劍奴道：「主子既然明白這個道理，那麼劍奴便要開始傳劍了。」
白雪點點頭，阿瑤的確曾經和他說過一些，他說道：「似乎與陽逆槍有些關係。」
劍影落在白雪的臉上、手上、身上，寒冷刺骨。
白雪忽然屏住了呼吸，日日青樓白雪下的白雪一生究竟見過多少少女的嬌軀，只怕他自己也記不清了，可眼前的景象依然深深的震撼了他。
白雪長嘆道：「這當真是至理名言，白雪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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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奴黯然道：「此劍意一傳，我怕你第一
這是一幅怎麼樣的景象？美麗、柔弱、殘忍、血腥交織在一起，結成了詭異而神秘的圖案，仿若帶著可怕的詛咒，在這一剎那間，白雪連呼吸都似乎已停止，他屏住呼吸的看著，那十三道血疤也靜靜的看著他。
白雪微微嘆息道：「明辨是非，絕不妄動為智。」
「主子有瑤姑娘在身邊，只怕早知道神劍的真正來源了吧。」劍奴忽然道。
白雪這次真的有些糊塗了，他問道：「為何我不是仁者，卻反而更好。」
劍奴冷冷的看著他，不發一語。
「這第三好。」劍奴嘆道：「仁者無敵，可惜你不是仁者，不能回答，就是三好。」
船已經開出去很遠了，早已是看不見天涯海角，天涯盡頭誰為峰，海角過處幽冥現，這船是要去哪裡？要去那海之盡頭，世之盡頭嗎？
白雪沉默許久，一字字慢慢道：「臨危不懼，慷慨赴難為勇。」
良久，白雪的手終於動了，他那修長有力充滿溫暖和磁性的手指已經觸摸到了她的裸背皮膚上，那皮膚嫩如清水豆腐，又冰冰涼涼的，更勝過最上等華麗的綢緞，那劍痕也似乎溫溫柔柔的，他心中一動，主動以自己食指指腹慢慢的摸去感觸，他覺得那劍痕越來越燙，最後竟如火燒刺痛他的食指。
劍奴的心從未有這一刻跳得如此之快，她早已知道自己這一生只為了這一刻活著，這十三道劍痕是她天生自帶的胎記，是她這一族血脈特有的標誌
劍奴冷冷道：「龍影號稱王者劍，自以為以蒼生己任，行走天地黑白之間，仁者無雙。可他忘了自古而來聖人只有一個，即便是萬世之尊的孟老夫子也不過是亞聖，他強行求仁不成，便落了今天這個下場，劍奴並不希望主子也陷入這萬劫不復之地。」
殺人者的心堅硬如鐵，心志絕不動搖，可此刻在神劍劍意麵前，在天下第一劍面前，白雪第一次懷疑了自己。
仁者，殺身以成仁。
老實說，我還是第一次接到貴賓，有點小凌亂，見笑大方了。
白雪點點頭，他已經明白這話是誰說的，只是不知道要將神劍劍法傳給自己的不知是龍影的意思，還是這位令人尊重的老人的意思。
劍奴道：「龍影的劍和主子的劍並不是一般，他的劍是繡花用的，而主子的劍是殺人的，所以最後參悟出來的神劍到底如何，就要看主子自己的了。」
白雪面色慘白，身子一歪，斜倒在地板上，他只覺得勞累更勝過與絕世高手苦戰一場，他用力的咳嗽起來，又不解道：「好！好！好！好什麼？」
白雪念及平生不禁額頭冷汗連連，不住下流沿著下巴滴在船艙地板上，他第一次覺得殺人是一件多麼醜陋多麼噁心的事情，每一個生命都值得尊重，每一次的微笑都值得珍惜。
是故有仁者出而天下歸，龍鷹侯現世，正道一統群魔束手。
所以她的呼吸也漸漸的粗重起來，她怕？
難道自己這些年的苦難真的是因為造孽太多了嗎？
她能夠聽見自己背後有明顯壓抑后顯得更加粗重的男人呼吸的聲音，她雖一生洒脫不羈，但總是女人，一個成年女人她第一次將自己完整的裸出在一個成年男人的面前，她的心中之混亂實在非當事人所能描述之萬一，何況她知道自己背後的這個男人是江湖中傳說風流的花間客，他只需要輕輕的一動手，自己該怎麼辦？
白雪少年時風流一方，半生殺人，后十年輾轉，流浪萬里，他之一生變化苦難大過無數常人十世修行，智者能答，勇者易為，可仁者，他不敢答。
「它是個魔。」她的劍氣在眼中，她的殺氣隨著她的話流出，「神劍逆鱗，從這一刻起，這口劍已經烙進了你的靈魂，它是一個魔咒，是你永遠也拋不開的，人人都會以天下第一劍為目標，蘇情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即使你身懷蝶戀花絕技，也絕對無法逃脫這口劍給你帶來的命運。」
劍奴也跪地而坐，面衝著白雪道：「智，勇，仁三者人人皆知，也人人可答，可有幾人能做到？主子能明問己心，誠實作答，此為一好。」
智，字從知從日，知亦聲。可若要仔仔細細的說個分明何為智，又極為不易，只因智實在是個極其模糊的概念。
海上孤船飄搖，滑風乘浪，蒼陽當空，明媚動人。
正是仁者無敵之故。
白雪猛地掙的自那劍痕上甩開自己的手指，大口大口的喘著
她衣袍下竟不著一縷，白雪緊緊的盯著她的雙足，這對玲瓏玉足已經令人銷魂，腳踝是那麼纖美，接著，白雪又往上看見她她那雙修長的、筆直的腿，那是一對生機勃勃的玉腿，然後，再往上……
「請主子閱神劍劍意。」
白雪知道有很多古老的傳承，自有自己一些神秘而極其複雜的儀式，他想了想雙膝跪下，點點頭道：「請問。」
「神劍每次傳承必要見血光之災，你必須做好心理準備。」
「噠噠噠」房間里只有冷汗滴落砸擊木板的聲音，單調孤獨，也帶著說不出的悲韻。
白雪笑道：「我明白。」
劍奴又道：「這番道理並不是劍奴說的，而是有人借劍奴的口告誡主子罷了。」
古書云：「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又「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又「子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
劍奴的目中射出強烈的敬意，緩緩道：「他早已不問世事，只因聽說了江湖上最近多番風浪，又見與主子有緣，便命劍奴傳了這話。」
「你想明白了嗎？」
白雪只覺得龍鷹侯正隔空向自己含笑而談，他恭恭敬敬道：「謹受教。」
劍奴緩緩起身，背向白雪，將手上古劍放於一側，忽然輕輕的解開腰間束帶，肩膀微動，那見寬大的衣袍已順著她柔美的身子滑落在地。
自出洞來無敵手，得饒人
智、勇、仁。此為天下儒生之三達境界，所謂處世以智、修身以仁、立心以勇，方修成君子立身，是後有天、地、人三才，道家羽士內察命理內在，外觀五湖四海后算出之術數，而這神劍十三式之至高劍意便蘊藏於此。
劍奴道：「老人家說了，明心見性，然後能憑心而動，主子本性並不嗜殺，日後劍法若成，只盼能偶爾念及生靈含苦，劍下留情。」
她在期待，一個正常女人的期待。
劍奴坦然受他一拜，目光如刀一般犀利喝道：「第一問：且問白雪？！你可知何為智？」
謝謝。
白雪站起身來，含笑道：「我曾經和龍影有過一戰，發現這神劍十三式變幻瑰麗、氣象萬千，的確是江湖一絕。」
劍奴鎖上門，合上窗戶，一掃平時懶洋洋的樣子，面上沉肅道：「劍奴自知身份低微，但有三問要代歷代祖宗問一問主子。」
白雪勉力笑道：「哦？」
在纖細妖嬈的柳肢之上，天鵝般高貴的長頸之下，那本是一個優美而純潔的粉背，鬼斧神工的作品，可就在這裏，有十三道妖異而血紅的紅疤痕交錯縱橫網織密布，猶如夏日里繁星溫柔的夜空下出現的十三道震天閃電，劃破了整個星際，也劃破了欣賞夜空的少年的心。
劍奴又道：「智者明辨是非，絕不妄動，勇者臨危不懼，慷慨赴難，此為二好。」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抱劍冷冷旁觀的劍奴忽然長嘆道：「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