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六月江南 鬼府紅火索命還
第187章 自己的臉
他們兩人為何突然聊起了這個？
「不值得。」瘦和尚答道：「從接到任務的一開始，我們兩人便明白這是一件絕對不合算的買賣。」
白雪想了想道：「或許我可以猜一猜，你們夫妻成名極早，功夫兩人聯手也算是江湖上一絕，想來不至於是為了秘籍而殺我，況且從事職業殺手這個行業一向來錢很快，金銀上想必也不會太過短缺，你我從前想來是無冤無仇，自然也不是仇殺……」
這樣的一個追求了很久的答案如今就擺在自己面前，可白雪似乎並不開心，他何止是不開口，他簡直是不開心極了，他的臉都拉長了，他甚至從來沒有將自己的臉拉到這麼的長，拉的便如樓下那匹大宛良駒的臉一般的長。
白雪又道：「你是一個殺手？」
於是他變成了一個小丑，一個可笑的小丑，手足無措的站立著。
可人總是要說話的，所以白璧開口說話了。
白雪望了一眼胖尼姑，又望了一眼瘦和尚，他忽然道：「你們兩夫妻和尚尼姑，天造地設，本該是享盡人間快樂
這個機會是誰，所有人都知道。
胖尼姑毫不猶豫道：「金山銀海堂十年的收入！」
秋琴道：「哦？」
瘦和尚嚴肅道：「世上的事有所為，有所不為，並非是一個值得，或不值得變成一概而括的。」
可偏偏白雪卻好像一點也不願意領她的情，他突然沖胖尼姑道：「你們要殺我？」
胖尼姑要殺他，可他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反倒關心的是他的身價值得了多少。
白雪撫掌道：「正是這個道理。」
在那個年代，鏡子只有青銅打磨的，即便是拋光的再好，也很難將自己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一個人想要完完全全的看清楚自己，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回答不值得，可為何還要這麼做呢？
白雪道：「這的確如此，可在下想不到任何理由證明，殺我是事必所為。」
他也知道，絕大多數情況下，只要他開口說了話，別人總會有所表示，大多數時候，
秋琴很理解的說道：「我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模樣的？要知道即便是再好的畫師，畫出來的人總覺得是那個畫師的人，而不是我自己的人。」
所以當他說完這番話的時候，沒有人看向他一眼，甚至連那個樓外樓上他一直沒有正眼瞧過的打雜夥計也沒有望向他一眼。
瘦和尚道：「這你不需要知道，只因這並不足以讓外人知道。」
可白璧並不是小丑，他的工作更不是哄人們開心。
瘦和尚道：「我知道你心裏一定在想，既然我們兩夫妻明明都知道這筆買賣是不值得，那麼為何我們兩夫妻卻還要去做？」
小丑總是可笑的，只因他們的工作就是讓人嘲笑，有時候為了讓別人笑了，他們甚至會不惜踐踏自己的尊嚴，這實在是一件並不怎麼可笑的事情，可人們往往喜歡這樣的表演。
他一條條的排除所有的可能性，最後他嘆道：「所以我想來想去，你們受人之託前來取我性命，自然是為了報恩，或許正是你欠了一
秋琴道：「你好像不是很開心。」
他問的很斯文，讓人完全無法拒絕，於是胖尼姑道：「你問，我不一定要答。」
大抵是因為人性中帶著一種隱藏的變態，看見別人糟蹋自己，他們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欣快感，於是自己的痛苦也在瞬間覺得不是那麼的痛苦了。
可世事無絕對，現在正巧不是那絕大多數時候，現在非常特殊，非常非常特殊，只因現在白雪就在他面前。
白雪道：「是的，我不是很開心。」
白雪現在已經很安全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是拜月教祭司要保的人，那麼他絕對不能死，雖然秋琴已經不再是祭司了，可她從前畢竟做過祭司，她說的話，依然還是絕對的力量。
白雪道：「我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什麼摸樣的？」
秋琴不解道：「怎麼了？」
「請問殺我的傭金是多少？」
胖尼姑雖然失去了一條手臂，可是她的腰桿還是挺得很直，她大聲道：「不錯。」
白雪點頭道：「不錯，這很公平。」
白雪道
白雪問道：「那麼，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唐突的問題。」
白雪道：「在下的確想不明白？還請賜教。」
可現在他卻像是一個小丑一般的站立著。
他將自己的左手從桌面上小心的收回來，收在小腹處正對著肚臍處，然後略微欠身起立，他的身材極好，這一個起身也極好看，所以他的面上也有了優雅而好看的笑容。
白雪頷首道：「不錯，正是這般的道理。」
他們居然不理會站起來的白璧，自己聊了起來。
「哎……」忽然白雪嘆了口氣。
金山銀海堂十年的收入，這實在是不算少，白雪贏過他十年的收入，如今他願意再拿出十年的收入來取白雪的性命。
「十年的收入？」白雪微嘆口氣道：「花錢的手筆是越來越大了，可只怕他堂主的位子是越做越不穩了吧……」
這的確是一句實話，所以白雪不再開口。
胖尼姑不答，這不是她要答的問題。
秋琴道：「現在你好像已經擁有了這個機會？」
這句話便如一條鞭子一般狠狠的抽在白璧的臉上
他們不說話，偌大的酒樓便不再有人說話。
胖尼姑道：「不錯。」
這實在不是一件多麼有趣的事情，所以他的臉已經開始漲的通紅了。
真正的白雪就在這座樓外樓里。
他這話說的極為自信，他本是個好看的美男子，如今這番話又說的斬釘截鐵，充滿了感染力，讓人倒是有種不由自主的信服感。
他說道：「無論任何白雪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甚至無論任何白雪不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
秋琴道：「也正是因為這樣的道理，所以你如果可以看見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那實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哪怕這個人只是江湖上傳說中的一模一樣。」
彷彿這個人是一個空氣。
白雪道：「只因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長的這個模樣。」
瘦和尚不語，他望著白雪，忽然道：「或許你猜的是對的，或許是錯的，只是這一切過了今天都毫無意義了，只因無論是任何理由，對於一個死人來說都是沒有任何的意義的。」
胖尼姑不答，她還是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