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男人女人

杜鵑回過神來，不可置信的望著柳生純一郎，急聲道：「你說什麼！你願意幫我！！」

這笑聲，杜鵑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垂下頭，不敢再問。

「很好！」柳生純一郎很滿意，笑道：「此葯七日之內並無影響，可一旦過了第七日的正午，大羅金仙難救！」

「是！」杜鵑厲聲道：「只要有一線殺死陽春的機會，我都會全力以赴去嘗試，莫說是吞一棵毒藥，就是千刀萬剮也在所不惜！」

「當年方才龜城，家兄一身劍創奄奄一息，為了生存，我一個女人還能怎麼辦……」她說到這裏已經再也不能說下去了，一行清淚快速的落下。

仇恨，這就是仇恨的力量，它會將一個人逼瘋，也會將一個人毀滅。

南宮無柳四個字一出，柳生純一郎登時「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南宮家的女兒，想來你和那南宮無忌自然是同胞兄弟了。」

柳生純一郎道：「鳳城茶道，天下無雙，南宮家是與白雪爭鬥衰敗的，為何你卻要殺陽春？」

杜鵑面色決然，嘶聲道：「只要能殺死陽春，無論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去做！」

柳生純一郎道：「你一個女人家竟敢打某家的主意，只怕背後還有主謀，你若不講明白，某家絕不會輕易放過你們！」

杜鵑並沒有聽到柳生純一郎的心聲，她繼續道：「當年，白雪在表面上與家兄糾纏不清，事實上卻是羈絆住南宮家最強的家兄，再由陽春暗地裡血洗我南宮家七十九口人命，這樣的把戲他們早已是用過無數次，傳說中的白雪風流，陽春嗜殺不過是他們的障眼法罷了，為的就是達到他們殺人的目的！等到家兄趕回來時，南宮家早已經是一片瓦礫，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為了逃避名草堂的追殺，家兄帶著一直在外的我逃到了這混亂之地龜城……」

柳生純一郎自然不是死人，他此時心情大好，一個男人在他事業上覺得滿足的時候，往往會在某些事情上更想要滿足一下，所以他的眼鏡似乎都有些直了，道：「好，很好。」

「我的本名喚作南宮無柳。」

柳生純一郎自懷中探出一隻藍身白底小瓷瓶，小心翼翼的倒出一顆小指頭大小的青色藥丸，遞給杜鵑道：「並非某家信不過你，只是此事事關重大，某家不得不小心防備！」

杜鵑也正在這個時候，居然忍不住笑了：「多謝柳生先生。」

柳生純一郎道：「正是，某家可以助你，不過你得要答應某家一個條件！」

柳生純一郎一眼就看穿了杜鵑心底的真正想法，白雪的武功並不算絕高，而且並不算愛殺人，只要陽春一死，南宮兄妹就能重回鳳城，再次過上他們人上人的日子。

難怪杜鵑說起南宮無忌的時候眼神會是那麼酸楚、那麼哀怨了。

柳生純一郎暗道：「好強的怨念，這女子原本出身高貴，如今卻要出賣自己肉體，這樣多年的生活在她心中積累下的仇恨是無比強大的，看來某家的確可以藉助他們常年生活於此對此地熟悉的條件來好好的利用一番！如此要取陽春水龍吟一式更是大大的有利，天助我也！系噶……」

柳生純一郎見她止住哭聲，問道：「現在你可以仔細講一講你和陽春之間的關係了？」

人世間為何要有這麼多的仇恨，有人說寬恕是最大的美德，一個人懂得寬恕別人，那麼他會活的更加輕鬆一點，愉快一點。

她原本已經哭的極慘，臉上又帶著淚花，此時這—笑起來，當真是活色生香、風情萬種，當真是我見猶憐，若有男人見了不心動，必定是個死人。

「如今老天有眼，陽春白雪反目成仇！陽春又隻身來到這龜城想要剿殺白雪，這次是殺他的最佳時機，只可惜我和家兄都萬萬不是他的對手……」

男人通常說一個女人好，並不是她適合做老婆，而是她適合做情人，甚至是適合一場春夢。

柳生純一郎滿意的看著她雪白的喉嚨結節往下滑，又道：「你不問問這是什麼葯？」

杜鵑被他一聲爆喝嚇得身子不自覺猛地一哆嗦，急忙止住哭聲，可仍有幾聲低低的抽泣，她半倚半跌倒在冰涼的地面上，模樣猶如雨後梨花，嬌羞艷麗不可方物，尤其是那一雙丹鳳眼惹人心疼。

一個淪落風塵，一個無情殺手，他們之間會發生的事情實在有太多了，而這樣的故事有夾雜著鮮血和謀殺，最適合在雨夜靜靜的聽講，慢慢的還原江湖中最真實最凄涼的原味。

杜鵑又嘆了長長一口氣，才低聲道：「我本名並不叫杜鵑，杜鵑只是我的花名。」

柳生純一郎頷首道：「很好！那麼，從今日起你便聽我命令行事，若有違抗，某家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柳生純一郎目瞅了她一番，忽然道：「某家觀你面相舉止，出身並不似太低，何故要淪落風塵，莫非是和那陽春有關？」，杜鵑低低的嘆了口氣，並不言語。

只是在這一切的背後，又有誰看到那些孤兒寡母露宿街頭，三餐不繼的凄涼呢？

柳生純一郎哈哈大笑：「白雪武功不過三流，某家不出刀也能單掌捏死他。」他緩緩起身，背負雙手，望向窗外，嘆道：「真正的敵人是陽春，他手裡那一招水龍吟某家勢在必得……」他說到這裏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說得太多了，馬上頓住嘴，又是一陣大笑，笑聲冷冽血腥，完全沒有人類的感情。

杜鵑面色不變，只是說道：「這一次柳生先生應邀來龜城剿殺白雪，為何突然願意助我刺殺陽春呢？」

柳生純一郎道：「殺死陽春！」

杜鵑恨聲道：「我這一生活著只為了一件事情。」

「不過你放心，等殺死陽春后，你和你哥哥兩人便不必再躲在這混亂之地了，到時候你們兩人能夠正正式式的回到鳳城，重建你們南宮世家昔日的榮耀！」

杜鵑狠狠道：「不錯，當年的名草堂的確縱橫無雙，只因堂下有三大門主：陽春白雪合余歌。這三人焦不離孟，秤不離砣，魚肉江湖。」

「他們雖已分裂，這是老天爺開眼了！」杜鵑的語氣中充滿了怨毒和詛咒：「但是他們當年造下的孽債卻還沒有還請！」

柳生純一郎雖一生勤懇練劍，可東瀛島國男人多愛與這花柳之事，竟如一國之文化，所以他自然也知道這煙花女子是絕不會用自己本名出來討生意，一來免得辱沒了祖宗的臉面，二來也是便於老鴇的管理。杜鵑這名字一聽就知道不是真名。

他們現在的日子太苦，便會更加思念從前的美好生活，為了這樣的生活，他們一定會死心塌地的抓緊柳生純一郎這根稻草，仇恨加上憧憬還有毒藥，這便是柳生純一郎肯完全相信杜鵑的理由。

她的雙手緊捏，尖銳的指甲已刺破了掌心的嫩肉，那聲音越說越冷漠，這本是她心底最深的傷疤，現在卻血淋淋的揭露在柳生純一郎的面前，她已經痛得漸漸麻木，這樣的仇恨已經刻骨。

家破人亡，血海深仇，唯一的親人垂死荒野，一個女人在這樣邪惡與混亂糅雜在一起的無法無天之地，她還能怎麼辦，她唯一有的就是自己天生帶來的優勢，這樣是她能夠生存下去的唯一屏障。

杜鵑面色「刷」的雪白，跌坐在地上，泣聲道：「這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實在和旁人無關，你要殺要剮我絕不抵抗……」

「世上凄慘的故事已太多，某家不願再聽！」柳生純一郎一揮衣袖，道：「某家可以助你復讎，甚至可以讓你親手殺死陽春！」

杜鵑接過藥丸，看也不看一眼就一口吞了下來。

杜鵑豁然起身垂手鞠躬道：「是！」

所以江湖從來不缺少仇恨和廝殺，也從來不缺少流血與犧牲。

一聽到白雪這個名字，杜鵑的眼神中射出強烈的怨恨之色，她姣好的面容竟有些猙獰了：「柳生先生可曾聽說過一句話：江湖子弟幾多長，只恨殺人名草堂！」

柳生純一郎道：「可惜，他們三人早已是翻臉廝殺多年，如今早不成氣候！」

她雖什麼都沒說，可面上的哀怨之色早已將心底的苦楚渲染的淋漓盡致，眼圈兒也紅了，牙兒也酸了。

柳生純一郎道：「某家知曉，這話說得是名草堂血嗜天下，無人能擋。」

杜鵑嘆道：「我一個風塵女子，又能有資格與那聞名天下的名草堂春少爺有何關係？」

柳生純一郎喝道：「莫哭！」他最見不得女人哭泣，實在一聽到就頭痛不已，這也豈非是世上所有男人的通病，最慘的是這偏偏是世上所有女人天生最拿手的把戲。

這個道理千百年來不變，也不會變。

杜鵑幽幽道：「他是我長兄。」

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上的規矩是以血還血，以牙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