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青銅魔棺 黃泉天路煉銀槍
第284章 請上天路（上）
龜大爺道：「他其實是個寂寞的人。漢、苗、蒙、回、藏五族，你們漢人最喜歡挑苗人的來欺負，苛捐雜稅不斷，更是連年歲貢，尤其是隆帝上位后一統之心日盛，巫月這些年來為了苗域付出了多少，沒有人知道！」
沒有人活著是為了去死，可偏偏這漫無邊際的墳冢卻時時在提醒著白雪，這世上真的有人活著就是為了死。
龜大爺昂首又灌了自己一口烈酒，道：「燃月祭奠重啟，月神之力傳承，期間兇險萬分，為了確保月神的傳承，那天路早已被斬斷了！」
山風又來，白雪迎著山風吹面，不解道：「可我不明白，大祭司要我上天路所為是何事？」
龜大爺冷笑道：「老子講了這麼許多，你龜兒子到了現在還沒聽懂老子的意思？」
朝陽早生，已是圓日當空，只剩下一片如水洗過的青天，這荒山上，不論白天黑夜，除了夜遊的東西，什麼都睡著的。歪歪斜斜一條細路，兩側衰草，這路本就是人走出來的，道路兩旁，壘滿了座座叢冢，但放眼望去，兩面都已埋到層層疊疊，竟有些像是那放久了的饅頭。
白雪道：「還敢請教？」
龜大爺衝著他背影喊道：「你要去哪裡？」
巫月很清楚的知道，要請動白雪這樣的人，是萬萬不能用強的，只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方能奏效。而且，由龜大爺開口，遠比白雪自己開口要來的有說服力的多。
「白雪不懂。」
龜大
白雪道：「他們生而有罪！」
白雪頷首，他也看出來了這些墳墓都是沒有墓碑，一般只有窮人或是死刑犯才會如此葬法。
「什麼！」白雪一驚，但見漫山遍野的墳墓，他本以為這是一處百年亂葬崗，沒想到居然是座兵冢，這些年來到底死了多少人？
龜大爺怮動道：「不錯！他們本不該出生，生何其苦？」
他突然又問了這麼樣一個問題，白雪有些措手不及，他想了想道：「自然是龜大爺你曾是這苗域十萬兒郎的大元帥了……國之棟樑，器重是自然的！」
白雪失聲道：「可是，阿瑤也被困在天路盡頭！？」
真要到了那時，死後能否有馬革裹屍，實在是難說了。
白雪想起了巫夢的魔風眼，他面上微動，早被龜大爺看在眼裡，龜大爺嘿嘿道：「嘿嘿！巫家兩個姐妹，一個被困在天路，一個被遣去請你會苗域？難得你個龜兒子到了現在還不看不明白嗎？」
「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白雪終於明白了，他明白了什麼？
「可誰又想過他們也有父母孩兒，他們死了，誰來贍養這些孤兒寡母？」龜大爺遙指山下天之路，大聲道：「下面是萬家燈火，可這裏卻是青墳點點……」
龜大爺又嘆了一聲，一屁股坐下，坐在擺在王霸墳頭的四碟菜，一碗飯面前，
白雪搖頭道：「那白雪便不敢多加揣測了！」
「天路崎嶇，難於上青天，巫月只是不願你去送死罷了。」
白雪忽然想起了與巫月的前兩次相遇，那時的他風流如山林雅士，飄忽超然，可當他說出那番人與人之間斬不斷的恩怨時，白雪早已看出他心中有天大的抑鬱，可也萬萬沒想到此人居然會是苗域之王，巫月數次三番的出去南國，自然是跟他多年來肩上的壓力和愁苦有關。
「苗王心裏面莫非……」白雪喃喃道：「他？」
只聽他繼續說道：「原來是巫月和大祭司兩人的想法出現了差別，巫月是想讓我和阿瑤在一起的，偏偏大祭司卻為了一個不知名的目的也想要得到我，兩人自然是誰也說服不了誰，於是大祭司一怒之下竟然綁架了阿瑤去了天路盡頭，又將阿夢送去龜城找我，這樣一來，只要我回到苗域，就不得不上天路！」
白雪默默的喝下一杯酒，任由那烈性在胸口打了個迴轉，才說道：「巫月為何要將阿瑤也一併困在那天路盡頭，我實在是想不明白？」
龜大爺拾起地上的酒壺，給他兒子倒了一杯，又往自己嘴裏倒了一口，才冷笑道：「老子告訴你，那是因為這世上就屬老子最懂他巫月的心思，他厥一厥屁股，老子就知道他要放什麼屁！！
「陽逆槍？」白雪道：「她太我的陽逆槍是又為了什麼？」
龜大爺道：「你龜兒子沒發現那夢丫頭身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龜大爺點點頭道：「你龜兒子終於明白了！」他望著滿山的墳冢，目光慘淡，痴痴道：「苗域離不開大祭司，沒有她的蓋世武功，只怕那三十萬鐵騎到來之時，就是我苗族滅亡之日！到那時，莫要說死後有一座荒墳，哪怕是草席裹身已是不可得了！！」
「只是在下不懂，這大祭司為何要閉關？莫非是與那傳承有關？」
王霸被葬在了後山的竹林地里，白雪也想去做點什麼，儘管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什麼，可還是想去，不過被龜大爺拒絕了。
白雪和龜大爺的面前是兩座新墳，他們已經站了很久了。
龜大爺道：「犯人是犯了事的人。可罪人，他們並沒有犯事，卻是因為他們出生在不對的年代，不對的地方，所以有罪。」
白雪道：「若是往日，只怕歌兒還沒有這般大胆，不過此刻拜月大祭司閉關在天路盡頭，若當真能以雷霆手段一舉攻破苗域！到那時，便是大祭司有天大的本事，也是無力回天了！」
白雪道：「他不願我去死？」
山風，凌厲的山風不知何時颳起，吹著龜大爺也有了些莫名的涼意，他凝望著白雪的掠起的背影如大鵬，心裏面也不知是什麼樣的滋味。
龜大爺口含烈酒，嘆道：「他是個寂寞的人，而你是他這些年來
「放屁！」龜大爺怒斥道：「老子是屢敗將軍，一敗再敗，若非每戰必敗，老子何以會被趕出紅樓！！」
龜大爺道：「他們活著唯一的意義就是去死！」
白雪放眼望去，山野微風早經停息了，初秋開始泛黃的枯草支支直立，有如銅絲，卻有一隻漆黑的烏鴉站在乾枯的樹枝間，縮著頭，鐵鑄一般的站著。從白雪這個角度看去，他實在分辨不出這樣的荒野上葬著的都是些什麼人。
白雪也再也自己倒了一杯，不過這一次，他灑下了王霸的墓前，他沉聲道：「拜月祭祀做這麼多就是想要我上天路？」
龜大爺冷笑道：「你自然不會知道這裏面葬的都是什麼人！只因這些人本就是無名無姓之人！」
龜大爺瞪了他良久，才道：「他們都是這些年死在邊關的將士！」
龜大爺嘆道：「這也是為什麼巫月不答應你迎娶阿瑤的原因？」
「這些人也不是犯人！」龜大爺繼續道：「他們都是罪人！」
「余歌想要一統南國。」白雪也坐了下來，坐在龜大爺的對面，也給自己倒了杯酒，道：「她要做的事情，從來沒有做不成的，這一次三十萬大軍壓境，只怕這苗域已是岌岌可危了。」
白雪自然知道這些話其實正是巫月想要說的，畢竟在他的心裏，萬千百姓才是第一位的，龜大爺帶白雪來這荒冢地說話，就是要讓白雪直觀而強烈的知道巫月的無奈和愁苦。
龜大爺突然說：「你知道
龜大爺道：「老子說了這麼多，就是要告訴你，巫月也常常也看這些荒冢，他心裏面想的正是老子方才說的……」
戰火一起，十室九空，野有餓殍，瘟疫橫行。
「罪人？」白雪不解，「罪人與犯人有什麼區別嗎？」
這是他自己的兒子，也該由他自己來埋，不過龜大爺並沒有拒絕白雪將呆木也葬在後山的舉動，山風過處，竹葉迷茫。
白雪沉思道：「大祭司想要我上天路，苗王卻不願我上天路，這兩人又是怎麼想的？」
「我……」白雪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他只能朝著兩座新墳拜了一拜，轉身下山。
白雪嘆道：「的確死了太多人了。」
白雪也不好接這麼粗俗的話，只能隨口應付道：「是。」
龜大爺嘆道：「沒有人知道大祭司和陽逆槍之間究竟有怎麼樣的糾纏，或許你真是她宿命中的敵人，或許你不過是被她利用的棋子，也有可能陽逆槍本就是和祭祀同出一源，互根互生！」
無疑，巫月已經成功了，白雪已經不能不去。
「不錯！」龜大爺怒道：「你個龜兒子終於是想明白了！！」
「要想停止戰亂，只有去請大祭司出關，龜大爺你講了這麼多，無非替巫月講出來一句他該講卻不想講的話：讓白雪上天路！」白雪的聲音從山下遠遠傳來，滲著寒風的涼意，「在下這就前去辭行，準備上天路。」
龜大爺一字一頓厲聲道：「要你的陽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