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節 幻象森林

紫色的瘴氣在空中迷漫，青暝的鬼火高高低低漂浮著，灌木從中兮兮梭梭響動，一具具高度腐爛的屍體爬了出來。

「還我命來……」

不知什麼時候起，戰士們頭頂的天空已經被參天的古木遮蔽了。

下了這個結論之後，凌天緩步朝森林深處走去。

如果把幻象森林的秘密告訴了這個魔鬼，她並不確定對方到底是會對雉族不利，還是真心真意願意幫助部落。

環視四周，一望無垠的原始森林將所有道路都掩蓋住了，十人合抱的大樹比比皆是，樹榦上已經生了一層厚厚的青苔，無數藤蔓從樹枝上垂掛下來，偶爾有兩條藤蔓居然顧自活動起來，原來是偽裝的蛇類。

可惜他們並不知道，凌天本人便是地獄之王！

凌天毫不猶豫地點頭：「沒錯，但是我的員工可不喜歡你，我不能那麼自私，為了自己的愛人，讓他們去和天道盟拚命。現在你最好的選擇就是，讓我們進去，然後拿出一筆足夠讓我的兄弟們拚命的錢，那麼你會發現，他們絕對比虎族好用得多，也廉價得多……畢竟，我們要的只是錢，虎族卻要整個雉族的命運……」

至少，他不像那些修真者那麼虛偽。

因為地上遍布腐殖質和淤泥的關係，行走十分不便，一不留神踩腳下去，甚至會被沼澤所吞沒。如果不是有著超人體質的妖魔部隊，顯然無法通過此地。

站在這裏，心底卻逐漸升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恐懼。

凌天微笑著伸出手撫摸她的臉頰：「放心，我絕對不會勉強任何一個生意夥伴，我只是一個守法的小商販而已。但是你也看到了，我的這麼多兄弟耗費這麼多人力物力來到此處，現在叫我們回去的話……恐怕雉族不得不因此而付出一定的補償。我會把你綁架回越南，等算出此次行動的精確成本之後，按照那個數字向雉族討要。當然，如果那時雉族已經被屠殺乾淨的話，我也只能自認倒霉了。有什麼辦法呢，做生意總是存在風險的。」

姬敏君眨巴眨巴眼睛，這個道理實在太高深了，她很有些不明白，但是看這壞蛋的態度，似乎到不像會欺騙她的樣子……

從雪山一路往下，隨著海拔高度的不斷降低，逐漸呈現出迥然不同的植被風貌。

姬敏君搖搖頭：「不可能，森林的力量一直輻射到天空，從上空掠過的話也會頭暈目眩，最終一頭栽倒下來。」

姬敏君看著一切，憂傷地說：「這裏就是被修真者破壞的地方了。從這邊再向里進發，就是由我族所控制的幻象森林。這座森林天然就蘊藏了豐富的妖力，後來經過我族前輩的改造，終於建設成為一座環形的迷宮，無論法力多麼深厚的修真者，都會被叢林所迷惑，無法進入。」

這魔鬼笑了。

但，如果不相信他們，自己實在不知道究竟該怎麼應付天道盟的打擊，特別是在虎族的援兵已經受挫的情況下。

對姬敏君而言，她正在面臨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賭博。

唯有姬敏君對此表示疑問，她小聲問凌天：「喂，壞蛋，你昨天還說自己只是求財！怎麼今天又這麼假仁假義了？」

凌天皺著眉頭退了出來，對姬敏君道：「果然有些門道，怪不得那些修真者闖不進去。那麼，親愛的敏君，我的手下應該怎麼進去呢？」

走出沒幾步，他就明顯感覺到這片叢林和外面的不同。

走到正午太陽最猛烈的時候，叢林中才微微有些光芒透射進來，四周的色彩也變得豐富多彩。

血色的叢林。

無情的話語讓姬敏君再次心碎，她喃喃地說：「可是你說你……喜歡我。」

前鋒停了下來，向後報告說，前面的一片叢林都被破壞了。

漸漸的，他們的表情都放鬆下來，魂靈都被這塊空曠寂寥的領域吸了進去，被陽光照射的森林中，綠色和紅色正在激烈地鬥爭，幻化出五彩繽紛的神色。

「很好。」凌天說，「朋友們，你們剛剛創造了一個奇迹，你們翻越了亘古以來從未有人翻越過的高山，你們來到一片聖潔美麗的大地上。現在我告訴你們，大家究竟為何而來。有一些人，是的，有一些卑鄙無恥的人類，他們的貪慾曾經令你們家破人亡、背井離鄉，這些人的貪慾並沒有因此而得到滿足，那貪婪的毒蛇就像一把火焰那樣燃燒過來，要將這片寧靜而美麗的土地、還有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全部吞沒！告訴我，你們能夠眼睜睜看著這種事發生嗎？」

他的面目忽然改變，現出一副半獅半牛的猙獰面目，凌天低低吼叫了一聲，那些腐屍和地上的手就全部被震得粉碎，瘴氣也驟然消失，恢復了一個朗朗乾坤，清明世界。

外面的叢林雖然陰冷，但是那種冷是從體外傳來。

凌天的鼓動十分有效，每一名戰士的精神都亢奮起來，一鼓作氣便衝下了雪山，進入森林。

「很好，現在我們繼續走。很快你們就會讓那些雜種明白，幾十個修真者亮出幾件法寶就能摧毀一個妖族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這就夠了。

猶豫了半天，小魔女艱難地開口問道：「告訴我，如果現在我反悔了，你會怎麼樣？」

確實，翻過橫亘在小路上的兩株千年古樹，前方出現了一塊狹長的禿斑，在這塊區域內的所有樹木都東倒西歪，有些變成碎片，有些則燒得焦黑。

從這紅色的爛泥里伸出千萬隻手，要把凌天拉下地獄。

「那麼從森林上空飛過去呢？」凌天捂著鼻子問。

「你殺了我，你殺了我……」

「是我殺了你們，怎麼樣？現在夠膽爬上來向我索命嗎？我不介意讓你們再死一次……現在給我滾！」

「不能！」每一個鼠族戰士都怒吼道，他們已經被這美麗的森林徹底俘虜了。

在這片大自然中，生命的力量是如此渺小、微不足道。

「慘啊……慘啊……」鬼魂們呻吟著，將髒兮兮的爪子伸向凌天，他們的鮮血已經把凌天腳底的泥土都浸潤成了紅色。

凌天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些人願意幫助你的部落，並不意味著他們就不得不無償服務，承受莫名其妙的損失，我們這個國家從歷史上就缺少一種機制，一種讓好人能夠獲利的機制，這就使我們的國民變得越來越自私，好人越來越少。我不敢說自己有多大本事，但我會力爭在自己的企業內，建立這種機制，讓每一個員工都知道，做好事是有利潤的！」

地上還有些用過的符咒和木劍什麼的。

特別是這個自稱凌天的惡魔，冷酷無情，完全不顧及自己和他……要說他會因此而對部落產生同情，這根本不可能。

姬敏君等人只不過在他背後十來米處，直愣愣地盯著他。

三分鐘之後，所有人的心靈都被裝得滿滿的。

這些屍體用古怪的嗓音嘶吼著，把凌天牢牢包圍在中間。從他們猙獰的面目中依稀可以辨認出來，一個是石蝶舞，一個是叔野，還有唐納森大師，山田恆義，以及昨天被廖猛吸乾的小老虎。

「明白了，所以修真者採用了這種蠻幹的辦法，一點一點破壞幻象森林，反正你們幾百號人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校長的話就是命令，戰士們稍息，聚精會神地看著遠方。

扭頭看時，原本近在咫尺的姬敏君和妖魔戰士卻全都不見了，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灌木和叢林。

他們都是直接或者間接被凌天害死的人。

最開始只是在雪原上稀稀拉拉長著些頑強的灌木，逐漸開始出現一兩株孤零零的小樹，在寒風中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