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都市行
第四十一章 成長心事
通道內傳來單調的吉它聲和一份沙啞的嗓音，聽到耳中，有種讓人想哭的衝動，木青山彷彿被吸引住了一般，順著聲音的源頭追了過去。
進入酒店大廳，直奔前台接待，周樂一邊走一邊伸手掏出錢包，木青山大駭，連聲問道：「你，你要做什麼？」
「啊！」木青山臉上的赤紅已降到了脖子處，渾身如火炭燃燒般的熱度。
如果自己從來沒有離開叢林，也許會是一個簡單而快樂的農村青年，如果自己離開校園之後很順利的找到一份工作，那麼也許自己就和眼前的這些上班族一樣，終日奔忙，遊走在這座燈紅酒綠的城市中，而現在的自己，實在說不上是種什麼狀態，遊離于普通人的世界之外，一步就跨越到了一般人難以企及的境界，雖然所得不菲，但同時也失去了作為普通人的那份樂趣。
木青山輕輕曲指一彈，香煙倒飛回去，恰好落回吉它手的掌心，搖搖頭，示意自己不會抽煙。
周樂渾身輕顫，過了半晌，才像下定決心般說道：「暫時還不行，我現在住的地方，你不方便去的。」
木青山還要再問，周樂已經一頭撲入了懷中，憑著對她的了解，木青山很清楚，只要她不想說，無論如何都問不出個所以然的。
「我現在正在楚華大酒店附近，你們把車開到酒店門口來接我吧。好的，就這樣！」周樂合上電話，一臉歉意的望著木青山。
木青山並沒有阻攔周樂的想法，而是任由她離開，獨自一個人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點點燈火，心中不免生出幾許寂愁，更多的卻是感覺自己成熟了許多。
木青山聳了聳肩膀，表示沒有多大興趣的樣子。這位潦倒的吉它手生怕木青山跑掉，連忙從衣袋裡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門票之類的東西，大聲吼道：「五百塊，你拿走！看在你聽得懂我音樂的份上！」
木青山打了個哈哈，轉身就走，歌友會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看得出來，和在校園時不同，周樂已有了很明確的人生目標，而自己的人生目標又是什麼？木青山同樣感到一絲迷惘。
木青山點點頭，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你要走了嗎？」
木青山靜靜的站在這名潦倒的吉它手身旁，仔細傾聽著每一個音符的產生，心弦不斷隨著吉它音符跳動的同時，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個熟悉的人影，就彷彿回到了昨夜的夢境中一般。
周樂伸手拉了拉處於突然愣神中的木青山，輕聲問道：「小木，我們現在去哪？」
兩片溫潤的誘人嘴唇貼了上來，令人迷醉無比的事情終於即將發生。
「喂！是我！張局，您好！什麼？馬家的案子又出現狀況了？好，好的，我馬上來！」周樂接電話時的表情，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幹練無比。
吉它手見木青山不搭話，也不以為意，徑自又拔弄了幾下琴弦，發出一段流暢的合弦聲，然後轉身對木青山嬉皮笑臉道：「怎麼了？失戀了？還是女朋友吵架了？」
「得！這張票我送給你了，你隨便給點飯錢就行了，老子兩天沒吃飯了。」吉它手簡直有點急了，鬱悶之極的大喊道。
一對如凝脂般的胳膊纏上了木青山的脖頸，周樂俯身在木青山耳邊說道：「小木，你要了我吧！」
木青山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一捲紙幣，數出八張一百元的鈔票，順手遞了過去。這位吉它手見木青山不僅肯掏錢，而且還肯掏這麼多錢，一下子喜出望外，將門票胡亂塞到木青山手中，拿了錢就開始收拾東西，收攤走人。
一曲終了，這位吉它手默默的看了木青山一眼，搖搖頭，指了指地上的破帽子。
破天荒頭一回聽到木青山說出這種令自己面紅耳熱的話兒，周樂臉上頓時笑
見到木青山說話如此的不自然，周樂咯咯笑道：「傻瓜！你不喜歡我嗎？」
木青山搖搖頭，此刻不太想跟人說話，只是聽一聽音樂，或者靜下來而已。
周樂咬了咬嘴唇，一把抱住木青山寬厚的肩膀，在木青山耳邊說道：「寶貝，我走了，我會想你的！」說罷在木青山的唇上重重啄了一口，然後迅速穿戴整齊，帶著一縷香風，穿門而出。
「這算是理由嗎？」木青山心中一沉，並沒有說話，只是覺得胸口有點堵得慌，懷中雖然抱著周樂，卻覺得她的心離自己好遠，好遠。
百無聊賴之下，隨意之極的漫步街頭，並沒有什麼目的地，一路順著人流的方向，木青山不知不覺走到了地下通道口。
兩人從時裝店裡走出來，天色已經有些晚了，街上滿是下班歸家的人們，匆匆自兩人身邊流動，望著這些忙忙碌碌的人們，木青山心中突然生出一種茫然。
木青山自嘲般的笑了笑，轉身準備離去，這位吉它手上前一步，扯住木青山的衣袖道：「小兄弟，幫個忙行不？」
這個時間段內的地下通道，人流量很一般，來往的過客們匆匆而行，最多只是朝著吉它手的方向瞟上一眼，根本沒有人會真的停下腳步，更別說會朝吉它手面前的破帽子中丟上一點零錢。
周樂再次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了，只是我的家事而已，我也不想借別人的手來完成，以後有機會，我再告訴你，好嗎？」
「真有兩手啊！小兄弟！你是不是有啥不開心的事？說出來給我這個陌生人聽聽，也許能好受些！」這人已經在社會上混足了年頭，一看就知道木青山多少有點心事。
周樂似乎感覺到了木青山的心情，連忙說道：「傻瓜，不是你想的那樣啦！我和單位里的女孩子一起住而已，你想到哪裡去了！這是我的卡片，上面有我的電話，你要是想我了可以給我打電話呀！」
木青山愕然的停下了腳步。吉它手繼續說道：「小朋友，你身上帶錢了嗎？八百塊，我賣給你一張楊琳軒的歌友會門票，怎麼樣？」
周樂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答道：「開房！」
「我們兩個不要再分開了，好嗎？」木青山遲疑了片刻，終於在周樂耳邊輕聲說出了這句樸實卻是最真切的情話。
木青山心中的火焰蹭的一下子被點燃了，望著周樂在床上刻意擺出來的誘人姿勢，唇乾舌燥是必然的，仍保持著最後的一份靈台清明，木青山勉強坐在床邊，搖搖頭苦笑道：「沒，沒企圖！」
周樂臉上的表情變得愕然，身體也從火熱的僵硬之中軟化了下來，在她的印象中，木青山臉上何曾會出現這種表情？但是她卻不知道，木青山在這段日子中經歷了多少，人當然是會改變的，特別是一個逐漸成長中的男人。
木青山一口氣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他只是單純，卻並不是笨蛋，天底下哪有這種戀人的！木青山也不是那種可以被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男人。
睜開眼，窗外的陽光強烈得有些刺目，木青山這一覺睡得極沉，前半夜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腦中想的全是周樂的倩影，一直到凌晨時分才昏昏睡去，沒想到一覺就睡到大中午。
吉它手握著手裡的香煙盒直發愣，半天都沒明白過來，木青山剛剛露出這一手，已經算是內家功夫了。
木青山默然無語，輕輕摟住周樂的纖腰，將她的俏臉深
「我現在只想你抱著我，靜靜的躺在這兒，那就足夠了。」周樂在木青山耳邊喃喃道。
木青山停下了腳步，倒不是這張誰知道是真是假的門票吸引了自己，而是這位倒霉的吉它手在這種餓急了的狀態之下，還能彈唱出這麼不錯的音樂，實在是很有實力。
木青山連忙大力搖頭，連聲說道：「沒有，沒有！」
木青山索性閉目不語，以自己對周樂的了解，越是逼她說話，她越是不肯說，越是不搭理她了，她反而一骨腦全都說出來了。
「等！等一下！」出人意料的事情出現了，木青山竟然偏頭閃開了周樂的獻吻，選擇了雙手扶住周樂的香肩，沉聲說道：「周樂，我喜歡你，從來都沒有改變過，但是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問清楚。」
進入房間內，反手關上房門，周樂三兩下甩掉腳上的鞋子，像個小孩子似的，一頭撲倒在鬆軟的大床上，然後輕皺眉頭，翹起光滑的小腿，故作正色的說道：「好累喲！人家開房間是用來休息的，你可不要有什麼企圖呢！」話雖然這般說，但是周樂臉上的表情卻似笑非笑，欲拒還迎。
周樂的臉上的反應很奇怪，先是驚愕，然後帶著一絲憤怒，最後化為一抹凄然的微笑，朝後挪了挪身子，幽幽嘆了一口氣，說道：「小木，我只是不想給你找麻煩罷了，你真的想知道為什麼嗎？以你的性格，我怕知道了這些事，會害了你！」
木青山先是一愣，馬上就明白過來了，連忙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零錢，恭恭敬敬的放進吉它手的乾癟帽子里。對於能夠用音樂來感動自己的人，木青山並不吝嗇自己的尊重。
地下通道內的燈光雖然明亮，但是仍然給人一種窒息的感覺。一個滿臉胡碴的精瘦男人，看不出多大年紀，正在拔弄著手中的老吉它，彈出簡單至極的音符，配合著這男人獨有的沙啞中性嗓音，給人
果然，周樂見木青山遲遲不開口，終於沉不住氣了，細聲細氣的說道：「小木，都是我不好……其實我……」
木青山心中也是痛苦矛盾不已，既不想傷害周樂，有些話又一定要問個清楚，這才是自己的性格。
木青山回過神來，望著面前那張如此熟悉的笑顏，心中不禁一熱，脫口而出道：「去哪都可以，只要跟你在一起！」
正要說完，床邊的手提袋裡突然響起了悅耳的手機鈴聲，周樂連忙取出手機，接通了電話。
周樂終於選好了一條細肩帶裙子，吩咐店員包起來，木青山連忙起身，走到櫃檯前付賬，這家店內的商品並不是太貴，像這樣的一條裙子，打完折才不過六百元左右，以木青山現在的經濟狀況，實在是算不了什麼。
吉它手見狀，立刻來了興趣，大概也是因為寂寞的緣故吧，這人放下手中的吉它，掏出一包不知什麼牌子的香煙，先給自己點上一根，然後朝著木青山甩過來，說道：「喂！哥們，來一根？」
「我的心意從來都沒有改變過，只是我搞不懂，為什麼你可以當我不存在一樣，我來找過你幾次，每次都見不到你，也沒有任何的口信留給我。如果這次見面，你對我變得冷淡，甚至是不願理我，我都有心理準備可以接受，但是你可以像個沒事人一樣跟我親熱，我受不了，我只想問個清楚，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的存在！」
木青山眼中精光一閃而逝，不怒生威，點點頭沉聲道：「你說吧，我還是那句話，對你的心意，我木青山從來都沒有改變過，有天大的事，我給你扛著。」
僅管聲音並不大，但木青山聽在耳中，仍然羞得面紅耳赤，生怕旁人聽到了。這時周樂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辦好了入住手續，拿著房卡，扯著木青山一路上樓，引得前廳的幾位酒店職員紛紛在一旁輕聲竊笑，這兩位好像也太心急了點，而且男女次序似乎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