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都市行
第一百六十二章 恩仇相見
很快，十幾盤說不出名字的盆景在木青山的清涼異力傾注下，全部活了過來，這一次，木青山控制得非常巧妙，絕對不會犧牲植物的生命周期來換取片刻的亮麗。
凌晨曦每說一句，凌臨峰的身子不斷微晃，目光中的寒意愈來愈盛。
「如果凌晨曦當真是幕手黑手，此人不除，危害太大。」
「你放心，如果我想殺你，絕對不會如此光明正大地衝進來，我還是敬你一聲大伯，今天我只想問你一句，是不是我死了，這一切都可結束了。」
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竟然讓木青山絲毫動彈的餘地都沒有。
凌晨曦內心稍定，沉聲問道：「木青山，你的武功已入化境，有什麼要求你說吧！」
話音剛落，一個人影虛虛實實地出現在房間內，此人生得身材高大，骨骼卻是出奇的小，禿頂，顴骨向兩邊突出，眼睛卻是深深陷了進去，他站在眾人面前，乍一眼瞧去，像死物的成分還多過活人。
說到這裏，凌臨峰的語音出現微微的激動，凌家一直崇尚以男尊，家以父為尊，這也是凌家固若金湯的保證，凌臨峰這的詢問無疑已經在挑戰凌晨曦的尊嚴。
咣當一聲，玻璃窗在瞬間粉碎一地，木青山終於聽不下去，穿窗而入。
凌晨曦一見到木青山現身，竟然噔噔噔地連續後退了三步，臉色瞬刻萬變，陰晴不定的望著自己的兒子凌臨峰，目光中俱是陰毒。他已認定了是凌臨峰讓木青山埋伏在此，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
就在此時，屋裡面竟然傳出了自己熟悉的聲音，木青山扣在手指中的曼陀鈴花立刻垂了下來，身體微微一顫。
凌臨鋒的聲音顯得低沉焦慮，似乎他對口中的那個人很顧忌。木青山心中暗自疑惑，不明白這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好，我就承你的人情了，咱們干這事也不算辛苦了，還可以拿高工資，門口的明叔才慘，這麼一大把年紀了，竟然被凌家調到了倉庫，這幾天，他的咳嗽又發作了，真是禍不單行啊！」
木青山慘笑，笑容在光亮下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決絕。
「木青山，你是不是傻了。」凌臨峰吼道。
木青山站立得如同一座石刻的雕像，連最細微的眉毛到好像帶著千斤之重，外面的壓強實在太恐怖，如果不是木青山體內的力量保持
木青山剛要開口，突然，自窗戶外一個悠悠的聲音傳了過來：「什麼事情，竟然比一條命還重要。」
轟的一聲，體內的氣息登時亂成了一團，如炸了開來的馬蜂窩，什麼清涼異力、火舞聖光氣、邪惡氣息全部失去了控制，從旁邊瞧來，木青山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怪異到了極點。
「哼！無情未必真豪傑，你有沒有想過，正是因為你這樣做，將會導致木青山把矛頭調轉過來，徹底與凌家翻臉。」
「阿爸，請你收回成命，把那個人送走吧，他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你把他請到這裏，會造成社會混亂的，如果國家把罪名扣到了凌家的頭上，恐怕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這麼晚了，峰為什麼還呆在這裏？」
凌臨峰失聲叫了起來：「薛前輩，是你嗎？快進來，我們都在這裏。」
一路走了過來，如法炮製，連接解決了十八名巡邏的保安人員，藉著夜色與樹木的陰影掩護，林間王者悄然摸向那處被叢林擁抱的深遂別墅。
「小傢伙，我在那裡都是一樣。」
木青山的內心已經泛不起震驚或者憤怒的念頭，他只是這麼一動不動地站著，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吃人家的飯，就必須給人家辦事，咱們也就別說太多，眼睛放亮吧！別讓不長眼的小賊溜了進來。」
這個聲音確實很輕，輕得剛好介乎於三人聽到與聽不到的邊緣，正因為這樣，卻又令人不得不豎起耳朵去聽，生怕漏錯一個字，不知不覺間心神已被牽動。
「凌大伯，你應該對我這個人有所了解，我今天之所以來這裏，只想求你一件事情，只要你完成這件事後，你們凌家再也不會欠我什麼人情。」
「小……小木，是你？」
一共是三個人。
凌臨峰畢恭畢敬的答道：「我今年二十五歲了。」
「凌晨曦，我來了！」
「老夫一動念，百米之內，全部都被我的精神力籠罩。咦？這異種竟然可以憑藉低等武力抵抗我的『念力牢獄』，嘿！老夫偏偏要他跪下來，我倒要看看，凡夫俗子的膝下到底能承受多少斤。」
這番話，木青山是說給凌臨峰聽的，像凌晨曦這樣的梟雄，誰威脅到他的存在，他就隨時
木青山確定一下位置，左手連扣三顆種子，遙遙地彈了過去，這三顆種子是一種依附性極強的植物，在異力的催發之下，一旦接觸到人體，立刻發生了角質化的瘋狂變異，這三個人根本來不及反應，被酸性氣息一熏，立刻暈睡過去，零點一秒之內，快速地變成了一個大草芥。
「疾，青龍力。」
他的背部悄為靠後，肩頭微聳，曲指剛想一彈，突然，木青山說了一句讓他一生都震撼不已的話。
「你自小聰明，無論眼光和看法都高人一籌，怎麼對這件事情就如此糊塗？」凌晨曦突然一聲斷喝，聽得凌臨身渾身微顫。
凌晨曦的眸子收縮了一縮，倒不是不明白，而是他不願去想。
長像雖然讓人不敢恭維，但是一襲青衣，拂塵一把，看起來，倒也有三份瀟洒脫塵。
思前想後，當日絕峰一戰，只有凌晨曦有資格留住清光大師和張天師，雖然不明白這是否整個凌家的意圖，但是至少被動等待未知發生不是自己的風格，與凌臨峰失去聯繫已經好幾天了，這時候探一探可園，實有必要。
一股清涼異力自手掌慢慢滲出，如泉涌般無聲細流，傾注而入，嘩啦一聲，動聽的聲音自木青山的心中響起，可以很清楚的感覺這株植物的歡愉，一草一木一天地，一顰一笑一人生。在木青山的心中，就算是再渺小的雜草也有著自己的生命，只不過常人體會不到這種細微而已。
遙望遠近，翠竹環繞，青草自生。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這裏實在是一塊原色原味的風水寶地，令人心曠神怡。帶著夕陽的點點餘輝，木青山百感交集之下，終於獨自登上周樂住所的那間小閣樓。
凌臨峰沖了上來，剛剛踏出兩步，木青山卻伸手止住了他，冷冷地道：「凌臨峰，我以前是朋友，但是現在已經不是了，你不必要為我做什麼事情，這是我與你父親之間的恩怨，我今天會跟他來個了斷。」
「木……木青山？你在這裏？」
薛龍掃了木青山一眼，冷哼了一聲，回過頭來瞧向凌臨峰的時候，卻又變得和顏悅色，他對這個聰明俊逸的年輕人很有好感，對身懷異力的異種卻全無好感。
凌晨曦沉
將身法隱入夜風之中，時而快速，鬼魅閃電，時而伏地傾聽，敏捷得如同一頭獵豹，十米之內，風吹草動，花落過樹梢，都逃不過自己的耳目。
「木青山，說出你的要求吧！」
凌晨曦忍受不了兒子的態度，終於大怒道：「男人做事，豈能優柔寡斷，這是凌家對你從小的教誨，你怎麼全都忘記了？」
木青山的表情非常平靜，平靜得好像在說一件與已無關的事情，以凌臨峰對他的了解，自然知道木青山從來都是說一無二，絕對不會開什麼無聊的玩笑，在這一點上，就算生性多疑的凌晨曦也有三分相信。
木青山始終保持著靈台的清明，他不想取這些無辜小角色的生命，但是也不想讓這些人影響到自己的行動，凌家的防備森嚴，即使是自己，要想進入，也要費一番功夫。
凌晨曦不敢怠慢，向前鞠了一躬，恭敬地道：「薛仙長，您來了。」
這句話音剛剛冒出，木青山渾身一緊，似乎身上被下了一道無形的枷鎖，連指頭微微的顫動都成為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似乎多出了一雙無形的手已經扼住了自己的喉嚨，欲輕欲重，任由他人。
木青山心中微微難受，快步走上前去，口中喃喃地道：「小傢伙，快快恢復活力吧！我還得靠你幫忙呢！別讓我失望啊！」
外面那人並沒有控制凌氏父子，凌臨峰自然可以高聲說話。
難道，真像父親所說，木青山是來報仇的。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要請出仙長，將木青山這根毒刺徹底拔除！」凌晨曦面色發青，咬牙切齒道。
「居然……居然是精神力的直接控制，這世間……真有這樣的人存在嗎？」
凌晨曦的眼光閃動，右手一動，手裡已經多了一件黑黝黝的，毫不起眼的東西。
站在離地三十多米的窗閣上，木青山心思起伏，內心的交戰無異在經歷一場更為艱苦卓絕的戰爭。
三層高的小閣樓靜靜地佇立在冬天的陽光下，幽靜、靜默，似乎少了一點生氣，門掩黃昏，人去樓空，台階上灑落了不少的灰與塵土，那扇破裂的玻璃並沒有補上，彷彿巨獸張開了大口，冷對風與月。
「天氣好冷，快點四處走動一下，再等半個時辰就可以換班了，老胡，一起去喝個小酒暖暖身啊！
經過兩個小時的飛行后，木青山出現西京市的機場出口，除了手中的筆記本外，沒有任何多餘的行李，川流不息的人流如潮水般向四周涌去，木青山孤身隻影，兩手空空，寂寥的背影夾雜在匆忙的人群中，顯得有些刺眼，他此行的目的，只為了兩件事。
無數的片斷閃過，心中體會到了周樂的快樂與孤單，體會到了她對自己的深切思念與牽挂，在這剎那之間，木青山的身體輕輕地顫抖著，早已淚流滿臉。他只有用這種方式來感受，來寄託對於愛侶的思念，至少在這一刻，兩人的心意是相通的。
氣氛似乎沉默了下來，木青山聽他們提到了自己，也是心中咯噔一聲。
這樣的控制力，在木青山的生平中實為罕見。
木青山盯著凌晨曦的眼睛，沉聲道：「高強的武功，有時候只是用來保護自己，並不是用來一味爭強好勝的，這個道理恐怕你是不會明白的。」
此人正是傳說中的地仙級人物，薛龍道長，如果單論歲數，他早已當凌晨曦的祖爺爺，這聲仙長，受之泰然。
「老爸，一直以來，我雖然不願說什麼，但是你是我最引以為豪的人，但是這件事情，我一直不明白，你可以否認，但是我一定要說出來，就是有關木青山的事情，我以為你做得太過偏激了。」
小樓內外靜寂無聲，感官世界已消失。
在白求仁的識海之內，人生在世，應當果斷決伐，凡是威脅到自己的人，能用則用，不能用者，則親手毀之。
驀然，一絲難以抵抗的震撼自內心蔓延了出來，木青山緩緩睜開已淚眼模糊的雙眼，目光中的堅定讓他終於下定決心，去完成此行的另一樁心事。
木青山曾看過雲摩送過來的筆記，早已知道世間確實存在著一些特殊的人類，與平常的修武者有很大的區別，在常人的眼裡，這些人的修為太過驚世駭俗，還好這些人的追求境界不同，與常人的世界涇渭分明。
按照這兩人的談話，似乎眼前的凌家，就有這樣的超級人類存在。
至於那個木青山，哼！此人堅忍多智，絕非池中之物，他膨脹得太快了，不知用什麼手段控制了白家的勢力，一個人的能力強了，自然而然，他的野心也會跟著膨脹，就算他還有良心，對你講義氣，但是，誰又能保證未來？
木青山的身形微閃，如鬼魅般自破開的大洞穿了進去，室內的擺設與幾天前沒有什麼差別，窗檯還放著十幾盆鮮花，這些水生植物缺少了水分，水嫩鮮肥的葉子萎了下來，再不澆水，眼看就不能活了。
凌晨曦卻是皺眉道：「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吧！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明人不說暗語。」
凌臨峰是何許人也，心念一動，立刻明白了木青山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凌家。
大量的信息洶湧澎湃，生生不息，在這片毫不起眼的葉子里，木青山感覺到了生命的倔強與精彩，太陽是金色的，天地卻一片草綠。
場面足足靜止了三秒鐘，彼此之間都可以聽到對方的心跳呼吸，屋內並不算是明亮的燈光把三條淡淡的影子拉得很模糊，下一刻，凌臨峰父子兩人幾乎同口喝了出來。
「小峰，你有情有義，這是好事，我不怪你，但是你要明白，我們凌家的整體利益是第一位的，我，你，臨海，我們所有凌家人，都要為凌家盡心儘力，放下一切私人情感。
轉過了六株參天古木，掠過清水碧塘，木青山如同老馬識途地出現在凌晨曦一貫作息的別墅前，貼牆而立，手腕一抖，一顆羅藤種子直飛上窗格，很快，一條細細的羅藤悄無聲息的垂了下來。
手掌在肥美的葉子上輕輕地摩擦了一陣，終於斷然地閉上了眼睛，很快，這株植物自眼前消失了，木青山進入了茫茫的綠色天地之中，也可以說，這是一顆綠魂，這一刻開始，他既是天地間的一片葉，這片葉子也是他木青山。
以木青山的修為而論，只需有半分的借力，足可有挪移的餘地，手臂輕探，整個人猶如變異猿一樣盪了上去，須臾間，木青山已經落在了橫出來的窗格上，貼牆站立，紋絲不動。
「凌晨曦一直隱身在幕後，此人實在老謀深算，加上此次厚積薄發，如果他真是敵人，實在是件很麻煩的事，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凌臨峰的父親，單是這一點，已讓自己束手無策。」
「那個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覺得我能夠命令他嗎？他既然已經破了規律，進入了紅塵，怎會空手回山？我知道木青山還在少室山，而我把他留在這裏，已經給木青山留下了逃跑的時間，難道你還要我怎麼樣？」
似乎，這一切並沒有什麼發生，又好像發生了很多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