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獵殺潛航

「艇長大人，我聽見有人……」聲納兵捂著耳機，再次大聲報告。

遠處那艘船大概發現自己了，正掉頭，向這邊開來。呼，終於有救了！

「叮——叮——叮——叮——」

「大概有七、八百米的樣子。」

「好，拼一下，尾舵左滿，左引擎停車，右引擎全速，我們開溜。」

「五……四……三……二……一……」槍炮官顫抖著說，「魚雷……魚雷偏離目標……」

頭頂上驅逐艦的轟鳴就像滾雷，快速地壓過來。

巨大的慣性把向小強拋到前方的水裡，他掙扎了幾下，站了起來，發現這裏的水只有齊胸深。

「但是，艇長大人……」

「……轟哧轟哧轟哧轟哧轟哧……」

「什麼？」

「22秒！」

「……那把潛望鏡收下來吧。」

這種小型潛艇只有三具發射管，艇艏兩具，艇艉一具，也就是說，向後只能一次射一發，重新裝彈要好幾分鐘。如果這枚魚雷沒打中，那在葬身魚腹前，就沒機會發射第二次了。

……

艙內的紅燈閃了幾下，還沒滅。

「喂，怎麼回事，這是……」

不會吧……不是穿越到明朝嗎？現在這……

向小強攀著這根鐵管子，向遠處的一艘拖著長長黑煙的、體型瘦削的「小船」大聲呼救，又是揮手又是拍水，掀起一片醒目的白浪花。

向小強驚異地發現自己抱的這根「鐵管」快速移動起來，在水面上劃了一個大圈，拖著浪花，向「救援船」相反的方向移去。

驅逐艦仍然在吼叫，輪機空轉著，像條衝上沙灘的大鯊魚。

這並不是木樁，而是一根鐵管子。比水管粗，比消防栓細，側面還有一個圓形的開口。剛才眼睛貼在上面看了一下，什麼也看不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本來在這番較量中穩佔上風的，現在從天而降一個大活人，死死地抱著潛望鏡，把視野擋得嚴嚴實實不說，還又拍水又大叫，弄出天大的動靜，生生把遠處的驅逐艦招來了……

「閉嘴，我們都聽見了。」

其實她心裏清楚，現在這種情況，要進鬼門關的多半是自己。驅逐艦根本就是潛艇殺手，在它有準備的情況下，潛艇根本占不了上風。驅逐艦體形短小精悍，像獵狗一樣兇猛靈活，航速是潛艇的好幾倍，可以輕易地規避開潛艇發射過來的魚雷。如果像剛才那樣露著側腹，則擊中的可能性還大一點，但像現在這樣直直衝來，想擊中只有靠僥倖。

「來什麼來，誰來了？這才幾號，你就來啦？」

她又把手柄拉出來固定好，猶豫了一下，轉頭問道：

「魚雷設定完畢。」

現在也就期望著由於距離近，對方來不及規避魚雷吧……

一片尖叫聲中，艇長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大喊道：

艇長惱怒地咬著嘴唇，臉色鐵青。

就像有隻手在後面重重推了一把，伴隨著一陣尖叫，艇內所有的人都跌倒在地，沒固定的東西也散落了一地。

輪機官大叫道：

「不行，這樣的話，上面那個人就要淹死了。」

「喂——我在這裏——看見了吧，哈哈哈……快過來呀！有救啦！」

敢情……敢情那個「組合式穿越套餐」是這麼回事啊！

艇長吼道：

「三號管準備。」

「三號管已發射！」

又是一連串清晰的聲波，遠處隱約傳來驅逐艦引擎的轟鳴。

輪機官也弱弱地呻吟了一聲：

「哼哼，」艇長說道，「才沒有，我看到他的手了。這小子大概是明白礙我們的事了，自己轉過去了。」

霎那間，所有人面如死灰。

「……轟哧轟哧轟哧轟哧轟哧……」

聽著這一團亂七八糟的聲音，艇里的幾張臉，或困惑，或恐懼，或憤怒，或麻木，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艇長癱靠在艙壁上，臉色慘白，喃喃地說：

「好，六百米……五百八十米……五百五十米……發射！」

聲納兵判斷道：

「掉下去了？」

「哼哼，追得倒挺緊的……」艇長咬著牙，惡狠狠地命令道，「艇艉魚雷艙準備！設定航向241，設定深度兩米，設定航速40節。哼哼，追吧，追進鬼門關了……」

「快報告損壞情況！快報告……損壞情況！」

「來了……」

話音未落，一陣巨大的金屬撕裂聲，驅逐艦鋒利的沖角像冰刀一樣，一下子切進潛艇的艉艙，同時，瀑布般的江水噴湧進來。

小強猛地打住了。他突然想起自己平時最喜歡玩的一款遊戲：《獵殺潛航》。現在看著自己懷裡的「鐵管」，再回頭看看那艘拖著黑煙、氣勢洶洶越逼越近的「救援船」，霎時間一切都明白了。

艇長啃著指甲，瞪了她一眼：

……

「不是深水炸彈，我們擱淺了……」

艇長將潛望鏡的兩根手柄合起來，剛要往下拉，忽然停住。

驅逐艦引擎聲由遠及近，不知是誰恐懼地呻吟了一聲：

「好啊，這個死人，」艇長爆發了一聲歡叫，「終於知道把身軀從我的眼前挪開了！」

向小強興奮的呼喊，和大幅度的拍水聲，一字不拉地傳到了潛艇的指揮艙里。

「唔，這倒是真的。」

「三號管準備完畢。」

通訊官秀秀忙問：

「哈哈哈……有救啦！哇……哈哈哈哈……」

這是在哪裡？雙方是什麼軍隊？我該幫哪一邊？

「我……」

「緊急下潛吧……」

然後，他驚駭地看著身後，剛才開起來還很渺小的「小船」，現在變成了一個比火車頭還大數倍的龐然大物。艦艏高高地抬出水面，壓在潛艇後半身上。

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前胸還擋著人家的潛望鏡，趕忙挪動僵硬的四肢，轉到反面，讓出潛望鏡的鏡頭。

「媽媽，我要死了……」

「我們撞到小沙洲上了！」

「敵艦大概還有多遠？」

整艙室的人都摒住呼吸，緊張地盯著計時器。

「嘩啦——」

艇長嘴角動動，曖昧地轉過臉，看了她一眼，又轉了回去。

小強打定主意，在弄清楚這一切之前，閉上嘴巴，抱好潛望鏡，保持安靜。艇里的人本可以下潛躲避的，但大概是因為照顧自己，不得不露著航標一樣的潛望鏡，貼著水面逃跑。就衝著個，他就得好好配合人家。

……

「哧————」

「什麼，這裏怎麼會有……」

「呵呵，」秀秀低下頭，微微一笑，「那他倒是挺知趣的。」

又有人呻吟一聲：

「喂——我在這兒——救命啊——」

「潛你個頭！這裏才幾米，往哪兒潛？」

「預計時間？」

向小強目瞪口呆地盯著高聳的艦艏，上面幾個白漆大字赫然醒目：大清——遼河號。

但是沒有爆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