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敵後千里
第77章 槍斃
機務段後面，和煤場之間有一片稀稀落落的平房，這是鐵路上工人宿舍的一部分。
李根生和另外一個隊員加入進來，四個人才把他按住。
冬夜很冷。這裏地勢比較高，背後是長著黑柏林的小山，遠處是拖著長長白煙、緩慢行進的火車，腳下俯視到的，是零落的小平房。
徐州站在津浦鐵路上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大站了。這不是一般人印象中的買火車票、排隊檢票上車的那麼一個地方，而是分佈很廣的一大片區域，車輛段、機務段、調度場站、停車場、貨場、客運站、貨運站……
李長貴心中一熱，提氣跟著大喊道：
李長貴瞥了一眼床底下的一堆破爛，心臟很是緊了一下，又裝著沒事人一樣掏爐灰。
……
他是個火車司機，三十多歲，還是光棍一條，今天剛好不當班。要是平時這時候，大概會和一幫鐵路上的狐朋狗友，聚在誰家的火爐旁，賭牌、喝酒。
「是我。」
但今天明顯味兒不對，誰也沒敢往一塊兒湊。就在晚飯前，前邊兒的王三蛋讓憲兵給帶走了，說懷疑是明朝姦細。當時天還不太黑，左鄰右舍都看得見，他老婆孩子哭嚎得像瘋了一樣。
為首的上尉問道。
有人敲門。
被綁著的一個人顫抖著喊道：
這一天總算來了。
……
……
「熊！沒事誰願意吃官司啊！那次是機務段那幾個小子在一起喝酒，我從旁邊過，他們非說我拿眼看他們了，要揍我，最後都叫我給干趴下了。有個小子上頭有關係，警
軍車開過一個鐵路道岔，外面的強光射進來，李長貴突然看到最裡面坐著的趙芳和小五，一怔，疑惑地望著向小強。
李長貴心中默念最後一句：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寒冷的冬夜，各家各戶都緊閉門窗不出來，連窗帘都拉得緊緊的，夜幕中，只有平房的窗子透出黃色的光，還有伸出窗外的鐵皮煙囪，滾熱的煙氣冒出來，立刻變成濃白的蒸汽。
還有兩個被綁著的人坐在地上，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兩個兵猛地抓住李長貴的胳膊，用繩子把他反剪綁起來。
他看著趙小姐黑暗中閃爍的眼睛，決定說出小分隊準備藉著「救女皇」的幌子，劫火車的真相。
他穩住了神，過去開門。
李長貴一驚，直覺告訴他這不是熟人。要是工友鄰居來找他，敲門時都會喊他名字：長貴，開門！小李，開門，我是XXX……
「沒有？好，給他們蒙眼睛。」
「長貴兄，你也是這一行的，知道這裏邊的規矩，也知道這裏的邊的厲害。不是說跟你過不去，要設局搞你，誰也沒那個意思。這裡是清虜大後方，這次任務又萬分重要，出不得差錯，不得不萬分小心。可能你也知道了，今天城
剛才接到南邊一個命令：協助來人完成一項任務，不惜一切代價提供幫助。至於什麼任務，聽來人的指示。
天知道今天你去安慰她，被誰看見告了密，第二天憲兵就闖進你家裡帶人了。
「你們誰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李長貴一下子明白了。心中反倒像卸下了個包袱：終於不必受嚴刑拷問、不必擔心最後經受不住，成為叛徒了。
只開了一條縫就被撞開了，幾個穿軍裝的一擁而入，拿槍逼住他，最後一人輕輕關上了門。
「我只是這個行動的負責人，並不是東廠中人。你應該對這位杜長官稱屬下才對。」
肚子疼連忙對向小強謙恭了兩句，李長貴又對肚子疼一輯到底，道過恕罪。
「長貴兄弟，確定你沒投到清虜那邊，這太好了……你知道吧，我們是家裡派過來執行任務的，需要你的幫助……呵呵，長貴兄，我叫向小強，他叫……」
一般攤上這種罪名，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人一帶走就別想再見著了。
李長貴一聽，更是委屈的差點跳起來：
李長貴二話沒說，一個右勾拳，向
那個笑得最賊的上尉貼過來，攬著他肩膀親熱地道：
顛簸的卡車車廂里，向小強親自向李長貴賠禮道歉，向他說明情況。
向小強見狀笑了，他想借這個機會打開趙小姐的嘴巴。
一隻手給他摘掉眼前黑布，另兩隻手在給他鬆綁。
現在他媳婦和五歲的小孩還在家裡抱成一團不停地哭嚎，隔這麼遠都隱約能聽見。他一個大男人聽得心裏都不忍。但這種罪名，左鄰右舍就算平常處得再好，也不敢上家裡去安慰兩聲。
向小強笑道：
「哦，呵呵，這位是趙小姐，呃，趙芳小姐。趙小姐是……呃，呵呵，趙小姐，你看，都這麼長時間了，還不知道怎麼跟人家介紹呢，小姐自己說說吧。」
李長貴反倒一陣輕鬆：
「帶走！」
現在只是敲門，一句話也不說。
卡車亮著車燈，雪亮的光柱照到一處小土坡前邊。那裡已經有幾個兵在等著了，每人都拿著步槍。
雖說這隻是猜測，那份情報也似是而非，但幹這一行就必須謹慎，有一分危險就要加上十分小心，弄不好就是血的教訓。
大家都啼笑皆非。向小強正色道：
那堆破爛的最裡邊，就是一部電台。
那個上尉讓他們在車燈前站成一排，然後問道：
因為黃昏時候，他們把車開到剛才那個僻靜地方，向後方報告了情況。後方又給他們提供了一個人，就是李長貴。這個人是東廠派過來的潛伏人員，正牌的東廠人員。因為像重要的交通樞紐，比如鐵
因為東廠曾經受收過一分情報，也不太準確，就是有人曾經看見李長貴去年被警察從家裡帶走過。後來又放回來了。這樣，李長貴就有了重大的叛變嫌疑，很危險了，不到萬不得已，這根線不能去碰了。
肚子疼也拿出上司的口吻來安撫了幾句。
「預備——」
……
李長貴一個人在他的宿舍里，用鐵鉤掏著爐灰，一邊側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舉槍——」
他很坦然道：
這次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人了，東廠讓向小強他們去聯繫試試看，並囑咐一定要小心。於是，向小強定下計劃，對李長貴「測試」了一把。
他很自然地介紹道：
三個人都被蒙上黑布，板著轉過身去，面朝著長滿黑柏樹的小山崗。
……
「放！」
「向先生，我很感激您救了我們……不過，我不是也跟著你們跑了一下午，還不知道你們的事情么？與先取之，必先予之。還是您先說說吧。你們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任務。」
「唰」，六支步槍整齊地平端舉起，兩隻槍瞄著一個人的后心。
「驅除韃虜，復我中華！」
「驅除韃虜，復我中華！」
城外東這一帶，到處都籠罩著煤灰和蒸汽，汽笛的鳴叫、蒸汽機車的噴氣、列車駛過的隆隆聲，有遠有近，不時
「你是李長貴？」
趙小姐微笑道：
李長貴恍恍惚惚地感受著這一切，不知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那幾個軍官士兵都收了槍，笑嘻嘻地圍過來，連旁邊兩個一塊兒槍斃的死囚，也讓鬆了綁，一掃待宰羔羊的臉孔，笑呵呵地圍過來。
「此生無憾矣！」
向小強一怔，轉念一想，應該是她的任務比較大，和她交換著講應該不吃虧，光能聽到「小五」是什麼人，就很夠本了。
肚子疼和蝸牛反應過來，一左一右夾住他，李長貴咆哮著，力大如牛，幾乎就要把兩人甩開，還要朝向小強撲去，恨不得把他撕碎的樣子。
這塊徐州城東從南向北綿延幾公里的區域，錯綜複雜的鐵軌中間，分佈著各種平房、小樓，煤炭場、機車庫、職工宿舍、修理工廠，兼有多條公路、土路、小河溝或并行或穿插其間，交匯、道岔不計其數。
幾個人簡單搜了一下屋子，然後一比劃：
軍車開出二里地，來到一處僻靜地方，幾個人先跳下來，然後喝令李長貴下車。
「向長官！」李長貴轉過來，對向小強一輯到底，嘆道，「真枉我受過東廠的正規培訓，還幹了那麼多年的老情報！腦子一時轉不過來，您別跟屬下一般見識！」
今天也不知是怎麼了，從下午就開始亂鬨哄的，到處都是設的路障、卡子，一隊隊大兵扛著槍跑步經過，還有警察、憲兵。到處都在抓人、搜查。
最後一個出屋的仍舊完好地關上了門。
三個人一起高呼「驅除韃虜」，口號在黑柏林上空回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