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敵後千里
第93章 第一場海戰
不，還不能下潛……這裏水還太淺……只要一下潛，航速立刻便會降至幾節，幾乎就像靜止一般，會被敵艦瞬間追上，然後就要挨深水炸彈了……在這麼淺的水域躲深水炸彈，幾乎就是沒什麼生還希望……
向小強拉著秋湫湊到海圖桌邊，盯著圖上的形勢。
手柄被扳到「全速」這一格上了。電機的聲音明顯高了一個分貝。本來以4節速度潛航的潛艇，提高到了7節，水下的最高航速。
向小強和秋湫就站在旁邊，相互抓著手，望著吳海瓊。
……
……
「長官，長官……對不起啊，他……」
看著和《獵殺潛航》遊戲幾乎一樣的海圖，他彷彿一下子進入感覺了。
而且，炮台岸炮都是人工裝填的，射速非常慢。戰艦上則是機械揚彈機自動裝填，射速要遠遠高於岸炮。
但是這樣畢竟有逃出去的希望。一旦逃出膠州灣這個封閉的大瓶子，進入遼闊的水域，那時候再潛向深處，以現在清朝驅逐艦的技術，再想找到它，就要費一番功夫了，至少是比較公平的博弈了。
水手長阿珍又多看了十四格格一眼，然後拍兩下掌，對全艙女孩子笑道：
吳海瓊大聲誇獎道。炮組不敢懈怠，拆換著換彈夾和彈鼓，繼續開火。
也就是說，工布號在行險招。非常兇險的險招。
吳海瓊快速來到海圖桌邊，拿著圓規比了幾下，又靠著三角板畫了幾條線。然後抬頭望了向小強一眼。
艇內秋湫聽著上面「嘭嘭」的跺腳聲，皺眉不屑咕噥道：
「前方目標！戰列艦！！距離！六千米！！！」
吳海瓊臉色也是慘白，胸口顫抖著。這是她第一次實戰。實在太兇險了……
「那不同的，長官因為常年在東海艦隊，沒戰事沒機會而已……現在不同啦，長官很快就有機會建立功勛，該高陞啦。」
身後灰濛濛的霧氣中，幾千米外的兩艘驅逐艦的灰色剪影，頭上煙帶迅速變換形狀，在調整航向追過來，同時，各自閃了一下火光。
這個振奮人心的信號傳到艇內，又是一片歡騰。向小強也一下輕鬆了。
而且，這種125毫米炮彈只要挨一發，工布號就結束了。
指揮艙里的艇員們都忙碌著執行命令，但都偷看著向小強，眼中閃著驚奇地神色。
它在轉向，把艦身橫列過來，逐漸露出了高高的艦橋、和前後四座巨型炮塔
輪機官咽口乾澀的唾沫，下達著分步命令。
……
「大明海軍戰列艦編隊……警告偽清炮台守軍……若炮台向我大明潛艇開火，我們將轟掉炮台……重複一遍……」
那個鐵灰色的身影噴著黑煙，慢慢的變長。
吳海瓊微微笑著，也顯很滿意。秋湫又要跟她介紹向小強他們，吳海瓊止住她，目光在這十幾個穿著粘桿處軍服的人身上掃過，特別多看了十四格格一眼，輕描淡寫地道：
他放下望遠鏡，扶著欄杆，儘力不在已經傾斜的艦身上摔倒，又說道：
吳海瓊貼在潛望鏡上，命令道。
清軍大凌河號驅逐艦。艦橋高音喇叭里突然「嗚哇——嗚哇——」尖叫兩聲，傳遍寂靜的海面，接著一個急轉彎，瘦削的艦身傾側二十幾度，猛然加速，艦艏掀起濤濤白浪。
「大明戰列艦！……啊呀！是永樂號！永樂號！！……又發現目標！大明巡洋艦！！距離！六千米！啊呀，是韓信號！還有蒙恬號！！……又出現一艘，是李廣號！！！」
多謝相救。
秋湫連忙擺手說道：
果然。
工布號指揮塔上一陣歡呼雀躍，很快，艇內也是經久不息的歡呼。
而且一出現，就分別向工布號各開了兩炮。
一語皆驚，大副驚駭道：
「秋湫長官，你們十三個女孩就在這裏跟她們擠一擠吧。」
向小強盯著海圖的比例尺，快速計算一下敵我的速度和距離，小聲對秋湫說：
「放煙幕。」
「我是艦長。弟兄們聽好了，膠州灣里發現一艘南明潛艇，位置還不確定，但在我們的南邊，大概已經靠近灣口了。我們現在去截住它，最好能打沉。聽好了，大清馬上要南征了，要是我們能擊沉這艘潛艇，就立下了全大清的第一份軍功，大家陞官受賞，指日可待！好，就說這麼多，弟兄們加油干，都給我卯足了勁兒！」
身後的蝸牛和李長貴，都是三十多歲的大男人了，也臊得跟正太一樣，灰溜溜跟在後面。倒是肚子疼，笑嘻嘻地，賊眉鼠眼到處亂飛，盡往人家的鋪位上瞅。
大凌河號驅逐艦的艦長臉色蒼白，拿望遠鏡的雙手抖動著，乾澀地命令道：
過了片刻，又出現五、六艘驅逐艦。
還沒說完，遠方的明朝艦隊閃過一片亮點，十幾秒后，自己周圍騰起密密麻麻的水柱。
…
「18節。」
身後的團島尖山後，兩艘急吼吼的驅逐艦出現了。看頭上的煙帶被拖得那麼遠，艦艏的滾滾白浪，這兩艘驅逐艦也拚命了，速度至少飆到了25節。
傳聲筒里一陣尖利的海軍哨：
「哎，不用。我知道你們任務機密，我就不聽了。現在你們在艇上就是客人。阿珍，帶客人們去鋪位看看。」
左邊幾公裡外的山上，一道火光閃過，接著「嗷——」地一聲呼嘯，頭頂上像過了一列地鐵似地，幾百米外，騰起一股巨大水柱。
「哦，蚱蜢號，秋湫，」吳海瓊點點頭，欣賞地微笑道，「聽說過，長江艦隊的，你戰績不錯的，當艇長兩個月就擊沉一艘清虜驅逐艦。嗯，我當艇長九年，連一艘貨船也沒擊沉過。」
擴音器里艦長的聲音傳遍全艦：
東方的一團濃霧中，出現一個偉岸的身影。
……
「要是我，就先浮起來，拉開全速衝出去，一出了膠州灣馬上緊急下潛。這樣速度差得太多了，敵艦很快就能搶到前面，把我們堵死在膠州灣里。」
這兩條敵艦在拉開高速，筆直的向自己衝過來。
空氣嘶叫著，兩枚125毫米炮彈先後落在潛艇左右幾十米處，掀起水柱。
她抓著望遠鏡，念著遠處一閃一閃的信號燈：
秋湫突然又轉頭望了一下十四格格。十四格格拍拍小五，笑道：
口徑、門數、射程、射速都遠遠勝出。
……
「是，全速返航！」
秋湫抓著向小強的手，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向小強攬著她的腰，長出一口氣，背上的冷汗都出來了。
「小強！」
「發信號，發現明朝戰列艦，讓沙河號、灤河號、清河號趕快逃命。」
聽天由命吧……
「看，永樂號發信號了！」
指揮塔上，信號員抿著嘴，興奮得滿臉通紅，衝著遠處戰列艦「啪啪」拍著信號燈：
吳海瓊望著潛望鏡里，身後遠處的四條煙帶。
秋湫捏著他的手，臉都變色了，壓低聲音道：
「這潛艇水面最大航速多少？」
海圖桌邊，大副緊張地往海圖上標註。
秋湫結結巴巴道歉道：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艇外的炮組和觀測員咬著嘴唇，還是紋絲不動，堅守著自己崗位。吳海瓊緊閉嘴唇，舉著望遠鏡看著後邊。
向小強一怔，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秋湫。一直以為她一根筋的，
「雙水櫃注入壓縮空氣……柴油機注油，準備全速……」
指揮塔上，一個觀測員突然叫道：
「你們都聽好了啊，現在蚱蜢號的姐妹有難，跟我們擠一下，都謙讓著點啊，後天我們就回到舟山基地了！」
潛望鏡轉了個圈，兩道山脈出現在眼前，中間是狹窄的水道，幾條光柱在上面掃。
「全速前進！」
「好的，多謝啦！」
膠州灣的灣口逐漸甩在了身後，該下命令潛航了……挨深水炸彈也得潛航了。否則不只是身後驅逐艦的125毫米炮，就是青島山上的210毫米炮，也進入射擊角度了……
四股水柱分散騰起，其中一股離工布號艇身只有幾米！
觀測員又是一聲歡叫：
向小強想著吳海瓊剛才的一句話，心慢慢地涼下來了。她自己說，當了九年艇長，沒打過一仗，沒擊沉過一艘船。
在水面炮戰中，潛艇在水面艦艇面前是絕對脆弱的。水面艦艇可以挨若干發炮彈，打得烈火熊熊、艦體進水傾斜，仍可以還擊，向另一側注水也能保證穩定不沉，最不濟也可加速逃離戰場。
「是，滿舵左！」
清軍青島山炮台只有三門210毫米炮。而明朝艦隊卻有一艘戰列艦、四艘巡洋艦，也就是說，至少擁有三百多毫米艦炮4門、二百多毫米艦炮8到10門、一百多毫米艦炮8到10門。
膠州灣口，東側的青島山上，水泥工事里的210毫米口徑加農炮轉動著，對準了山下灣口。幾門大功率探照燈「嘭嘭」打亮，把山下僅僅兩千多米寬的灣口照得雪亮。
秋湫小聲說：
「是，放煙幕！」
這些女孩本來以為這此出海起碼得成個月呢，突然聽到才出來兩天就能回家，先愣了一下，然後齊齊爆出震天的歡呼。
阿珍嚇得魂飛魄散，指著頭上。歡呼聲戛然而止。頓時艙里靜得掉根針都聽的見。
但潛艇只要挨一發炮彈，艇殼有一點損傷，就無法再下潛了。在水面上，它那絕對劣勢的火力，只能讓它當活靶子。
很快，這三艘殺氣騰騰的驅逐艦掀著白浪，噴著黑煙，魚貫出港，加入追殺行列。
已經進入黎明了，能看清兩側的山，後面海灣里的驅逐艦也看得清。
現在天已經半亮了，能看清兩條煙帶被往不同的
「請。」
過一會兒，那邊信號燈也閃起來了：
曳光彈標著弧形的火線向幾千米外敵艦飛去。
40毫米高炮和20毫米高炮同時開火，火線砸在1000米外的兩艘驅逐艦身上，幾乎就能聽見「乒乒乓乓」地爆炸聲。
「兩艘敵艦在我們6點鐘方向……距離3千米，航速大約15節……兩艘敵艦在我們8點鐘方向，距離……1800米，航速18節……我們現在航速6節，已經在灣口裡了……」
「怎麼都這樣啊……真是新手……」
一個觀測員「噗通」摔倒，臉色慘白地爬起來，恐懼地看一眼艇長，繼續觀測。
「不會，」吳海瓊面無表情道，「我說不會。我們已經過了團島尖了，前兩艘敵艦離我們只有一千多米，但已經隱在團島尖的山後了。后兩艘敵艦還在灣內搜索，現在已經甩開3500米了。這個距離就算看得見我們，也很難打中。……至於青島山的炮台……210毫米的大要塞炮，打一發要五分鐘。除非第一發就打中我們……當然不可能……那我們就出膠州灣了。出水，炮組和第一班瞭望哨準備好。」
潛艇上40毫米高射炮還擊了，「嗵嗵嗵嗵……」
在這個速度下，很容易損傷電機，而且蓄電量只夠用兩個多小時的。
阿珍停下來了，回身笑道：
身邊的水手長也笑道：
很顯然，青島港的清軍是不打算讓自己出去了。
……
這意味著什麼？
「全速返航。」
「吱——呀——吱——」
潛艇幾乎是在海面上一跳一跳地前進，前頭海水不時猛撲到指揮塔上，艇長和四個穿防水大衣的艇員端著望遠鏡監視著遠處，指揮塔後部40毫米和20毫米機關炮上，炮組也就位，把自己綁在欄杆上，搖下炮口，對著身後三千多米遠處的兩艘驅逐艦。
向小強此時也嚇出一身冷汗，開玩笑，現在還在膠州灣裡邊呢，現在至少有一艘驅逐艦在巡邏，剛才都看見了。人家也會開聲納聽的！
戰鬥警報！水兵都連滾帶爬地起來，套上衣服戴上帽子，奔赴各自崗位。
但是，兩艘驅逐艦卯足了勁兒，越追越近，工布號挨炮彈只是幾分鐘內的事了。
吳海瓊沒理她，又貼在潛望鏡上看著，舔舔嘴唇，命令道：
「實在不好意思啊，」阿珍臉上的歉意更濃了，「讓你們住魚雷艙……」
也就是說，她的實戰經驗連秋湫還不如。
「打得不錯！」
望遠鏡里，一艘驅逐艦上，幾個水手躺在甲板上哀嚎。另一艘艦上已經升起了煙火。
……
指揮艙內很靜，這句話很清晰。幾個低頭忙碌地女兵突然抬頭望著他。吳海瓊也回頭看著他。
……
「沒關係，很好啊，多謝阿珍了。」
輪機官馬上命令道：
……
其他人還挺新鮮，東看西瞅的，但向小強一看通道兩邊幾米長的兩人合抱粗的碩大魚雷、艙室盡頭的四個圓形大水密蓋和一堆儀錶閥門，再看著阿珍臉上滿是歉意的笑，就有種不妙的預感。
然後阿珍把十一個大男人領到下一節艙室。
向小強帶著一行人跟著水手長阿珍在狹窄的艇內過道鑽行。兩邊是三層的窄窄鋪位，不當班的女兵們就坐在上面，居高臨下，都新奇又矜持地望著這十來個大男人，同時彼此交換著目光。他們走過的身後，都無一例外傳來了羞澀的耳語和嬉笑，夾雜著「你去死啊！」之類的笑罵聲。
榮幸之至。
……
「艇長，出水會挨炮彈的！」
工布號潛艇衝出海面，立刻拉開全速，速度很快就加到了18節。
潛艇身形低矮，只有一小部分是露在水面上的，目標太小了，周圍水柱連連，目前還沒一發命中。
工布號指揮塔上也不觀測了，幾個女孩子甩著望遠鏡帶子，邊跳邊瘋狂歡呼。吳海瓊軟軟地靠在欄杆上，也不制止她們，只是露出欣慰地笑。
青島山炮台開火了。
「噓————」
「左滿舵。」
五分鐘后，青島軍港內的船台邊，岸勤人員在飛快地解纜繩，沙河號、灤河號、清河號三艘驅逐艦全艦也響徹著戰鬥警報。
水手艙里，不當班的水兵們正在睡覺。突然感覺床鋪幾乎就要側過來了，地上的鞋子都滑向一個方向，茶缸「叮噹」翻到，巨大的慣性幾乎讓睡夢中的水兵們滾下床。
吳海瓊貼在潛望鏡上，嘴裏慢慢說著：
大明艦隊火力占絕對優勢。
濃霧中，接連出現四艘軍艦，一艘戰列艦，兩艘重巡洋艦，兩艘輕巡洋艦。
……
向小強漲紅了臉，拚命夾著東西低著頭，跟在阿珍後邊。沒想到被女生圍觀也是那麼要命的事。
「出水。」
突然，前邊的觀測員報出一聲歡叫：
向小強下意識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