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虎踞鐘山
第103章 紫金山要塞
向小強深吸一口氣，胸中稍感痛快：現在，該浦口變地獄了。
然後接過屬下遞給他的鋼盔戴上，叫上司機，三步並兩步竄到防空洞口，又接過衛兵給他的防毒面具包，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向院中的汽車。
旁邊一個軍官跟向小強輕聲介紹說，這位就是長江防線東段總司令，曹銘欽。
汽車拐上一條盤山公路，路上不時閃過一些小的碉堡工事群。向小強看到，幽黑的射擊口內泛著金屬的光。裏面不只有機槍，應該還有炮，虎視眈眈，「目送」著自己的車。
而且也不會在四點鐘火力準備，連轟擊一個小時。可能也不會這樣盲目的全線攻擊。
向小強盤算著，要是自己，就會把兵力大大收縮，集中在一小段，在天亮前的最後一刻，五點半鍾開始炮擊，集中所有炮火，密集而狠毒的轟半小時或二十分鐘后，把手中的絕大部分衝鋒舟一次放下水，在煙幕的掩護中沖向對岸。
第一時間，防空洞里的喇叭喊道：
死寂的防空洞里，向小強推開滿臉淚水的秋湫，聲音扭曲顫抖著道：
馬路上零星的磚頭和大水泥塊，是從西邊炸過來的。
五點整，大地停止了顫動，炮擊結束了。
清軍的這一輪炮擊主要目標是南岸的長江邊的工事群，還不是市區。而且北岸參与炮擊的絕大部分火炮射程都在一萬米以下，且並不是部署在江邊，而是浦口西北面的山後，永寧鎮和湯泉鎮一帶。要不然南京的毀滅區就不止毗鄰江邊的三分之一了。
向小強回想了一下：這是什麼？這就是閃擊戰啊。
慢慢的，前後遠遠的都出現了車燈，大概都是去最高統帥部開會的。
半個城市幾乎看不到東西，只有在濃密的煙塵中感到遍地的火光和巨響。巨大的水泥塊、柏油馬路塊、被水泥粘著的殘磚牆，一次次地被掀起、落下，再掀起、再落下，慢慢地變小，變碎。
司機語氣中透著自豪：
空氣中瀰漫著煙霧和灰塵，能見度很低。還有焦糊的味道，即使隔著玻璃也能聞見。
……
過了一會兒，開上了一大片平整的區域，這裏已經停了不少汽車了。
這一種叫防禦式入口，人再多也攻不進來。馬奇諾防線的地下工事入口即是如此。要突破這
跑過來一個年輕女軍官，看著他的金劍領章，問道：
同時，清軍的200架轟炸機分散轟炸了江南腹地的各處機場，但因為是黑夜、兵力分散、可能還有飛行員素質等原因，明朝各機場受損有限。
同時，長江北岸響起一片密密麻麻的悶雷聲。隨即，長江上空的空氣呼嘯起來，各種古怪的嘶叫聲連成一片。
這根本不是城市，這是剛從鍊鋼爐里倒出的一片鋼渣。
會議室里稀稀落落地響起掌聲，慢慢地掌聲熱烈起來，夾著興奮的說笑聲。
自從大明總動員后，戰爭統帥部就建立在裏面。向小強還知道，南明敢把首都設在清軍炮口底下，這紫金山要塞絕不是白給的。
「看，我們還擊了，長江防線的大炮還擊了！」
「……請參加最高會議的將領，速到中央會議室參加會議……請參加最高會議的將領，速到中央會議室參加會議……」
汽車飛馳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
「……五點二十三分，清軍轟炸機飛過南京，目標可能是溧水陸航基地……」
「我……我得去開會了……」
「……陸軍總參謀部孫邦國上校，有您的緊急電話，請速到132號電話接聽……」
汽車向東飛馳，衝出了東安門，四野一片漆黑。這就算到了城外了。公路右側是村莊和田野，左側就是巍峨的紫金山。
向小強在洞口校驗證件，一邊看著水泥壁上四個射擊孔內，機槍的金屬寒光。大概這邊一個不對，自己就會被打成篩子。
……
聽著皮靴聲音在隧道中回蕩，看著厚實的水泥壁、頭頂的粗大鋼樑和整齊的管線，看著牆上寫著的「固若金湯」、「誓與南京共存亡」、「堅強堡壘」等標語，看著軍容整肅、向自己敬禮的衛兵……向小強對紫金山要塞、對長江防線的信心有了一點增強。
南京最主要的古迹群都集中在南部的秦淮區，和東部的紫禁城一帶，並未在這次炮擊中受損。人民衛隊司令部就在「皇城」內，「宮城」外，緊鄰御道街，也是毫髮未損。
這是一次全面攻擊，清軍依仗兵力優勢，從長江防線東段的
受到炮擊的城市共計有：安慶、銅陵、蕪湖、馬鞍山、南京、鎮江、南通。各地傷亡還沒送過來，但是南京一地，一個小時的炮擊中，平民死傷估計在幾千之數。
這樣到了天亮時，可能防線上已經有了一個突破口了。有了突破口才可能把軍隊運到南岸，把軍隊運到南岸，清軍巨大的兵力優勢才可能發揮出來。清軍的幾百萬軍隊一旦過來了，明軍也就差不多了。
司機興奮地道：
現在各地高射炮部隊和空軍中隊的戰果正在陸續報來。不過根據已經報來的幾個推算，雙方損失都有限，基本上是在黑夜中互相找不著對方。都不怎麼會打夜戰。
「……陸軍航空隊謝副司令，請速到陸軍總參謀部指揮室……陸軍航空隊謝副司令……」
……
最東端的上海沒有遭到炮擊，因為清軍的大部隊在沒有在上海北岸集結。長江口外海就游弋著明朝的兩支戰列艦分艦隊，任何的大規模集結都會招致艦炮的猛烈轟擊。而且寧滬杭地區、舟山群島東海艦隊基地的軍用機場密度又是最高的，完全能夠掩護海上艦隊不受陸基飛機的攻擊。
開始街道上還是一簇一簇的衝天大火，窗子里的火苗噴出來舔舐樓房。
向小強根本無心提醒司機悠著點，他現在緊趴在後窗上向身後望去，西邊和北邊的天空泛起紅光，幾乎就像晚霞一樣。
南京上空，原先響36秒停24秒的預先警報戛然而止。
後來就是火海連成了一片，大片建築倒塌，整堵整堵的牆垮下來，倒在大火里。
「行，那您馬上就能見識到，什麼叫固若金湯。」
然後，南京的大地開始不停地顫動。城市開鍋了。
「司令大人，」司機大聲喊著，彷彿這樣才能釋放胸中的緊張，「您從沒來過最高統帥部吧？」
停車坪的盡頭山壁上，一條高大、幽深的隧道直通進山腹。溫暖的潮氣撲面而來。
在接連的顫動中，樓房倒塌，無數的煙柱騰起，滾滾煙塵沿著街道飛沖，磚瓦、水泥塊夾著衝天火光
下了車，向小強發現這已經是紫金山的半山腰了，空氣中充滿了樹木和泥土的氣息。城市就在腳下，可以看到靠近長江的一帶，已經成了一片暗紅，忽明忽暗。
他這個動作明顯緩和了氣氛，大家也都向他點點頭，呵呵一笑，老上將微微一笑，又講起來。
「是我。」
也就是說，在這場戰爭中，至少在第一階段，起決定作用的是飛機和大炮。
一片燈火輝煌，眼前一間寬大的指揮廳，十幾根圓桌粗的水泥柱直通穹頂。電話鈴聲此起彼伏，男女軍官夾著文件跑動著，牆壁上一幅大地圖，示意著南京周圍的戰略態勢。幾個年輕女軍官在旁邊的架子上爬上爬下，用長桿夾著各種小旗、箭頭，在上面不斷標註著。
順著隧道往裡走，拐了幾個彎，每一處都是迎面一個機槍口對著自己，然後要從側面轉過去。
司機激動的滿臉慘白，努力躲避著，一會兒向左猛打方向盤，一會兒向右猛打方向盤，汽車的「吱——嘎——」尖叫聲不時回蕩在大街上，有幾次差點就撞在建築物上。
向小強心裏盤算著，要是自己能指揮清朝的1500架飛機，或者明朝的1000架飛機，那麼在第一仗的雷霆一擊中，他絕不會小打小鬧的只出動200架飛機。
但江南這麼一大片區域，十幾座機場，清軍只出動了200架左右飛機，而且可能只有半數是轟炸機。攻擊密度太小打小鬧了點。還是聞得到一股濃郁的一戰氣息。
向小強聽出來了，清軍還是用一戰那一套思維來進攻，明軍也是用一戰那一套思維來防守。
至於飛機至少要出動1000架，而且根據時間安排，飛到各自目標上空時，天應該已經半亮了。轟炸效果會好很多。儘管地面防空炮火的威脅也會更大，但黑夜轟炸機場，對飛行員的技術要求太高了。他寧可承受一些損失，也不願無功而返。
最後，南京的這一部分已經成了地獄，就像一堆暗紅色的煤塊。黑色的斷壁殘垣林立著，周圍布滿詭異的紅光，分不清哪是火、哪是鋼筋熔化的鐵水。
「各單位第一負責人注意，各單位第一負責人注意，立刻到統帥部參加會議！立刻到統帥
「您是人民衛隊的向司令嗎？」
突然，那一片「鋼渣」中掠過許多閃光，過了一會兒，傳來了密集的沉悶響聲。
然後，響6秒停6秒的空襲警報嚎叫起來。比起四平八穩的預先警報，這種嚎叫聲更加急促、恐怖。即使在防空洞里也聽的見。
唯一不同的是飛機。清軍的飛機總算還表現的有些天賦，沒有傻乎乎的來轟炸城市，而是直撲明軍機場。
據推算，清朝應該有1500架飛機，全部為仿製或進口的各型號日本飛機。其中近半數還是老舊的雙翼飛機。明朝有1000架左右飛機，但其中先進的單翼機和清朝數量相當。不過多為自行研製型號，和日式飛機比性能是否佔優，還要在即將到來的戰鬥中檢驗。
坦克，據推算清朝現有1200輛左右，型號比較雜，大多為自產。明朝坦克約有650輛，亦為自產。但是將領們對長江防線的防守比較樂觀，認為坦克對比目前對戰局影響不大。
向小強一把又緊緊抱住她，在她唇上深深一吻，說道：
向小強知道，這隻代表著一個含義：在這個時代，只要不彈盡糧絕，這種要塞就是不可攻克的。
向小強在長條桌邊找了個位置悄悄坐下聽。他看著大家還在望著自己，便撓撓頭，向大家謙遜地笑笑。
上帝保佑，希望清軍保持目前的戰法，千萬不要開竅，千萬要拖成一戰那種樣子。這樣，大明才有救。
一扇鋼防火門裡面，就是中央會議室。
長江防線受到攻擊的，基本上就是從安慶到南通這一段，也就是東段，曹銘欽的防區。這和預想的一樣，西段和中段的山地防線，清軍根本就沒做任何嘗試，全部炮火都傾瀉在了東段。
……
這裏已經聚集了很多各軍事單位的最高負責人，一名白髮蒼蒼的陸軍上將正在地圖前發言。大家看到向小強，都是一靜，滿屋子將軍看著他的目光竟都帶著些敬畏。
向小強聽著各位高級軍官的發言，慢慢的對清軍這次攻勢有了個完整的印象。
長江防線分為西、中、東三個防段，每段一個總司令。
曹銘欽剛剛收攏一幅小比例全國地圖，換出一幅大比例的南京地圖。
曹銘欽清清嗓子，微笑道：
但向小
到了凌晨四點三十分，靠西和靠北的三分之一個南京陷入一片火海，十幾公裡外都能看見南京上空的衝天紅光了。
「沒有。」
「一小時的火力準備后，五點零五分，有150艘到200艘衝鋒舟從對岸散開衝來，航速大約9到10節。除去一名操縱手，每艘可裝載8名步兵。也就是說，攻擊兵力為1200到1600人……」
向小強感嘆地望著這一切。他從未想到，平時看起來雄偉、巍峨的紫金山，它的山腹中竟然有一個小電影院般大的空間。
「……總的說來，各段長江防線遭到炮擊的時間都是凌晨四點整，根據各段的報告來看，目前最為猛烈密集的，就是南京段。在北到棲霞、南到江寧的這段長江對岸，清軍集中了應該不少於5000門各種口徑火炮。而且那一門列車炮也向我們這裏開火了。先後打了兩發，四點整的時候一發，落在下關，四點四十分一發，落在草場門，所幸的是都沒擊中我們的防線。在一個小時的炮擊中，除了南京，別處均未報告遭到超大口徑炮彈轟擊。因此可以斷定，它的射速一小時不超過兩發……
清軍先是密集的炮火準備，然後是步兵衝鋒。不過都是坐在衝鋒舟里衝鋒罷了。還是像一戰經常出現的情形一樣，最後都倒在了防守方的機槍和火炮之下。
大廳上空，回蕩著一個很悅耳的女聲：
「除了逃回的四十多艘外，其餘的被全殲在江面上。這是我們長江防線建成后，第一次飽飲清虜之血。」
現在打仗了，大明帝國平時花費天文數字堆砌起來的這座大蟻巢，行動起來了！
「好，請跟我來。」
又轉了幾個彎，在一個機槍把守的警衛處，把槍交給衛兵，然後領到一疊紙筆。衛兵打開一扇大門，「啪」地向他敬禮。
秋湫抽泣得說不出話來，只看到她反著光的滿面淚痕。
狹長的會議室就是一段隧道，只有三米多寬，卻有十幾米長，中間是長條會議桌。盡頭是類似室內靶場的滑軌，幾張大地圖板疊在一起，按電鈕就能移出需要的那一幅。
……
「在這等我！」
1936年1月5日，凌晨四點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