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厲兵秣馬
第438章 暗殺令和沉默
他壓低了聲音，說道：
被俘人員已開始就是八千多名，而清方一直就對明方隱瞞真實數字，一直說是六千多名。這意味著有兩千名左右的戰俘，已經在勞動營中被虐待致死了。這個如果說出來，不但在南明國內，在國際上都將是引起激憤的一件事。
向小強端著望遠鏡，看著遠處勻速移過的二十隻靶盤相繼的被炮彈擊穿，靶桿倒下去。幾十秒之內，二十隻靶盤全部被擊穿。
現在是單獨射擊，每輛坦克有三發機會。
他又翻了其他的報紙，直到把面前的一堆報紙全翻了一遍，也沒找到「兩千人死亡」這種字眼。
向小強沒有料到，他們竟然把這一條隱瞞下來了，並沒在記者招待會上說出來。
兩百多米外的黑暗中，隱約能看見二十隻灰白色的大靶盤沿著壕溝上方移動著，移動時速大概在20公里左右。向小強眯著眼睛，努力透過周圍不斷爆閃的火光，想看清遠處的那些靶盤。
他說完后，頭頂上的燈光熄滅了，整個訓練場重新陷入黑暗。緊接著，大地震動起來，周圍的坦克都發動了，有的倒車、有的前進，都不開車燈，僅僅依靠星光調整各自的位置。黑暗中僅僅看到幾根熒光棒在揮動。那是幾個憲兵在坦克之間指揮。這些鋼鐵龐然大物就從他們身旁隆隆駛過，僅僅依靠他們手中的熒光棒才能避免軋到他們。這要是換做普通人，早就嚇得不行了。但是這些憲兵們依然沉著冷靜，指揮若定。
向小強啞然失笑。過了半晌，他才點點頭，笑道：
「司令先生，」他笑道，「看來我和您收集的資料有點不一樣……大明的河流，冬天有時候也會結冰的。」
向小強背著雙手，在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一邊走一邊淡淡地問道：
炮聲隆隆中他看得正如神，裝甲車下一個聲音喊道：
向小強乘坐裝甲車沿著長長的坦克縱隊往前開，很快，燈火通明的「冰河」訓練場被甩在了身後，四周又是一片黑暗。但是，「砰砰」的炮響卻越來越響，前方黑暗中半圓形的瞬間
要是別的下屬將領，向小強一定會笑呵呵地上前，握住他的手、拍著他的臂膀，很親切地寒暄一陣。但是他對古德里安卻很是了解，知道這人是個古板的舊式普魯士貴族軍官，很不習慣中國式的這種「虛偽」的親熱。向小強試了幾次，古德里安都顯得有些反感。向小強索性也拿出一板一眼的面孔來和他相處。這樣，古德里安反而比較適應。
向小強捏著下巴，猜測著這是怎麼回事，是誰能給鄭大郡主以壓力，讓她在記者招待會上憋著，不把這最令人髮指的事情說出來。
司令部辦公室里，秋湫和秀秀早就筆挺地雙雙立在那裡，一半欣喜一半委屈地等著他了。這次向小強和他們分別這麼多天，剛回來就去參加被俘官兵的授勛儀式，然後緊接著又去統帥部開會，接著又去了湯山訓練場，更過分的是剛回來的第一晚居然就沒回家……
「哦。」
古德里安也在旁邊背著手，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他沉了片刻，微笑道：
「好好，您的解釋很好……但是我建議您，將軍先生，最好讓士兵們以為，這種冰上訓練不過是這個德國老頭腦袋僵化的結果，並不是為了某種目的而進行的專門訓練……因此這種訓練不必太多，附帶著進行即可……因為您知道……」
他轉臉望著胡炯，問道：
「古德里安先生……我說過，在大明服務，一定會讓您得到在德國無法得到的東西……」
……
「秀秀，到子騰那兒去一下，把這個交給他……」
……
向小強抱著兩個女孩，又拍又哄，「三人一體」，一步步艱難地往辦公桌走過去。
看到愛妻，向小強也是相當激動。身後胡炯很有眼色地退出去關上門之後，向小強笑嘻嘻地張開雙臂，兩個小妮子立刻沖了過來，一頭鑽進他的懷裡，差點把他撞翻在地。
「古德里安將軍，你對部隊進行冰上渡河的訓練，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
秀秀拿過兩份證明，鄭重說道：
古德里安點點頭，再次肯定道：
向小強扶著裝甲板翻身躍出車外，頗為威嚴地看著他。古德里安兩鞋跟相碰，向他敬了個禮。向小強也回了一個禮。
傳令兵一個標準的轉身，跑步消失在黑暗中。
第一炮沒打中。
秀秀也和秋湫湊在一起，兩人一塊兒看著這兩份證明。
「是！」
「報告！」
一個地方亮了一盞燈，照亮了另外一輛裝甲車。在裝甲車上站著一個穿著黑色坦克作訓服的矮胖老頭，頭戴著工作帽和耳麥，正在揮著手講著德語。同一輛車上另一個軍官也帶著耳麥，老頭講完一句，他便翻譯一句。
「報告大人！古德里安將軍到了！」
古德里安笑了一下，抬起頭，三角形的深眼窩中，一對小眼睛閃著狡黠的光。
向小強做了個手勢，請到一邊去說話。兩人邊走邊說，後邊跟著胡炯，作為心腹翻譯官。
向小強在這裏看了幾輛坦克的打靶。有段時間沒來看了，現在坦克部隊的射擊水平比上次又有了明顯的提高。在這一個來月的魔鬼訓練中，裝甲部隊各項能力進步得比過去幾個月都快。
向小強快速瀏覽著幾份報紙的頭版。很快就看出門道來了。
胡炯笑道：
向小強有數了，點點頭，又跟古德里安笑道：
「……夜間表現……凌晨……突襲……目測……果敢地突擊……冒險精神……黑暗中協調配合……下面單輛練習……」
向小強又命令道：
「司令先生指的是……」
……
「我指的是冰上渡河。」
向小強又拉下臉來，狠狠地放了一句話：
「即使作戰中真的需要冰面渡河，我們要作戰的地方河流也不是那麼多的……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古德里安一本正經地說道：
古德里安的三角眼窩中閃過一絲激動，一下握住向小強的手，也壓低聲音問道：
「古德里安將軍，我們大明的河流，在冬天都是不結冰的。這個，您雖然來的時間不長，但以您的專業素養，不會不知道。」
但是很難。天空的星光很微弱，靶盤的距離
「江南的冬天有這麼冷嗎？」
「是！」
距離比較遠，再加上人家又是對著無線電說的，不需要大喊，向小強只能勉強聽到個別的詞：
打靶用的是穿甲彈，實心彈頭，沒有裝葯，所以只是擊穿靶盤，沒有爆炸效果。
向小強開門見山地說道。然後他停下腳步，看看周圍除了胡炯沒有別人了，便盯著古德里安的眼睛，說道：
「司令先生……您的意思是……我沒有判斷錯？」
可見是被隱瞞下來了……這種消息只要一透露出來，絕對是頭版頭條的，根本不需要這麼找。但是……為什麼呢？
又親昵了好一會兒，秀秀覺得向小強像是有重要事情要辦，主動地撤了出來，羞赧地捋了捋頭髮，整整衣扣。秋湫還賴在他懷裡不願出來，向小強便由著她，一邊抱著她，一邊笑呵呵地對秀秀吩咐道：
「古德里安將軍，我不管是有人跟你透露了什麼，還是你自己推測出的……我只關心，你怎麼跟士兵們解釋的？會不會讓士兵們產生某種聯想？」
「司令先生，冰上渡河，這是我在德國擔任裝甲部隊總監的時候、就必須訓練的一個項目……貴國既然把我請來，我就要按照我自己的方法訓練部隊，而且不需要解釋。在我們德國，士兵們是不可以問這麼多『為什麼』的，至於他們腦子裡會有什麼聯想，那是他們自己的事。但是，誰要是把這種聯想說出來，或者以各種借口質疑我的訓練方法，他就會受處罰。……這個，就是士兵們得到的解釋。」
向小強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神秘兮兮地笑道：
「如果提前泄漏了消息，那麼我發誓，您只能在家獃著，看著我們幹了！」
「請古德里安將軍來見我。」
「是！」傳令兵在不時響過的炮聲中大聲喊道，「報告大人，古德里安將軍詢問，您來有什麼事情！」
這麼做，又是出於什麼考慮呢？
「這些人都不是高級軍官，級別最高的不過是中校，文官的級別也不高，都談不上什麼嚴密
「古德里安將軍，我對您的某些訓練項目感到很好奇。」
聽著向小強吐出這樣陰森森的命令，秋湫也從他懷裡鑽出來了，瞪大眼睛看看兩人，又接過兩份名單看著。
突然，四周的炮聲全部停止，周圍一片寂靜，也又陷入一片黑暗。
很快，大部分坦克都停下了，只是發動機還震動著。遠處的靶盤軌道上，一隻靶盤以15公里的時速移動著出來了。突然一聲巨響，最前面一輛坦克炮口噴出火焰，炮彈深深鑽進200米外的阻隔土牆，但土牆前面的靶盤仍在移動。
那輛坦克里大喊了一聲，然後又是「當」的一聲巨響，遠處的移動靶盤應聲倒地。
「說話！」
向小強拿下望遠鏡，看到裝甲車下一個傳令兵立正站好。
無論是鄭玉璁還是別的官方人員，都只是說北清方面如何造假、如何虐待戰俘、以及張連生的勇敢行為和他如何慘遭殺害的。但是對於被俘明軍是八千多名而不是六千多名，這最關鍵的核心消息隻字不提。
小老頭咧嘴笑了，嘴唇上的小鬍子一抖一抖的。
「是的，司令先生，我把貴國的各項地理及氣候條件都搜集過了……在長江以南五十到一百公里、海岸線往西一百五十到兩百公里的範圍內，在冬天河流也會結冰。雖然不是每年都結冰，但是平均每兩年半會有一次封凍。而且有些河流封凍的程度，甚至可以允許汽車和輕型坦克開過去……司令先生您看，這一區域正是清軍最有可能侵入的部分，也是我們最主要的潛在戰場。這一區域水網密集，如果每條河流都要架橋的話，那我們的機械化部隊將被嚴重束縛住。因此這種訓練是很有必要的。」
向小強拿下望遠鏡，望著裝甲車下，黑暗中一個灰白頭髮、鼻子下一抹小鬍子的矮胖德國老頭盯著自己。
說著，向小強從口袋裡
前方應該在練習夜間射擊。果不其然，幾分鐘后，裝甲車便置身一片此起彼伏的炮響之中。前後左右的桔黃色閃光伴隨著震耳的巨響，頻繁地閃過，閃光中能夠看到一輛輛泛著金屬冷光的坦克，還有炮塔上昂首挺胸的車長。
向小強一愣，腦中第一個念頭就是：啊？不會吧？鬧了半天自己火星了一把？難不成三十年代的氣溫這麼低，以至於中國南方的河流也會結冰？
「這是兩份證明，張連生慘遭殺害，上面簽名的人都參与了。你讓他安排一下，擬定一份暗殺計劃，在赤峰進行。上面十六個人全部要殺死，手段不限。」
當晚，向小強在訓練場各處巡視了半夜，然後也不去狙擊手學校的宿舍，索性就在一輛裝甲指揮車上，躺在硬邦邦的床鋪上湊合了一夜。第二天，他又巡視了一上午裝甲師的白天訓練，中午吃完戰地盒飯，驅車返回城裡的司令部。
「回大人，差不多，倒是也會結冰的……不過像古德里安將軍說的冰面能開坦克……這麼冷的冬天，屬下長這麼大還沒遇到過。」
這種訓練用活靶向小強當然很熟悉，人民衛隊自己的坦克訓練場就經常用，靶盤的大小不一樣，分為一號靶盤、二號靶盤、三號靶盤、四號靶盤。現在用的他估計了一下，應該是二號靶盤，每個直徑1.5米，屬於次大的，用於800米內的中距離射擊訓練。現在雖然距離只有200米左右，但是卻是夜間，加上又是移動靶，更增加了難度。
過了一會兒，傳令兵的聲音又在車下響起：
向小強眯著眼睛，狐疑地盯著這個一本正經的小老頭。他嚴重懷疑這小老頭在信口開河。起碼自己來的那個冬天就沒這麼冷。要不然自己早就凍死在長江里了。
嗯，看來古德里安老頭也看到自己了。向小強繼續端起望遠鏡，望著遠方的靶盤，並不回頭，口中說道：
秀秀轉身出去了。向小強馬上讓秋湫把昨天和今天的報紙拿來給他看。他主要是想看看，鄭玉璁在記者招待會上，都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