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焦灼之地（下）

面對這樣的失利，意軍總參謀部的將軍們感到匪夷所思，義大利政府的內閣成員們更是眼鏡片碎了一地。大概是覺得這樣兩場敗仗來得太過突然、太過慘淡，他們一致決定第二天上午再向國王彙報戰況，至於他們的榮譽和前途能否得到挽救，便取決於接下來這一晚的戰事發展。於是，部署于馬爾他和西西里的海軍輕艦艇部隊被寄予厚望。

夜幕降臨之時，在馬爾他東南方約150公里的海面上，新聯合王國海軍的3艘戰鬥航母正在16艘作戰艦艇的掩護下安然西行。關於這支艦隊的行蹤，意軍總參謀部和義大利海軍司令部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前者認為它會繼續在東地中海逗留，接應奧匈帝國主力艦隊突破義大利在奧特朗托海峽的封鎖線，然後合兵一處，強勢掃蕩義大利南部的重要港口，切斷義大利的主要海上航線，使義大利國內動蕩，甚至誘發一場旨在推翻義大利王權的革命，後者堅決認為它並不急於跟奧匈帝國的主力艦隊會合，也不會在缺乏補給的東地中海長時間滯留，它最有可能的落腳點是西班牙港口——雖然西班牙很可能會選擇中立，但鑒於新聯合王國·奧匈帝國·西班牙的經濟鐵三角關係，西班牙政府很可能會允許它短暫入港補給或在港外接受海上補給。

即便義大利空軍飛行員們有跟對手拚死一戰的膽識，將領的無能卻讓他們根本沒有創造奇迹的機會。因為擔心新聯合王國海軍會對瓦萊塔軍港的駐泊艦艇和軍事設施展開轟炸，馬爾他意軍總指揮西西萊蒂將軍不但沒有增強瓦萊塔機場的防衛力量，反而從機場調走了一批機動防空力量——德國人二十年前就列裝了自行防空戰車，義大利人不甘落後，可是又面臨著軍費吃緊的困擾，於是想出了在菲亞特六輪卡車上加裝大口徑機槍或機關炮的辦法，並用這類廉價的輪式防空戰車替換了相當數量的固定式高炮，表面上看提高了防空武器的總體利用率，豐富了戰術選擇，實則削弱了機場和港口的常規防空力量。

凌晨2時25分，在位於馬爾他首府瓦萊塔港口西北方245公里、西西里島特拉帕尼港西南方130公裏海域，隸屬於義大利皇家海軍第7魚雷艇支隊的4艘星辰級大型魚雷艇和第14高速魚雷艇支隊的10艘1933型高速魚雷艇率先向黑暗中的敵方艦隊發動攻擊。放在30年前，這必定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海上夜戰，義大利人可以通過多種戰術發揮出魚雷艇高速機動、隱蔽性強的特點，甚至有可能贏得一場代價極低、收穫極大大勝利，就如同意土戰爭期間秘密支援土耳其的德國魚雷艇所做的那樣。30載歲月能夠讓蹣跚學步的孩童成長為閱歷豐富的學者，也能夠讓初現萌芽的技術演進出成熟可靠的裝備，義大利魚雷艇在突尼西亞海峽面對的不止是一群牙尖齒利的對手，即便是最低級別的獵潛艦都搭載了警戒和火控雷達，更別說是扮演著佩刀護衛角色的驅逐艦和輕巡洋艦，所有的艦載雷達都在不受干擾的狀態下監視著從遠處駛來的義大利魚雷艇，所有的艦載武器都在精準定位的火控雷達指引下瞄準了各自的目標，無論如何，等待義大利人的都不是一個奇迹之夜……

僅過了半個鐘頭，12架新聯合王國海軍的IR-44T型艦載戰鬥機自東面抵近馬爾他島，準備分頭對意軍港口、機場以及交通樞紐進行戰鬥偵察。接到報告，在瓦萊塔坐鎮指揮的西西萊蒂將軍立即命令殘存的戰鬥機部隊前去迎戰。20架MC.200、3架MC.202、3架MC.205以及2架G.55分批前往。儘管義大利人在這場小規模空戰中有著超過2比1的數量優勢，並且坐擁主場之利，卻再次被對手狠狠羞辱了一把。持續不到20分鐘的空戰中，意軍損失了9架戰鬥機，另有4架被擊傷，另有多架戰鬥機「未遭遇」敵機，而他們的戰果僅僅是擊落1架、擊傷3架，那一邊倒的空戰場面自是不必多提。經過這一戰，西西萊蒂將軍似乎一下子意識到己方空軍跟對手有如鴻溝般的差距，為免駐島航空部隊僅存的力量損耗殆盡，他隨後命令所有的倖存戰機轉移到西西里島的巴勒莫軍用機場。

夕陽下，數支魚雷艇群在多艘驅逐艦的引領下駛離馬爾他的瓦萊塔港、西西里的卡塔尼亞港和錫拉庫薩港。它們在碧波蕩漾的海面上列成壯觀的行軍縱隊，帶著嘹亮暢快的轟鳴，揚著滾滾翻騰的浪花，如騎士般鬥志昂揚地疾馳而去……

噴塗著意軍徽標的戰機很快飛離了馬爾他島，自此整個馬爾他的空中防禦進入了持續38個小時的「真空期」。直到次日中午，意軍總參謀部才決定向瓦萊塔機場派遣新的戰鬥機部隊，但由於跑道設施的修復工作延遲，第一批戰鬥機的抵達則是第三天清晨的事情了……

黃昏將至，從「芬尼亞」號、「聖帕特里克」號、「托格斯特」號起飛的艦載機群對馬爾他展開了第二輪猛烈空襲。跟西西萊蒂將軍的判斷恰好相反，它們沒有將攻擊的重點放在瓦萊塔港，而是繼續轟炸意軍雷達站和航空設施，光是瓦萊塔機場就受到三十多架艦載機的重點照顧。少了意軍戰鬥機的干擾，僅僅面對為數不多的地面防空火力，新聯合王國海軍飛行員們得以盡情發揮，他們將這座機場耗資千萬的現代化指揮塔台徹底炸成了瓦礫堆，把設施齊備的地面機庫摧殘殆盡，就連較為隱蔽的地下機庫也不放過，甚至摧毀了一座位於岩體之下的油料庫！

就在「法爾」號以百步穿楊之術佯攻誘敵之時，以「芬尼亞」、「聖帕特里克」、「托格斯特」號為核心的新聯合王國海軍地中海特遣戰鬥艦隊收攏編隊陣型，在夜幕的掩護下從西面繞過馬爾他島和相對較為狹窄的馬爾他海峽。經過近3個小時的高速航行，于午夜過後駛入了突尼西亞海峽。

在新聯合王國與奧匈帝國聯合對義大利開戰之前，三艘現代化的戰鬥航母便已齊聚地中海，如此盛況固然引起了義大利海軍的警惕，可他們的作戰部署來得太晚，進展太慢，而且十數年的和平時光已經讓基層官兵疏於戰備，以至於短短一天之內接連在奧特朗托海峽口和馬爾他挨了挨了對手兩記又狠又準的悶棍，損失兩艘寶貴的航母和大量的海空軍戰機，要知道新聯合王國海軍當天投入戰場的艦載機總數不過264架！

空襲過後，偌大的瓦萊塔機場幾乎整個瀰漫在刺鼻的硝煙當中，意軍部署於此的兩百多架戰機有的已經燒成了一堆廢鐵，有的缺胳膊少腿趴在窩裡，還能夠升空作戰的只剩下三四十架，包括20架處於半封存狀態的MC.200——放在十年前，它們的性能還算是較為先進，但光陰已逝，新「機」輩出，歐美強國裝備的現役主力戰機已將它們甩出了好幾條街。縱然如此，義大利空軍飛行員們還是義無反顧地登上了這些「大鼻子」（MC.200最顯著的特徵就是跟機身線條不符的圓形整流罩，所以被戲稱為「大鼻子」），半數在機場上空盤警戒，餘下10架則在跑道上待命。

位處北非大陸與西西里島之間的突尼西亞海峽，最窄處148公里。在航空和雷達技術相當成熟的年代，一支艦隊想要悄無聲息地駛過這樣一條海峽可不容易，但意軍在馬爾他的雷達和航空設施已完全喪失了行為能力，西西里島一側的軍事設施雖然損失輕微，但不論是設在巴勒莫還是卡塔尼亞的意軍機場均離馬爾他海峽較遠，不利於對突尼西亞海峽實施空中封鎖，位於西西里島西岸的唯一一座雷達站又受到了對方電子干擾，若不是裝備老式艦載雷達的義大利海軍驅逐艦「法瓦雷拉」號探測到正東向西穿過突尼西亞海峽的敵方艦隊，義大利軍隊的臉面恐怕又要狠狠挨上一記響亮的耳光！

21時許，經過現代化改裝的達努級重巡洋艦「法爾」號攜驅逐艦「巴羅爾」號悄然駛抵瓦萊塔港東南水域。這艘滿載排水量超過2萬噸的強力戰艦以右舷朝向馬爾他首府，12門60倍徑203毫米主炮斜指蒼月，鋒利的艦艏在平靜的海面上切出一條深深的水痕。隨著艦長一聲令下，戰艦發出了響徹海面的隆隆炮聲，儘管射擊目標處在29公里之外，只比主炮有效射程近了幾公里，得益於雷達定位技術的成熟運用，「法爾」號的遠程炮擊展現出了讓對手訝異的精準度，數輪炮火下來，瓦萊塔城區已是一片火光。

按照意軍總參謀部的推斷，新聯合王國海軍艦隊應當向奧特朗托海峽殺個回馬槍，甚至有可能對塔蘭托發動一場夜襲，義大利海軍司令部雖然頂著總參謀部的干預將魚雷艇群派往馬爾他海峽和突尼西亞海峽設伏阻截，卻沒辦法把暫時沒有具體戰鬥任務的主力艦隊派去策應，就此錯失了一次有可能改變戰爭進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