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負笈進京
第24章 雒陽與太學
「董卓那廝怎就忍心將它付之一炬？」
驟一碰面，青年立刻收起躊躇，爽朗大方地自我介紹：「余姓臧名洪，字子源，廣陵射陽人，家父為護匈奴中郎將，冒昧打擾還請恕罪。敢問足下可是蓋射虎？」
「閹丑亂政……今吾等……解危濟難何伯求……天下楷模袁本初……」
中年人靜靜打量蓋俊，半響才道：「郎君初入京都？」見他點頭方才解釋：「此袁本初府邸，吾等皆是慕名而來。」
早在他穿越至此腦中就有袁紹這個名字，很顯然他的名氣大到沒邊了，以至於邊郡小兒都聽說過他。蓋俊暗暗給他取了個外號：忍者神龜。袁紹母親去世，他為母守孝三年，之後又補服父喪三年。所謂服喪，守在墳前，不能穿美服、不能享美食，甚至還要禁慾。想想，一個二十余歲才結婚正值血氣方剛之時的小夥子，竟然要禁慾長達六年之久，除了忍者神龜，別的稱號實在不足以形容他近乎變態的忍耐力。
也許孟戫不會太在意「射虎滅蝗」，他手下的掾吏就不能不在意了，辦理入學手續時頻頻看過來，蓋俊面不改色，一路行來，他早已習慣了旁人異樣的目光。
通過問路，三人到達馬日磾府邸，不出他之所料，撲空了，他今次來只為認認門，留下名刺掉
太學乃傳授五經之所，《易》有施、孟、梁氏、京氏，《尚書》歐陽、大、小夏侯，《詩》，齊、魯、韓，《禮》，大、小戴，《春秋》嚴、顏，共十四位博士加博士祭酒共十五人，皆為今文經學，古文經學雖然未立博士，但並不禁止學生學習。
雒陽有城門十二座，西門由北向南依次為上西門、雍門和廣陽門。
熹平石經。
「呃……看來不能一概而論。」蓋俊心道，同時默默念著「天下楷模袁本初」，來到雒陽短短一個多時辰他已是第二次聽到袁紹的名字了。接著又有些疑惑，「天下楷模不是已故黨人領袖李膺李元禮嗎？袁紹什麼時候繼承了李膺的名號？他當真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兩人互通姓名，他姓陳名嶷字公尚，徐州人，這人好似對「射虎滅蝗」不感興趣，前往住舍的路上並未與他過多言語，蓋俊靈魂來自現代，一身傲骨，當然不會做那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事，是以並未注意到年輕學子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蓋胤亦為蓋氏族人，合該同去，二人結伴出門，就見一位八尺身高、腰懸長劍的青年佇在門口，抬著手一副猶豫著要不要扣門的表情。
途中路過一巷，只見裏面密密麻麻
蓋俊帶著滿腦子疑問進入太學署地，辦公小吏接過他遞來的憑證，待確認完畢，為他測量身材，隨後進入后室取來一套長裾衣袍交給他。毋庸置疑，這套校服是免費的。
小吏對幾步外一個背身而立的學子道：「公尚，正巧你有空，便由你領他去住舍。」
蓋俊坐于廳堂休息片刻決定去看望兩位伯父兄，二人皆伯父蓋沖親子，雙方年齡相差巨大，何況他穿越到此還未與二人碰過面，自然談不上什麼感情，然則到底是堂兄弟，至少要去打個招呼。
「袁本初？袁紹？」蓋俊恍然大悟，拱手告辭。
足足兩刻才滿足獵奇心理，牽馬和蓋胤夫婦進入太學大門。
作為東漢國都，雒陽自然不小，南北長九里，東西寬六里，劃分二十四街，雖不如西漢之長安，亦為天下巨城。
由於太學生達三萬餘人，住地極為緊張，因此校方規定學子可宿于外。若他僅是普通學子，定然會在太學外租買一套宅院，他可不想幾個人擠在一棟房子里生活，更何況身邊還有女眷。但有了童子郎頭銜一切就不同了，怎麼說也是預備官員，住宿條件明顯比普通太學生高出許多，有獨居
西憑函谷關，東依嵩岳山，北靠邙山，臨黃河之險，南望伏牛，取宛葉之饒。中間伊洛兩河穿流。所謂河山拱戴，形勢甲于天下，典型的王氣所鍾。蘇秦曾言：「且使我有雒陽負郭田二頃，吾豈能佩六國相印乎？」由此可知雒陽土地之肥沃。
雒陽！
道路兩旁種滿槐柳、竹林，學子三五成群聚在樹下避暑、交談，中間既有總角、束髮童子，又有弱冠、而立成人，還有天命、花甲老者，無論年齡若何皆統一穿著玄色方領長裾衣袍。
蓋俊心中好奇，下馬向不遠處一位中年儒士微微一揖，問道：「足下打擾，煩請相告此地為何這般熱鬧？」
一路行來蓋俊總是感到學子身上缺少了一些東西，半響才想到一個詞，「朝氣」，學子身上缺乏朝氣，心嘆黨錮之禍對太學學風的打擊比想象中要大得多。據說當時宦官足足抓捕了一千余太學生，導致學子至今不敢暢所欲言，三緘其口。可惜啊。
太常作為九卿之一，官署位於城東，其不僅負責太學事宜，還主管宗廟禮儀，當然不會百忙中親自接見一位學生，就算這個學生名氣很大。話又說回來，當今太常來頭頗為驚人，乃孟子十四世
太學最早由大儒董仲舒提議，漢武帝創立。創立之初，學生僅五十人。後來規模漸漸擴大，漢昭帝時，增至一百人，漢宣帝時，增至二百人，漢元帝時，增至一千人，漢成帝時，增至三千人，后王莽對太學進行大肆擴張，人數一舉過萬，魄力看似不小，但和東漢皇帝一比就小巫見大巫了，東漢太學有學生三萬余。
太學坐落於雒陽城南郊，從開陽門出來，穿鬧市，終抵太學。
蓋俊腳步一停，獃獃地望著十丈外一個振臂疾呼，臉部因過於激動變得猙獰、扭曲的年輕學子，受他鼓動，周遭數十同學大聲附和乃至歡呼雀躍。
曾經的太學，聚集著這樣一群年輕人；他們以天下為己任；滿懷理想，不避利害；不畏公開反對朝政；敢於直面天子，上書獻言。
袁本初，如雷貫耳……
待一切妥當后，往北行上一段進入永和里，這裡是雒陽權貴官員的居住區。
與陳嶷道別，蓋俊站在一棟帶著院落的房屋，又打量四周茂密竹林，滿意地點點頭。
「沒想到老祖宗一千多年前就有校服了。」蓋俊心裏暗暗發笑。
阿白清理灰塵，蓋胤搬運行李，夫妻搭配幹活極快，不出一個時辰就可入住了。
望著一面面豎起的石碑，蓋俊心中驚
蓋俊心中憤怒難平。
石經。
入城之後，三人眼睛都不知該投向哪裡，街道當真是人頭攢動，擁擠不堪，其中有豪門子弟、官宦人家，又有商賈富豪、仕女小娘、奴僕小廝乃至游兒乞丐。看著整齊的建築、寬廣的街道，道路兩旁一排排槐柳，蓋俊不禁暗嘆古人在城市規劃方面亦有獨到之處。
因入學手續需至九卿之一的太常官署辦理，蓋俊等人從廣陽門入城。
「好。」喚作公尚的學子回過身來，笑著答應，他身長七尺，玉樹臨風，這一笑，露出如瓠犀般的雪齒。蓋俊暗道好一個俊俏美少年，他自負長得不差，亦不禁生出自愧不如之感。
因太學學生繁多，來自各地，師承不同，所受經書難免章句有誤，更有私行賄賂太學校書機構而增添書經文字以全私文者。為此，當今陛下在兩年前詔令當代名儒蔡邕、馬日磾等正定五經文字，由蔡邕以八分隸書書寫刊刻於碑以相參檢，碑高一丈許，廣四尺，共四十六枚。「駢羅相接」，立於太學門外，以瓦屋覆之，四面欄樟，開門于南，河南郡設卒看守。他在敦煌時就聽聞石碑落成之時其觀視摹寫者，僅車乘便有千余輛，填滿大街小巷。
能容納三萬余學子的地方自不會小，高低錯落的建築鱗次櫛比，足有幾千間之多，隱然一城之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