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城頭激戰

守城者比攻城一方更有優勢，他們站得高，射得遠，羌人挨了數輪箭雨，才入射程。

「呼……呼……」驢掌像是一頭髮情的公牛那般站在原地喘息，充滿野性的眼睛環視周圍，縣兵無有敢與其對視者，都是渾身戰慄，面色驚慌。

前排羌人高高舉著猶如門板大小的木質盾牌，弓箭手夾雜其間，後面是抬著雲梯的攻堅隊，幾排盾牌手在兩側掩護，而後又是一隊弓箭手，負責登城的戰士落在最後，羌人一路小跑，直衝城下。

「快……趁機將羌人趕下去，快……」傅燮邊喊邊揮刀而上，當先砍中一個羌人，一把夾雜著呼號之聲的戰刀臨頭而下，傅燮怡然不懼，左手弩發，再斃一人。傅氏子弟、部曲緊隨其後，護住左右，刀矛齊上，拚死殺敵。

傅燮直面刀口，渾然不懼。

羌人不懂什麼陣不陣的，他們只懂得一個道理：誰最狠，誰就贏！

漫天箭雨順著城牆傾瀉而下，仿若烏雲壓頂，羌人不斷有人中箭倒地，慘嚎貫耳，但更多的是不管戰友，貓著腰繼續前進的人。羌人以病終為不祥，以戰死為吉利，勇猛若斯。

「功虧一簣！」傅燮暗暗可惜，急吼道：「生死存亡，在此一舉！諸人聽我號令——行——偃月陣……」

眾人恍然，彎弓疾射，邊地之人，人人善射，雖因緊張過度大失往日水準，卻架不住距離近，殺傷很是客觀。

漢軍眼看敵人越來越多，已經過了百人，立刻發起衝鋒，試圖將他們全部殲滅，重新奪回戰場主動權。羌人不甘示弱，只要給與相對公平的環境，他們相信自己的戰力絕對在漢人之上。雙方膠著廝殺，腳下一片血紅，全是雙方的鮮血染成。

被部下強拖著向後退，驢掌口中猶叫囂道：「暗箭傷人，卑鄙！無恥！漢人都是膽小鬼，有本事你與我一對一！」

驢掌很佩服對方，連死都不怕，是條漢子，然而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數柄長矛從旁刺出，伴隨有弩箭。驢掌雙刀亂舞，矛頭盡折，大腿卻挨了一記弩箭，身體一個踉蹌摔倒地上。剎那間刀矛臨頭，驢掌使出懶驢打滾，以背後添上一條刀口為代價逃得性命。

遼遠廣闊的原野上，羌人以百人為單位，千人為一方陣，潮水一般湧向城門。

雙方狠狠撞到一起，金鐵交鳴聲，破口大罵聲，刀劍入肉聲，慘叫哀嚎聲連成一片。

看著城頭戰成一團的雙方，傅燮皺起眉頭，漢軍殺敵速度明顯趕不上登城者，大略一數，羌人已有二百餘人，竟是比方才多了一倍。

驚雷一般的戰鼓聲霎時間直衝雲霄。

驢掌暗使數名族中勇士摸上去。號稱勇士之人自然比普通兵卒更強，他們登上城后，帶領數十羌人嗷嗷嚎叫著撲向十倍於己的漢軍，激起一片片血色浪花。他們沒有人能活下來，全部戰死，卻為後來者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濃郁的殺機在驢掌眸中熊熊燃燒，刀頭一轉，大步沖向傅燮，戰刀狠狠剁向他的頭。

傅氏子弟、曲部率先行動，以傅燮為中心，呈弧形排列，形如彎月，彷彿張開兩翼的蒼鷹。縣兵回頭瞭望死寂般的城內，那裡是我們的家園，那裡有我們的家人，暗道絕不能讓羌狗進去，紛紛鼓起勇氣響應傅燮。

「蠻夷——」傅燮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轉向大戰場，心裏一悲：「我們真的能夠堅持到援軍到來嗎？」

驢掌揮刀疾進，酣呼鏖戰，身上沾滿了血漿，這些血大部分都是漢人的，至於殺了多少，他記不清了，反正超過兩隻手就是了。驢掌不斷收割著人命，眼睛卻一眨不眨盯著偃月陣中心的傅燮，他斷定此人必是漢人的首領，只要殺死他，城就算拿下了。

就在漢軍即將成功之際，驢掌登上城牆，他武力高強，帶領十幾名親衛狀若瘋虎的沖向漢軍，兩把戰刀舞得跟風車似的，刀刀見血，從不落空，轉瞬間周圍兩丈之內再無站著的對手。

羌人們一臉迷惑，繼而大喜，猙獰著臉揮舞兵器而上，然而迎接他們的是一陣狂風暴雨般的弩雨，頓時倒下一大片，傷亡過百。

以數百人攻擊百人，並非所有人都能插上手，城防多為尋常百姓，一見打不著敵人，呆立原地，不知所措，傅燮趕緊命令道：「別愣著，繼續向外射擊，別讓羌人輕易上來。」

「不行，我方人少，僵持下去只會對我方更加不利……」傅燮一咬牙，命漢軍撤退，守城士卒聽到這個怪異的命令皆是一怔，但無暇細想，再一次猛烈的攻擊后，驀然而退。

驢掌吼道：「射……反擊……壓制住漢狗弓弩。」

抗抬雲梯的羌人趁機火速推進到城下，兩人一組舉盾扶梯，先登隊持盾一躍而上，敏捷如猿。然而上到半途忽有大石落下，砸得羌人們頭碎骨折，跌落地面，有那心思決絕之輩，竟是直接從梯子上跳下，寧可摔斷腿也不願受石砸之苦。即使偶然幾人僥倖攀上城牆，也會立刻被嚴陣以待的眾多漢軍撲殺。

羌人剛會走路就要學習騎射，各個射術高超，神射手也不在少數，漢人稍稍露頭必然是貫腦而亡，一連死傷數十人，終是不敢再暴露在羌人眼前。

「擂鼓——」

「住口！再有大喊大叫者——斬！」傅燮毫不猶豫的接過指揮權，繼而張臂鼓舞道：「對方一介蠻夷，只懂得製作簡陋攻城戰具，不足為慮。我們只要守住一兩日，郡府必會派來援軍。那時，就是羌人的死期！諸君，努力、努力！」

傅燮目測羌人距離，環首刀狠狠下壓：「弓弩——射——」

「羌人攻來了——」有士卒扯著嗓子喊道，引得城頭一陣騷動，諸人惶恐不安。

雙方在城垛上來回拉鋸數個回合，激戰越發激烈，數十個羌人雖是各自為戰，卻牢牢釘在城垛之上，寸步不退，直至戰死為止。

羌人進攻的牛角號劇烈響徹，激昂而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