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落雕長史
第112章 亂世來臨
千盼萬盼，終於盼來一陣陣響亮的嬰孩啼哭聲，聞在蓋俊耳里，仿若天籟。
卞薇肚子一日大過一日，然而五月臨近仍不降生，便有些急了。五月乃是惡月，雖然蓋俊一早說過不在乎，且蓋家還收養一位五月五日出生的嬰孩白水，但總歸有些不妥。似是她祈禱上蒼得到回應，四月二十九日，忽感腹痛如絞。
蓋嶷百日，小手變得越來越有力量，膽子則小得很，每次喝奶總是緊緊抓住卞薇的衣衫，生怕掉下去，小模樣可愛極了。七個月後，終於從他口中發出一聲清晰的呼喚，讓蓋俊感到無奈的是，小傢伙最先叫出的是「母」字。
聽著卞薇一聲聲喊痛，急得蓋俊不住在門外徘徊，滿頭大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幾次欲進門房，皆被蔡琬和蓋胤兄弟攔下，哪裡還有半點「射虎滅蝗」、「落雕長史」的風度。
蓋俊衣衫浸濕，神情一松，急切地問道：「是男是女？」
兩位乳醫一見形勢就知要生了，將蓋勛蓋俊父子、卞秉通通攆出去
漢代風俗女子生產只能用稻草編製的草墊充當產褥，上至皇族下至百姓皆如此，卞薇躺在草墊上，眉發皆濕，神情痛苦，隨著乳醫的命令使力。
蓋俊立在原地良久，喃喃自語道：「終於還是來了！十年了！」
蓋俊將嬰兒送給父親，隻身來到床榻邊，一把握住卞薇酸軟無力的手，說道：「薇兒，謝謝你！」
「天下大亂，為之奈何？」皇甫嵩長長嘆了一口氣離開。
蓋俊立刻衝進屋中，連道：「快給我抱抱、快給我抱抱……」
「子英，朝廷有意讓我為將。我走之後，你先暫代太守之職，並開放武庫，募兵兩千，等我書信召之。」
一旁蔡琬聽得有些黯然，結婚兩年多，她的肚子還是不見聲響。
蓋俊不禁自嘲的想，名人降生不都是伴有異象嗎，兒子出生就逢大旱，算不算呢？
蓋家有后，雖是庶子，仍使蓋勛心懷大慰，見卞秉
蓋勛道：「放心吧。屋子裡那兩人是左馮翊最出名的乳醫，定無差錯。」
去年末，雒陽就有小兒歌曰：「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京都各官署及各州、郡府的大門上不時出現「甲子」二字。太平道計劃光和七年三月五日內外俱發，一舉攻克大漢國帝都。然而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大事，張角弟子、濟南人唐周上書朝廷，告發太平道將要叛亂，中常侍封謂、徐奉再也掩蓋不住，因為另一方勢力突然沉默，畢竟，他們只是想解除身上的枷鎖而不是和大漢國同歸於盡。
為子取名嶷，字公尚是蓋俊自己的決定，並沒有和卞薇商量，一是為紀念好友，二則是兩人得以結合，還是陳嶷之功。當然了，卞薇懷的孩兒未必會是男孩，女名業已想好
第九個月，也就是光和七年（公元184）的第一個月，蓋嶷已然能夠滿塌亂爬，會叫「姑」、「舅」，就是不會叫父，蓋俊苦苦一笑，將目光轉向了京都。
「阿父，不會出意外吧？」蓋俊緊張兮兮問道。他對當今接生技術實在是沒信心，動輒死亡，夭折率驚人。
「是男孩。」
黃巾起義會在明年爆發，黑暗的亂世即將來臨，蓋俊不知道未來將會走向何方，所以現在對他來說最幸福的事莫過於親眼看到兒子一點一滴的變化。蓋嶷出生數日後體重迅速增長，填滿皮膚，稀疏的軟發落而復生，臍帶殘端掉落，留下可愛的小肚臍，到他滿月時，已經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孩了，整日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再不復從前那副怪模樣。
蓋嶷長子的身份暫時遮蔽住了庶出，滿月酒宴賓客盈門，左馮翊、北地二郡名士才俊畢至，北地先零各羌寨也是紛紛遣人送禮，堪稱邊地一大盛事。不過這于百
聽到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卞秉抬起頭，一臉茫然，他已經慌得發傻了。
蓋俊眼睛濕潤，對著他喃喃自語道：「這是我兒子，我有兒子了！」
皇帝劉宏震怒，事關社稷，禁軍迅速出動，幾日之間就將太平道在京都的勢力全部拔除，馬元義受到車裂之刑，從公卿常侍到平民百姓，受牽連而死者以千計，雒陽上空凝聚著濃濃血腥，久久不散。在此同時，帝國命令冀州刺史部緝拿賊首張角。
「錦奴，生子不得臨父，這是規矩，莫要做傻事。你看看小秉，多穩重。」蓋勛皺著眉頭斥道。馬昭如在跟前，定會嗤笑於他，生蓋俊那會兒，他慌亂程度比之蓋俊有過之而無不及。即便現在，他背在後面的兩手也是緊緊絞住。
二月皇甫嵩接到詔書令他速往洛陽一行，臨走前叫來蓋俊。
門房
蓋俊躊躇，可一看皇甫嵩面上隱隱帶著疲憊，咽下了到嘴的話。
張角知事泄，派出快馬，星夜馳告各方：立即起義，以頭戴黃巾作為標記。二月，張角和弟弟張寶、張梁分別自稱「天公將軍」、「地公將軍」和「人公將軍」。不到一個月時間，八州俱亂，到處是頭戴黃巾之人，所過之處，焚燒官府，劫略聚邑，殺傷官吏，天下震怖。
卞薇強自笑了笑，目光望向蓋勛懷中的孩子，從孩子出生始，她還沒抱過。
蓋母馬昭把孩子輕輕遞來，蓋俊搓了搓手，小心翼翼抱過兒子，他有著一個尖尖的大腦袋，沒有脖子，小胳膊，小短腿，肌膚粉紅，看上去格外透明，血管清晰可見，上面還覆蓋著一層細軟的絨毛，就像個外星人。他前世從未見過順產嬰兒，當初救起棄嬰白水時只以為他長得難看，後來一見小鳳凰蓋鸞出生后也是這般模樣才恍然大悟。
蓋俊點點頭，眼巴巴望向卧房，他能放心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