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賊》第四卷 天下大亂

第217章 動蕩

第四卷 天下大亂

第217章 動蕩

半晌,蓋俊受不了蔡琬的軟暴力,舉手投降道:「是、是……夫人,我吃還不行嗎。但我有一個條件。」
伍瓊回過神道:「是大將軍。大將軍已經帶領數千部曲進駐百郡邸。」
袁紹止住笑聲,對何顒淡然說道:「大兄,無須為我憂慮。走吧,去百郡邸,再不去的話,咱們的大將軍怕是要等急了……」
何進頗以為然,說道:「本初,宮內的事就交給你了。」
趙忠書與蹇碩,請來密談,蹇碩不疑有他,半路被等候已久的黃門截殺,之後諸常侍將蹇碩頭顱送給何進,後者悉收禁兵,不久又兵圍驃騎將軍府,逼迫董太后侄子董重自殺。董重歷來和諸常侍走得近,諸常侍打碎牙和血吞,表面愈加恭順。董重自殺的隔月,董太后不明不白死去,全天下的人認為何氏兄妹刻薄、無恩,由是不附。
大將軍何進既秉朝政,憤恨蹇碩謀害自己,便想殺了他。何進親信,同鄉張津是袁紹的人,袁紹使他規勸之曰:「黃門、常侍權重日久,又與長樂太後傳通姦利,將軍宜清選賢良,整齊天下,為國家除患。」長樂太后即靈帝母董太后。何進同意張津的意見,以誅閹人為名徵海內二十餘人,這其中既有黨人何顒,又有荀彧、荀攸、鍾繇這種受到長輩牽連的人,還有鄭泰這等地方豪傑以及東州名士陳琳……
「睡下了。」
「罷了,我認輸……」許攸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果然,這衛士一見大將軍如此謙恭,大為感動,環顧左右道:「敢請近言。」
何進強自使自己鎮定下來,開口道:「無事,走吧。」
接到蹇碩的信,趙忠、張讓、宋典、郭勝等中常侍緊急進行磋商,由於他們在黃巾之亂時與敵勾通,又對立誰為太子的問題上搖擺不定,導致徹底失去漢靈帝的信任,以致漢靈帝駕崩後事事被動,隨波逐流。
到達城外營地,何進呆了片刻,覺得這裏消息不通,將數千兵從雒陽東郊馬市橫穿而過,市中商賈、遊客滿眼震驚的看著大軍入中東門,面面相覷,搞不清楚這是唱哪出,難道雒陽城內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不片刻就有傳大將軍帶兵入宮清君側的消息。但是隨著大軍駐紮步廣里內的百郡邸,此謠言不攻自破。所謂百郡邸,顧名思義,天下百余郡在京師的駐地,有逐級上計,奏報中央之責,類似於現代的駐京辦
蓋俊是在龐德和郭氏的婚禮現場收到皇帝劉宏駕崩的消息,本來熱熱鬧鬧的場面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龐德暗叫倒霉,婚禮已經舉行一半,斷然不能終止,惟有簡化一道道繁瑣程序,匆忙收尾。
蔡琬將肉糜放到書案上,跪坐蓋俊面前,也不嘮叨,明眸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汝南袁閥四代人中有五人位居三公之列,縱橫朝堂百余年,門生故吏遍天下,而今袁隗為上公,又參錄尚書事,權柄之大,堪比漢初宰相,達到了汝南袁閥從未到達過的巔峰。
蓋俊感慨萬千,眼波傳情。
趙忠良久乃言:「就這麼著吧……」
衛士小心翼翼道:「陛下駕崩了。」
「夫君……」蔡琬垂下頭,輕輕靠向蓋俊肩膀,她起先和蓋俊相處,他說的話很多不能理解,這也是當初他吸引她的原因之一。兩人相識十二載,生活九載,蔡琬懂得了很多,比如蓋俊這個八輩子修來的福分,短短一句話,蘊含著百倍千倍的知識。
袁紹、何顒、許攸、伍瓊等人趕到百郡邸時,小黃門剛巧前來通稟皇帝駕崩的消息,何進一把拉住袁紹的肩膀,迫不及待地問道:「陛下駕崩,本初以為我當進宮否?」
袁紹所言不假,何進確實等得心焦,雖然他沒有等多少時間。所謂度日如年,應該就是專門指何進此刻的心情。
趙忠看向郭勝,道:「郭常侍……」
何進坐在馬車之中,沉思靜想,途中驚醒,揚聲道:「別回大將軍府,直接出城,去營地。」這個營地指的是大將軍五部外加數個別部司馬,總計近七千人,皆是他親信從家鄉南陽及關東諸郡招攬的精壯,戰力且不提,忠誠方面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那人疾步過來,見何進一臉警惕,如驚弓之鳥一般招護衛庇護,心知何進產生誤會,急忙解釋道:「將軍勿驚,我乃上軍校尉部潘司馬麾下,特有要事稟報。」
「陛下,你太狠了!」
公卿入宮,心情複雜難明,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們希望皇帝早早歸天,因為他實在是太荒唐、太昏庸了,不讓古之昏君。公卿毫不客氣,給劉宏謚號為「靈」,這個「靈」字是放任本性、不見賢思齊、沒有政績的代稱,是個惡謚。與號稱漢國歷代君王生前公開挨罵最多,被罵得也最狠的先帝漢桓帝的「桓」相比天差地別,桓者,闢土服遠曰桓、克敬動民曰桓、闢土兼國曰桓。
三日後,皇長子劉辯繼位,因其年十四,無法主政,尊其母何皇後為太后,垂簾聽政。赦天下,改元光熹,是為光熹元年。封皇弟劉協為勃海王。
一切的一切,都是閹人造成的。而今閹人最大的保護傘皇帝劉宏駕崩……
「唰!」
許攸大汗淋漓,扯著僵硬的臉部肌肉訕笑道:「本初,你莫非想逆天不成?我不信你有這麼好的運氣。」許攸說罷,箭矢擊中壺底的聲音再次傳出。
咕嚕聲四起,諸友連連吞咽唾液,驟聞皇帝駕崩,袁紹猶然鎮定,三投三中,真非常之人啊!
沒有皇帝詔令,帶兵入城形同謀反,不過後將軍袁隗掌京師兵衛,而城門校尉則是袁紹黨羽伍瓊,兩人聽到何進所言,立即放行,可司隸校尉、同鄉張溫卻不欲其通過,何進一句皇上駕崩脫口而出,張溫立時沉默。
會議室氣氛異常凝重,趙忠瞧瞧書案,言道:「都別悶著,蹇校尉之意你們怎麼看?」
漢靈帝生前詢問侍中楊奇,我比之先帝何如?楊奇乃是弘農楊閥出身,楊閥門人秉承楊震之風,歷來以忠直敢言著稱,楊奇回曰陛下之於恆帝,亦猶虞舜比德唐堯。意思就是說你還不如先帝呢。漢靈帝很不高興,說你脖子真硬,死後一定會引來大鳥。傳說楊震安葬前,有大鳥俯仰哀鳴,淚下沾地。
蔡琬獲得勝利,展顏笑道:「什麼?」
與此同時,伍瓊火速趕往步廣里緊鄰的永和里袁氏宅地。到達時,袁紹正和十余好友置辦酒會,許是興起,竟和許攸投壺為樂,許攸已經投完十箭,命中五,而袁紹準備投第六支矢,前面五矢運氣奇差,只命中一,敗陣似無可避免。
「子遠,還玩嗎?」袁紹掂量著手中最後一箭。
袁紹隨手擲出,看著撞到壺壁跌落地上的箭矢,搖搖頭道:「居然沒中,憾哉。」
蔡琬聰記強識,腦中無數的數據轉化為語言,出鹽多少,賣往何地,換回糧食幾何,鐵具幾何,娓娓道來,使聽者甚為明朗。
「你……」許攸勃然怒道:「你是故意的。」
「九中五,平手了……」袁紹扭頭看向許攸,似笑非笑道。
衛士聲音很小,小到何進只聽清「駕崩」二字,但這兩個字已經說明了全部問題。何進猛然一愣,踱來踱去,問道:「除了蹇碩,還有誰要殺我?」
諾。」袁紹淡淡一笑。
蔡琬動了動上身,尋一個舒服枕位,緩緩合上雙眸,道:「夫君,我很擔心……」大筆鹽鐵糧食交易,蓋俊身旁之人都能看出他的異常舉動,何況是聰慧的枕邊人。
奔出皇宮,見到部曲吳匡、張璋帶著上百士卒恭候于道旁,何進稍稍鬆口氣,太嚇人了,他何進,今日險些血濺嘉德殿,每每想起,渾身便不由自主的顫抖。
夏惲憂心忡忡道:「蹇碩圖害大將軍,兩者矛盾不可調和,若不交出蹇碩,大將軍說不定會連我們一塊殺了。」
伍瓊話語一出,眾人彷彿被點穴一般定格,維持著各种放浪姿態,面上呆然,連何顒、許攸都是一臉掩飾不住的驚訝,惟有袁紹一派從容,舉手投箭,「唰」的一聲,箭矢準確落入壺肚。
宋典反駁道:「難道交出蹇碩,我等就能保全性命了?你們也不看看何進近來的舉動……」
又四日後,以後將軍袁隗為太傅,與大將軍何進參錄尚書事。太傅者,上公也,位在三公太尉、司徒、司空之上,不常設,只有新皇登基時才選派老臣出任。眾所周知的是大漢國權利掌握在尚書台手中,三公九卿、乃至上公太傅僅僅是虛位,用來當災之用,若想獲得實權,必須參錄尚書事。
蓋俊握住蔡琬的手,動情的道:「琬兒,你美麗、善良、優雅、文靜、有禮儀、強聞博記,還會騎馬御車……太多太多了,一日一夜也說不完。我蓋俊一介邊鄙之人,竟能娶到你這等佳人,實在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何進微微鎖住雙眉,猶豫了一下,揮手散去周圍部曲,把衛士喚道跟前:「請說。」
「不害臊。」蔡琬嗔道。不過還是端碗喂他,動作舒展輕柔,神態認真。
皇帝劉宏駕崩的消息以旋風般的速度橫掃雒陽城各個角落,隨之擴散向城外。
「嗯……」
眾人不敢亂言,皆是目視張讓、郭勝,前者兒媳乃是何進兄弟、何太后之妹,後者和何進同鄉,何氏兄妹之所以寵信至此,多賴其力。
「將軍慢走、將軍慢走……」何進本要登車,忽聞背後有人呼喚,他以為是袁術麾下虎賁,回頭一看,卻是一個素未蒙面的衛士。
蓋俊將臉埋進她的發叢,輕輕嗅著、吻著,說:「不用擔心,為夫心裡有數。」
「八中四……」
聽到是潘隱的人,何進神情一緩,臉上擠出一絲笑,道:「原是潘兄之人,足下有何事只管道來,仆洗耳恭聽。」由於何進出身不好,雖身居高位,卻不像門閥士子那般,見到兵將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甚是傲慢。何進憑著這一手摺節下交的作態,很得士卒歡心。
「諸君,皇帝駕崩了!」
蔡琬頰暈微頳,說道:「你看我作甚?」
蓋俊確實不餓,或者說沒胃口,勉強吃下小半碗,問道:「鹽場那邊形勢如何?」所謂鹽場,大體上天下百余郡有四十余處主要產鹽地,而并州佔七、八。鹽鐵之利,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暴利,秦統一全國后,鹽鐵開產為國有,漢初,稍開禁令,允許私人採鹽、制鐵,漢武帝時實行朝廷專賣。東漢光武帝沿襲舊制,然東漢乃是劉氏與豪族共天下,豪族如何能夠放棄鹽鐵之利,屢禁不止,朝廷專賣遂淪為笑話。東漢歷代主政者強硬一些的就禁,軟弱一些便開,時至今日,正式承認私人經營、生產,國家負責監督、徵稅。當然,朝廷自己也經營鹽鐵生意,然而和民間相比,微不足道。
蓋俊恬不知恥道:「你喂我吃。」
「大將軍,那必然是無假了。丈人、吾妻……再等等、再等等,我就要給你們報仇了!閹人,全部得死!全部!……」袁紹以手蓋臉,先是無聲的笑,而後是輕聲的笑,最後朗聲長笑,其聲高亢雄渾,裂雲穿石,繞樑不絕。
「我附議張常侍。」郭勝見諸人眼神怪異,不滿道:「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孰輕孰重我能分得清楚。正如夏常侍所言,蹇碩、何進只能存一,何進勢大,我們暫且退一步。只要度過眼前危機,將太后、陛下牢牢掌握手中,這天下啊,還是我們說了算。」
「七中三……」袁紹颯然一笑,抬手擲矢。
衛士低聲道:「此事乃蹇碩一手策劃,並無旁人參與。」
蓋俊夜晚回到家,坐在書房榻上翻閱《左傳》,眼神恍惚,顯是心不在焉。
「這麼說來張讓、郭勝等人並不知情……」何進向衛士一拱手,誠懇地道:「今日救命之恩,日後必有厚報。仆身有不便,告辭。」
「將軍……」看著何進神情惶恐,吳匡、張璋皆是怔在原地。
張讓只好率先開口:「依我之見,將蹇碩交給大將軍吧。」
蓋俊皺眉道:「這麼晚了還做這些作甚,我不餓。」
「德瑜,你不是在城門當值嗎,怎麼擅離職守,跑到我家來?小心御史參你一本。」袁紹揚臂輕輕一甩,箭矢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鑽入壺中,其舉止優雅,配以絕世姿貌,有種語言無法形容的翩翩君子之風,博得滿堂喝彩聲。
「本初……」何顒擔憂的看向大笑不止的袁紹。作為至交好友,再也沒有誰比他更加了解袁紹有過怎樣凄苦的經歷,守孝六年,絕仕十八載,岳父李膺被拷打致死,妻子李氏憂死……
許攸看到大家爭相歡呼,不滿道:「本初六中二,剩餘四箭全部投入壺中才能勝我。除非蓋子英附身,不然本初翻盤無望矣。」蓋子英投壺之臭和他射箭之准一樣出名,許攸最後這句話明顯是在調侃蓋俊,諸友哈哈大笑,前合後仰,幾掀酒案。
「吱呀」一聲推門響,峨髻寬袍、美艷照人的蔡琬端著一碗肉糜走來。
袁紹不慌不忙道:「防止蹇碩狗急跳牆,將軍最好還是呆在這裏,直到王子登基。」
「張常侍所言差矣。」宋典冷哼道:「蹇碩乃是何進眼中釘肉中刺,何也?無他,典禁兵耳。蹇碩固然與我等不睦,然終究是自己人,我等正要藉助其力,護衛中朝,怎能自斷臂膀。」
蓋俊收復西河、上郡、五原、雲中四郡,除雲中外,三地皆產鹽,尤以西河、五原交接一帶的食鹽質量最好。面對幾座白花花的大鹽場,蓋俊毫不客氣收為己有,而諸太守選擇默認,他們不認也沒轍,老虎豈會吐出吃掉的獵物?
自從皇子劉辯登基后,蹇碩便聚兵自守,不敢出南宮一步,然深在禁中,卻有耳目在外,何進動作自然瞞不過他,乃寫信給中常侍趙忠等人,說大將軍兄弟控制朝政,獨斷專行,今與天下黨人謀誅先帝左右,掃滅我曹,只是因我統領禁軍,所以遲疑不定。諸位與其坐以待斃,何不聯合一起,封閉宮門,捕殺何進,還朝堂一個太平。
蓋俊一邊享受美人喂飯,一邊道:「魏奴睡下了嗎。」
事實也正是如此,漢靈帝比不上漢桓帝,漢桓帝一生重用寒門、名不見經傳的小族,壓制袁楊等門閥,袁楊等著姓終其一生也沒有登上三公之位,又平息西疆羌人叛亂,功勞誰也抹殺不了,即使引發第一次黨錮之禍,公卿也不敢昧著良心給他上惡謚。
「乒……」
諸常侍面面相覷,望向大常秋趙忠,等他拍板。
「我真的有用心投擲……」袁紹拍拍許攸的肩膀,走到伍瓊面前,問道:「德瑜,你是從哪得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