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下大亂
第235章 跋扈
蓋俊瞭望東方，神色複雜道：「逢年過節，有替我為公尚盡份心意嗎。」
臧洪容色一驚道：「你和董卓開戰了？」
雖然早知道蓋俊不滿而立之年，但李儒看到真人仍然大為吃驚，掩飾不住，蓋俊不蓄鬍鬚，顯得比同齡人還要年輕三四歲，就像二十五六歲的毛頭小子，偏偏身上威嚴奇重，既矛盾又諧和。
馬日磾知弟子所想，亦知其擔心不無道理，暗自嘆了一口氣，為蓋俊介紹身邊之人：「子英，這是李尚書。」
蓋子英出人意料的南下，連麾下聰慧冠世者如賈詡都大覺意外，何況他人。
馬日磾出來圓場道：「子英不要口不擇言，走吧，進城。」
「哈哈。這才是我蓋子英認識的臧子源。」
董卓點點頭，當即以太常馬日磾為正使，尚書李儒為副使，攜旨北上，同時自己這邊也做好談不攏開戰的準備。董卓掌兵數十年，怕過誰來？
董卓視線轉到太常馬日磾身上，蔡邕去不得，馬日磾倒是可以，他身為蓋子英老師，所謂天地君親師，分量足夠。當即開口道：「太常可願為使？」
龐德抽出刀，指著羽林長官的鼻子，惡狠狠道：「給我滾！否則，殺無赦！」
大殿內一片死寂，太傅袁隗老神在在，公卿噤若寒蟬，靜得嚇人。
「殺！……」數百鐵甲親衛齊齊暴喝，聲沖雲霄，殺氣四溢。
二月十二日。
董卓真的怒了，怒不可遏，他剛剛拜蓋子英為驃騎
恍惚間李儒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武帝時期的霍驃騎，兩人『形象』驚人的重疊。
董卓坐鎮京中，麾下步騎三萬，支援四方。諸兵共計十三萬，看似不多，實則不然，這十三萬人中以邊軍、禁軍組成，前者善戰無前，後者裝備精良，足以打敗任何對手。
蓋俊扭頭斥道：「令明，你太放肆了！眼裡還有朝廷沒有？把刀收了。」說罷向馬日磾長揖道：「老師。龐令明出身邊地，不知禮節，勿怪。」蓋俊讓龐德收刀，卻沒說退下，顯然，他不願獨自面對羽林騎，董卓恨他入骨，萬一裏面隱藏一兩個刺客或突然暴起擒住他，那豈不是自投羅網？
「子英……」臧洪熱淚盈眶，大聲喊道。
大漢初平元年（公元190年）二月十日，董卓集大兵于京師雒陽，強行鎮壓公卿反對意見，遷京事宜準備就緒，就等董卓一聲令下就開始驅民西行。然而蓋子英忽然將兵南下河東、河內，朝堂震撼。
「李儒……」蓋俊眯著眼睛端詳著董卓的謀主。
「這就是驃騎將軍蓋俊啊！難怪董公忌憚如斯……」
臧洪雙目死死鎖定前方一人，其頭戴鶡冠，身著華袍，腰金綬紫，姿貌極貴，正是持使節、驃騎將軍、領并州牧、美陽侯蓋俊。驃騎將軍，地位不盡相
蓋俊垂著頭靜立車下，眼前的一切彷彿與他無關。
「這個自然。」
「今漢室衰敗，無武帝那般雄主，天下誰能馭之？董公？」李儒心下搖搖頭，就算讓董卓再年輕十歲，也未必制得住他。
蓋俊斜視好友一眼，激道：「怎麼樣？敢不敢去？」
董卓猛然回首凝視蔡邕，胸口劇烈起伏，眼珠急速轉動，蓋俊有挾父而逃的惡劣先例，他放蔡邕去，那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返了嗎。搖頭道：「蔡中郎之心孤意明矣，請回坐。」
蓋俊突然安靜下來，半晌道：「你一直在琅邪任職？」
李儒回過神兒來，尷尬地道：「素聞將軍善戲言，好笑語，果然不假。」
關中戰區，左馮翊治所高陵以中郎將段煨率一萬兵防禦上郡、北地二郡之敵，侄子、中郎將董越鎮守長安，精銳兩萬，西監韓遂，北助段煨。河東方面女婿、中郎將牛輔為帥，下轄校尉李傕、郭汜、張濟，將兵兩萬，白波賊帥楊奉為副，對峙蓋胤。
李儒解釋道：「高祖都關中，十有一世，光武宮雒陽，於今亦十一世矣。據《
蓋俊看著李儒臉色劇烈變換，就如變色龍一般，啞然失笑道：「孤貌丑如此？害李尚書遲遲不能言……」
臧洪飛馬趕至野王，遠遠就看到一支龐大的隊伍，羽林，甲仗、班劍各數十人，人人身高皆在七尺五寸以上，玄甲耀目，威風凜凜。鼓吹在側，簫聲嗚嗚，鼓笳和鳴。
京師戰區，中郎將徐榮率兵兩萬向東進駐旋門關，虎視關東州郡聯軍。南線袁術孱弱，中郎將楊定為南方督，率兵一萬把守廣成、太谷、伊闕諸關。北方為重中之重，以陳郡太守胡軫為帥，督大將樊稠、李蒙、王方等，將兵兩萬，駐紮平縣，監視黃河諸津，阻蓋俊進京之路。
蓋俊不耐煩的打斷李儒話語：「《石包讖》？妖邪之書，也可輕信？董公就是憑它治國嗎？若果真如此，依孤之見，他還是儘快回西疆老家吧，免得敗我漢祚。」
蓋俊輕輕一笑，轉對馬日磾道：「一別三載，老師漸老，要多多保重身體啊。」
董卓殿內當著陛下、公卿之面拔刀斫地，鏘鏘聲不絕於耳，驚雷般的大吼聲響徹大殿：「蓋子英想幹什麼？他想幹什麼？這個大漢國的叛逆！叛逆！！！」
就在這時，馬日磾掀開車簾走出，皺眉道：「你們這是做什麼？還不把刀放下。」
蓋俊一把抱住臧洪，狠狠捶了捶他的背，分開后又給他一拳，取笑道：「子源，你怎麼混成這個德行
臧洪「嗯」了一聲，感慨道：「一直在即丘縣，離公尚墓不到百里。」好友故去十一載，心痛依舊。
兩人一陣沉默，蓋俊稍稍整理心情，振奮起來，道：「子源，說，想在我身邊當官還是外放？河東太守怎麼樣？」
「嗯？」馬日磾一怔，出列道：「願為使節，規勸逆徒。」
李儒氣得面色鐵青，蓋俊說話太不留情面了，張揚跋扈至此。
蓋俊變化極大，幾乎與臧洪印象中的蓋子英判若兩人，不過蓋俊這一拳卻把他打醒了，蓋俊固然已非過去的蓋俊，可他知道，兩人之間的友情從沒改變。
「子英莫激我。誅殺國賊，我之願也，有何不敢？」臧洪朗聲笑道，音若洪鐘。
「我是嚇大的？」蓋俊冷冷一哼，抬腳向前走去。龐德微微鎖緊眉頭，打了一個手勢，數百鐵甲親衛心領神會，一擁而上，欲將諸羽林郎隔開，後者毫不相讓，雙方劍拔弩張……
兩人久別重逢，聊起沒完，通宵達旦，次日臧洪在上百侍衛的護送下急赴河東，蓋俊一直送出十里遠，戀戀不捨。返回不久便聞老師馬日磾即將趕到野王，立刻出南城門等候。不出一個時辰馬日磾至，董卓似乎有意震懾蓋俊，使節車隊規模極盛。
蓋俊蹭著下巴道：「伯嗣已至河東，這時估摸著應該佔領一兩個縣了。」
羽林長官何曾見
蓋俊上去對著他的心窩就是重重一拳，朗聲笑道：「好你個臧子源，難不成把我蓋子英忘了？」
李儒很想擺脫這種頹廢的心態，然而一想到對手是個二十九歲的人，身兼驃騎將軍、并州牧、萬戶侯，名聲蓋天下，十萬虎狼之士願效死命，就讓人感到無邊的絕望。
臧洪跳下馬，神情激動，但顧忌蓋俊的變化，一時顯得手足無措。
臧洪聽了蓋俊刻薄挖苦的話，和太學時一模一樣，心口一暖，苦笑道：「你積點口德吧。前年冬天青徐黃巾暴起，甚於張角之亂，琅邪屢遭兵禍，我就辭了官回家養氣讀書，張府君聞我薄名，聘為功曹，甚為信任。」
左中郎將蔡邕面色鐵青，低頭思考良久，出列奏道：「陛下、相國，臣請為使，北渡大河，旬日間必勸蓋子英北返。」
「我數到十，不退就殺！」龐德根本不吃他那套。「一、二……」
「河東太守？」臧洪微微感到詫異，河東是董卓的命根子，他會同意任命？
李儒插話道：「將軍此來是……」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也。」馬日磾含笑道。
蓋俊斜睨李儒，淡淡道：「孤聞董公欲遷都長安。移都改制，天下大事，故盤庚遷都毫邑，殷民懷怨。昔關中遭王莽殘破，故世祖光武更都雒邑，歷年已久，百姓安樂，今無故捐宗廟，棄園陵，必有糜沸之亂。這是何人出的餿主意？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