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下大亂
第277章 朋友……
「服矣……」許攸拱拱手，苦笑道。
「將軍……」眾人走到近前紛紛行禮。
朱漢、審配相視一眼，後者抱拳道：「冀州，光武舊地也，然先遇庸主，后遭兵禍，鄴城士民無不痛心疾首，聞將軍入主冀州，皆翹首以盼將軍到來，以圖振奮冀州。」
第五人身量亦頗為高挑，比審配還高出一線，體態健碩，容色嚴肅，不苟言笑，就是俗稱的有威儀，其雖未著甲，但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出自軍旅。
去歲蓋俊率軍南下河內，冬季有蓋俊麾下將投靠，獻以馬鐙、馬蹄鐵，袁紹剛開始並未太過在意，後來慢慢發現妙處，認為此乃國之利器也。而許攸依舊不以為然，堅持認為蓋俊之所以戰無不勝，是因為麾下匯聚涼、並驍兵悍將，馬鐙等僅為輔助之物，關鍵還在人。今歲蓋俊入冀州，一破韓馥，二破公孫，橫掃千軍如卷席，幽州突騎亦無半點還手之力，他們又從朱靈口中得知蓋軍鐵騎厲害之處，許攸不得不服輸。
袁紹沒有向審配解釋什麼，身為上位者，何須顧慮下位者的心情，只要對方把自己該做的做好就是，乃問朱漢、審配二人道：「鄴城士民對孤入主冀州是何態度？」
朱靈急忙擺擺手，苦笑道：「方大敗於滏水，何敢自稱名將？莫要讓將軍見笑。」
袁紹未在軍營之中，而是入住村莊北角一棟足納數百人的青石大宅，此宅乃是當地豪族李
身在漳水北幽州大營的蓋俊聽得感慨連連，這就是「天下楷模袁本初」對士人的巨大影響力，自己再努力十年也未必趕得上他的威望。
「無妨，再急也不急在一時，等雨停了再走不遲。」
鄴城士民聞袁紹將至，冀州刺史部、魏郡郡府、鄴縣縣廷立時為之一空，士無貴賤，皆奔向鄴東十七里平陽城。漢代形容士民，一般泛指豪族寒門，平頭百姓，也就是俗稱的屁民只是『被代表』而已。
是該表忠心的時候了。朱靈亦道：「非將軍不能安冀州……」
袁紹微笑頷首，他和審配見過不止一面，五人中惟不識最後一人。
蓋俊留在幽州大營，沒有去平陽迎接袁紹，以朋友的身份當然行，可是兩人已非單純的朋友，而是各自勢力的代言人。
袁紹淡淡的笑道：「文博猜測不假，孤清晨得到消息，公孫伯珪已然敗走。」
袁紹笑道：「此敗，非戰之罪也，文博勿要太過掛心。」
這個疑問沒有出現在許攸的心裏，或者說，他潛意識在排斥這個想法……
其人姓審名配，字正南，魏郡陰安人，少忠烈慷慨，有不可犯之節，乃是冀州數一數二的大名士，以忠義正直不得志
朋友，可以容納你的一切缺點，君主，行嗎？
朱靈點點頭表示已經聽說，想了想道：「公孫伯珪雖有盛名，依靈看來，非是蓋驃騎對手。」
「有你在，怕什麼？你去討，子英必予。」
「走吧，去鄴城……」袁紹深深吸了一口氣，振衣而起，步履從容的向外走去。
就在蓋俊盤算著儘可能多的運出錢糧，袁紹帶著大軍抵達平陽城，當日平陽萬人空巷，競相出城，城東、城南的人群連成一片，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水泄不通。
袁紹欣然而笑。
大宅深處，袁紹負手立於大堂門口，舉目望外，雨絲細綿，恰如飄浮的柳絮，微風帶著細雨拂面，分外清爽。
許攸嘆道：「不想此物簡便，竟是這般驚人。」
內黃、鄴城之間某個平靜已久的小村莊昨日突然熱鬧起來，無他，三四萬大軍就駐紮在村子旁，想不熱鬧也難。問題是，百姓並不希望看到這種「熱鬧」，哪怕這支大軍的主人是現任冀州牧袁紹，蓋因大軍軍紀雖然談不上多麼敗壞，卻也絕對談不上好，時有擾民事件發生，唯一值得慶幸的
袁紹又道，嗆得許攸一個勁咳嗽，瞥見門外，一楞道：「咦，本初，你看，雨停了……」
朱靈以為袁紹是安慰之語，搖頭嘆道：「四萬大戟、弩士，依據地利，猶然一戰而敗，靈愧慚，無地自容……」
蓋俊不能辜負眾望，只好等袁紹入鄴城時再相見。既然去不得平陽，他自然就把注意力放到錢糧上，這幾日大雨小雨不斷，耽擱了一些時間，不過至今還是運出了四億錢，四百萬石糧谷，效率相當不錯，他入冀時帶了不少文官，而今看來是無比正確的決定。
望著袁紹高大寬厚的背影，許攸有一瞬的晃神，當袁紹邁出這個門檻，就代表著他正式走上那條道路，不能回頭的道路。
「文博知昨日蓋子英與公孫伯珪開戰否？」袁紹邊說邊落座，拿起案上一雙馬鐙把玩幾下，隨即收起。堂內除許攸知道詳細外，余者皆是看得一頭霧水，馬鐙是掛在馬鞍左側，用於上馬之用，袁紹方才手裡則拿著一雙，不知是何用意。
「……」朱靈神色震撼，以公孫瓚盛名強兵，也抵擋不了一日嗎，驃騎將軍蓋俊強悍至此？那當今之世還有誰能和他一較高下？是眼前這個人嗎？
眾人商討大計至午時，用過餐飯，諸人相繼離開，最後連主人李洽也告辭而走，房間只剩下袁紹、許攸二人。袁紹又拿出一雙馬鐙賞玩，神態戲謔，笑問
這不正是自己一直希望看到的嗎，為何自己的心情反而變得有些沉重？是懼怕兩人間的友情慢慢淡化，直到有一天變成純粹的君臣嗎……
袁紹此話一出，聽得審配下意識皺起長眉，袁紹固然人心所向，入主冀州大局已定，驃騎將軍蓋俊縱然再強勢十倍也無用，可是他也顯得太過漫不經心了吧。
「我不善乘騎也值得你調侃一番？」許攸一臉鬱悶，袁紹常拿他好酒色，貪財開玩笑，而今又多了一個不善乘馬，說道：「本初騎僅只千許，馬鐙無用武之地啊。中山國北方與幽州接壤處倒是有豪族、商賈牧馬，問題是遠水救不了近渴……」
袁紹整頓數萬大軍向西北而行，軍勢連綿十數里，玄甲成群，刀戟耀目，旌旗蔽日，軍容鼎盛，路中魏郡百姓莫不注目。
袁紹瞳孔一縮，只見院中迎面走來五人，一個是許攸，一個是主人李洽，一個是負責冀州事宜的河內人朱漢。第四人年約四旬上下，身長七尺余，身著青絲袍，頭豎進賢冠，腰懸長劍，五官端正，特別是一雙濃眉又直又長，斜飛入鬢，這種人一般很固執，公孫瓚就有一雙像他一樣的濃眉。
審配也有些驚訝，他是從鄴城出來的，走時蓋俊和公孫瓚還未開打，到達此地，戰事已畢？審配疑道：「既然知驃騎將軍勝利，將軍為何滯
「……」許攸無語，心道朋友歸朋友，你知道現在一匹馬多少錢不？蓋子英那是肯吃虧的主兒嗎。
袁紹調侃道：「子遠不善乘馬，自無法體會其中妙處。」
袁紹似笑非笑道：「子英那裡不是有很多嗎……」
蓋俊和袁紹同為州牧，皆為一方諸侯，而他官至驃騎將軍，地位在袁紹自封的車騎將軍之上，他若去迎袁紹，有示弱之嫌，恐惹麾下文武不悅。
諸人相繼入室，與袁紹相比，主人李洽倒像是客人。
蓋俊和公孫瓚誰會獲勝？袁紹認為是前者無疑，當世目前為止，無人打得過蓋俊，公孫瓚將會敗得很慘，就看蓋俊會做到什麼程度吧。
當然了，大軍外圍士卒人高馬大，精神飽滿，衣甲整齊，表面絕對稱得上光鮮，可是內中士卒卻骨瘦如柴，神態萎靡，衣不遮體，這才是袁紹軍的真實姿態。數萬大軍在河內一度都吃不上飯了，如非兗州刺史劉岱接濟，能不能順利北上還是兩說。
審配當即為袁紹引介道：「此乃清河朱文博，冀州名將也。」
昨天，他聽說蓋俊與公孫瓚爆發衝突，實話實說這在他的預料之中，公孫瓚性格剛強不屈，暴躁衝動，蓋俊則一向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兩個人都不是肯輕易讓步的人，撞上了豈能相安無事？但兩人大打出手，生死相搏仍然讓他感到有些意外，這時到鄴非是益事，又因暴雨之故，乃停駐於此，聚焦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