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賊》第四卷 天下大亂

第310章 家

第四卷 天下大亂

第310章 家

戲志才眼眸不禁一亮,急問道:「怎麼個節製法?」
蓋謨抽搐著鼻子問道:「很快是多久。」
蓋嶷毫不費力的背起弟弟,大步流星走出院子,路上奴僕見到,要代為背負,蓋嶷一一拒絕。
戲志才瞳孔一縮,緊緊盯著張仲景。
「禮者,家之規也,不可不遵,不然家必亂。」卞薇正色回道。和蔡琰打聲招呼,見蓋謨哭花了臉,訝道:「魏奴這是怎麼了?」
蓋俊不由失笑,帶著眾人離開。
莫要小看這一點變化,并州短短几年間下圍棋的人暴增十倍不止,並像瘟疫一般蔓延周邊州郡。更誇張的是,很多并州官吏日日下棋,以致耽誤公事,蓋俊去年末下狠手,貶職一批人、罷免一批人,才壓下這種不良風氣。
蔡琬笑答道:「魏奴想念父親了。時至日中,天氣轉熱,走,我們回房吧。」
張仲景道:「房事三日一次,酒每日一斗,含服我所開湯藥。」
張仲景道:「諸君當知他為何體虛至此,戒掉即可……」
張仲景沉思片刻,頷首應之。他不想出仕是因治政繁瑣,怕耽誤醫學研究,醫曹從事主醫,既清閑又符合他所學,正合適。
蓋謨才踏進兄長蓋嶷所居之地,便隱隱聽到讀書聲從書房傳出,紅撲撲的小臉一板,揮手打發兩名奴婢退下,躡手躡腳趴到書房門口,鬼頭鬼腦的向里窺去。蓋嶷危襟正坐,手捧書卷,言辭滔滔,異常專心,並未發現他的到來。
蓋嶷一手為弟弟擦拭眼淚,一手拍去他身上塵土,期間檢查身體各處,沒發覺有哪裡傷到,遂把他扶起。蓋謨小臉一皺,叫道:「腳疼、腳疼……」
卞薇自然是稱好,取來棋盤棋子,相對而坐,蔡琰則抱著外甥蓋謨在旁觀看。每次看到用瑪瑙、琥珀鍛造而成的圓潤棋子,蔡琰內心都要發出一聲由衷的讚歎,以前的棋子是木製方形,毫無美感可言,但人們從未想過去改變它,偏偏姐夫蓋俊想到了。
隨後不久,張仲景聽說某位病人病情急劇惡化,向蓋俊告罪,匆匆返回東院。
蔡琬拉起她道:「和你說過多少次了,還是這般多禮。」
「阿兄,別丟下我、別丟下我……」蓋謨怯怯地伏到他的背上。
事情已畢,氣氛略寬,蓋俊詢問起張仲景近年情況,後者一一回答,蓋俊最後問道:「張醫師尚有出仕之志否?」
三女任由蓋謨小小的身子在草地上奔跑、嬉鬧,她們三不五時提醒他小心別摔著了,彼此輕聲交談著蔡珪事。
蓋嶷連連勸說,蓋謨就是不聽,他當即虎下臉道:「少廢話,快點上來,不然我將你丟下不管了。」
蓋謨小臉緊緊貼著阿兄的背,可憐巴巴道:「阿兄,我會不會變成跛子?」
戲志才面如土色,在他看來,這與戒掉何異之有?要知道他可是每日三次房事、半石酒猶嫌不夠的人。不過戲志才是真的怕了,為了小命著想,他決定試試看。只是,他對自己信心不足,酒色對他的誘惑太大了。
張仲景搖搖頭道:「年輕時一心出仕,全賴蔡中郎提攜,方能如願,六七年間數鎮縣府,發覺兩者不能兼顧,乃借亂象,棄官研醫。」
蔡琬、卞薇下得津津有味,蔡琰亦是看得饒有興緻,不過蓋謨就顯得很難受了,他對圍棋完全不敢興趣,吃了幾顆梨子、幾塊糕點,再坐不住,掙扎著脫離從母蔡琰的懷抱,抓起一顆梨子叫道:「阿母,我出去玩了。」然後不等回復,一溜煙跑沒影了。
蓋謨想念蓋俊,蔡琬又何嘗不想,俯下身哄拍蓋謨之背,道:「魏奴不哭、魏奴不哭……你阿父啊,很快就回來了。」這倒不是蔡琬哄騙兒子,蓋俊克定帝都雒陽,而無西征之心,不出意外,近期就會回返。
蓋俊正色道:「張醫師手段通天,醫術絕世,昔年治愈吾妻絕症,手到擒來。志才乃是國家棟樑之才,張醫師一定要想想辦法。」
張仲景也知似他這等身體狀況,必是痴迷其中之人,想要戒掉,可謂萬難,再度開口道:「若戒之不掉,則需節制,加以調理,也不難消除病根。」
五六年,太短暫了,短暫到可能一眨眼就過去了。
蔡琬自幼身懷絕症,能生下一個兒子,是上蒼垂憐,平日寶貝得不行,急道:「魏奴,可是摔到哪裡了?快過來讓阿母看看!」
蓋謨哭著道:「不行,不能回去,阿母會生氣的。」
蔡珪年十九,不滿弱冠,雖略顯年輕,可他是大儒蔡邕獨子,蓋俊妻弟,顯然不能以尋常待之。兩人經過一番商議,決定讓他暫任治中吏,隨治中李牷熟悉政事,待蓋俊回來,再作調整。
「別瞎說,沒事……」
「至多一個月。」蔡琬含笑說道。
蓋謨年方七歲,柔順烏黑的秀髮在頭頂左右各扎一個結,就像羊角,可愛極了。此,總角也。面如滿月,唇若塗脂,一雙大眼睛烏溜溜轉,顯得古靈精怪,惹人憐愛。
每日,無論颳風下雨,抑或酷暑嚴寒,卞薇都會來見蔡琬,以示恭順。她並非應卯似的問候一聲就離開,而是少則停留一個時辰,多則數個時辰。蔡邕堪稱十強全能,為士之楷模,蔡琬不讓乃父,琴藝、笛術當世無雙,少有人及,兼通書法、圍棋、繪畫、辭賦、數術、經史等等……卞薇能夠從她身上學到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夫人……」卞薇款款一禮。
似驃騎將軍府園囿,有築土和構石相結合壘成的疊山,所謂疊山,即假山也。得太原水域發達之便利,引活水入府,形成一潭小型湖泊,水面清澈碧波,光可鑒人。又有樹木花草數以百計,有棗、桃、李、奈、查、棠等等,有些為并州本地出產,有些為他方移植而來,林木茂盛、芳草四野,美不勝收。所以說此為仙境,一點不假。
「……」戲志才玩世不恭的面龐猛地一僵。他今年不過三十齣頭,以前潁川諸醫師告誡他如果再任性妄為,難過四旬,這是一個相對比較模糊的答案,戲志才自認還有十年大好時光,滿不在乎。然而張仲景直接點出他僅剩五六年可活,頓時懵了。
戲志才點頭同意后,張仲景當下喚來一名醫吏,令他照著自己所出配方抓藥。戲志才拿到葯,便向諸人告辭而去。
王信得知蔡珪有出仕之念,沒做多想,第一時間找上治中李牷。
蓋謨只讀過《孝經》、《論語》以及《詩經》一部分,聽不太懂兄長再講什麼,晶瑩剔透的大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絲竊笑,深深地吸一口氣……
蓋嶷『勃然大怒』道:「豎子,居然敢嚇我,欠揍是不是?」蓋嶷長蓋謨兩歲,今年九歲,其五歲學射箭,六歲學騎馬,力氣遠比同齡人大,一隻手就能鎮壓蓋謨。
蓋嶷專註于書海,驀然聽到一聲大喊,手一抖,書卷落到案上,身體如彈簧一般竄起,臉帶驚色。
蓋謨不懼威脅,猶自笑個不停。
太原郡,晉陽城,護衛森嚴的驃騎將軍府深處,三女一童漫步仙境般的花園。經過春秋、戰國數百年的動亂,以及秦末大亂,漢高祖劉邦建立漢朝,數百年裡大部分時間太平安定,各種發展非常快速,遠邁漢前。比如說園林,漢前園林游賞功能頗為一般,而漢代,則逐漸得到強化。
蓋嶷讓他重新坐下,脫去左履,解開束口的絲質襪子,其腳踝處略微腫起,應該是崴到腳了,沒什麼大礙,轉身背對著蓋謨,回頭說道:「到阿兄背上來,我背你去找母親。」
荀彧心憂知己好友,急忙出言問道:「敢問張醫師,可有救治之法?」
蓋謨癟著嘴搖頭,脆聲道:「阿母,沒摔到,我想阿父了。阿父、阿父什麼時候回來呀!我已經、已經背誦二十首《詩經》中的古詩,我、我想背給阿父聽。」蓋謨邊說邊哽咽,大眼睛里蓄滿淚水,如雨而下,沖刷著白皙的小臉,小模樣甚為可憐。
荀彧苦苦一笑,戒掉即可,說來簡單,談何容易。好友嗜酒好色之烈,他還未見過第二人可與之比肩,舉一個最直接的例子,當初他請戲志才出山,後者路上常常按耐不住,馬車中時有靡靡之音傳出,著實羞煞人也。
三女不是旁人,正是蔡琬、蔡琰、蔡珪妻羊男,旁邊那個童子,自然就是蓋俊、蔡琬所生蓋謨了。
蓋俊正月離家,今已四月,小傢伙足足三個月沒看到父親了。
蔡琬聊著聊著,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剛才還嘰嘰喳喳的蓋謨,怎麼不出聲了,扭頭看去,只見蓋謨垂著頭一步一步向回走。
蓋俊離去后,別駕王信暫懾并州政事,他是卞薇弟卞秉的姻親,理論上和蔡家不是一系,不過現今州郡固然不服王命,但朝廷威儀還在,自然牽扯不上立嗣繼承其勢力的問題。諸子要繼承也是繼承其美陽萬戶侯的爵位,以蓋俊今時今日的地位,有什麼好爭的,是以雙方共事和諧,並無齷齪。
蔡琬由於丈夫蓋俊和董卓勢如水火,父親蔡邕那裡她無力阻止,但弟、妹,她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們留在晉陽。經過大半年耐心勸說,乃弟蔡珪已有意動,只是有些不放心長安的父親。不久前蓋俊再次與董卓開戰,成功收復帝都雒陽,蔡珪懼董卓怪罪,不敢復提回返長安,前日終於答應出仕并州。
羊男已懷身孕,外出一個時辰,精力漸漸不濟,蔡琬命婢女將她扶回卧室,繼續與妹妹蔡琰觀景聊天。
「咯咯……」見計成功,蓋謨跳出來,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四月的并州,徹底告別了初春的凜冽,進入春暖花開的季節。
蔡琬吩咐婢女去準備些糕點、水果,對卞薇道:「今日思棋,你我對弈幾盤。」蔡琬之所以不找妹妹蔡琰下棋,是因為她根本不是後者的對手,聽說連父親蔡邕也下不過她。和蔡琰下棋,十戰十輸,實在無甚樂趣可言。卞薇棋術略遜她幾分,蔡琬十戰能勝七八,如何不樂。
蓋俊想了想道:「張醫師為孤醫曹從事如何?主并州大小醫吏。」從事皆由州牧、刺史私募,初時不過數人,各有分工,後來刺史權柄日厚,從事漸漸增多。像醫曹從事,根本就沒有這個官職,是蓋俊臨時發明的。
生平不知怕為何物的戲志才,終於感到怕了。
這時,卞薇從院門進來,她今年已三十有二,整個人猶如一顆熟透的蜜桃,特別是鳳眼后長長的尾梢,配上豐潤雙唇,散發出驚心動魄的魅惑,便是石人見了也要怦然心動。
張仲景嘆道:「若無意外,他至多還有五六年可活……」
蓋謨跨出門,一邊啃咬著梨子,一邊對門口靜立的一干奴婢道:「我要去找阿兄,不用你們跟著。」言訖,一蹦一跳的出了畫境般的園囿,行向別院。
蓋嶷冷哼一聲,作勢欲撲,蓋謨尖叫一聲,轉身就跑,邊跑邊道:「阿兄,我們去騎馬……」蓋嶷書房外有幾層台階,蓋謨一時疏忽,一腳踩空,立時失去平衡跌倒地上,嗚嗚號哭起來。
「……」戲志才扯了扯嘴角。
蓋嶷心裏一涼,急忙奔出,抱住他問道:「摔哪了、摔哪了……」
蓋謨聞言小臉頓時再度垮下來,「還要這麼久呀!」
「……」
三女年紀較長者約二十余歲,身長七尺一寸,比普通成年男子尚高些許,明眸朱唇,齒如瓠犀,顏容如畫,體態嬌嬈,身影漫步綠草間,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貴典雅。另一女約十五六歲間,長六尺九寸,在女子中亦屬身量高挑之列,容貌絕美,和年紀較長者有五六分相似之處,艷麗則更勝一分。最後一人稍稍遜色,但也是百里挑一的清秀美麗女郎,或者說少婦更妥當一些,她的髮式清楚地向人們表明,她已嫁做人婦。
蓋謨哭得梨花帶雨,也說不清楚,只說全身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