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下大亂
第323章 徒邊、豐年
司馬芝果然雷厲風行，次日便處理好了一切，只差最後一道程序，當蓋俊甫一點頭，立刻就帶人殺到并州刺史部，給王暨戴上枷鎖，裝入檻車，送進大牢。
王暨及其一家近三十余口徒朔方當日，被蓋俊甩下的大軍抵達晉陽城南，潁川諸人望著古老而質樸的城郭，若有所思……
晉陽，并州刺史部。
「也不盡然……」王暨神色頗不自在，心知證據確鑿，避無可避，硬著頭皮道：「似收納亡命，包庇親族等事我承認。屬下治家無方，甘願接受懲罰。」
「……」王信駭然。
蓋俊一臉不屑道：「難道沒有郭、王兩家，孤便寸步難行了？」
蓋俊示意一旁的司馬芝暫時不要插話，似笑非笑道：「莫非那上面全是司馬從事編造的故事？」
蓋俊喃喃自語道：「王暨，我讓你死鴨子嘴硬……」
王信當然迫切希望西河王氏超過太原王氏，但如今河內系氣勢正盛，如日中天，潁川系又氣勢洶洶的殺將過來，并州系屢遭蓋俊打擊，力量大大衰敗，再也經不起內耗了，不然日後必被河內、潁川所欺。這時踩王暨一腳，無甚好處，相反，拉一把，則受益無窮。王信正色道：「個人家族一點榮辱名聲算什麼，使君大業才是最重要的。」
并州震動！
司馬芝堅立大堂之上，長揖拜過後，一字一句道：「臣欲告薄曹從事王暨王子和，竊國之財以利己，家累巨萬，橫恣晉陽，收
無疑，這是河內系和并州系第一次公開激烈交鋒，以前者大獲全勝告終。雖然司馬芝未必會同意這種說法，他抓賊臣，與派系何干？但別人可不這麼認為。
蓋俊笑笑，這句話好像說反了吧？使君的大業算個屁，家族才是根本。
蓋俊面無表情，心中冷笑道：「你還真會挑輕的說，假使因為這點小事而懲處你，怕是并州半數官吏都要惶恐不安了。」
王暨進了牢房，薄曹從事一職空缺出來，該給誰呢？
至於王暨，其今年四十余歲，而司馬芝不滿三旬，稱呼他一聲「小子」也不是不可以，但僅限於私底下，且雙方之間必須是比較友好的關係，可以互相開玩笑的那種。今，在一州朝會之上，當著自己的面，公然蔑視職位相當的同僚，這也太過於跋扈了吧。顯然，他沒有一個好記性或自動略過，當年，他可是敢指著上官耿祉鼻子罵的人。
「諾。」司馬芝朗聲應道。只要蓋俊點頭同意抓捕王暨，莫說三天，一天足矣。
蓋俊擺擺手，叫司馬芝勿言，淡淡地道：「王從事何必這般激動，聽司馬從事把話說完。他若有意誣陷你，孤自會治他的罪……」言外之意即是說其所言是真，我也不會放過你。
「怎麼，想讓孤放王暨一馬？」蓋俊笑著打趣道：「別駕不是一直希望西河王氏超過太原王氏嗎，這可是
蓋俊一邊和屯田官吏閑談，一邊漫步來到田邊，六月的麥田已是一片金黃，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蓋俊笑著謂左右道：「今年麥勢長得不錯，應該是個豐年。」
「……」王信隨在後面，欲言又止。
見蓋俊不為所動，王暨咬牙道：「臣願交出不法宗親、門客，生殺予奪，任由使君。」
「……」司馬芝一臉茫然，不明所以。
太原郡恃鹽鐵之利，富甲一方，獨立養活半個并州。以前形容上黨郡是個「8」字型，除上下兩塊平原，其餘多為山地。太原郡地形其實和上黨差不多，平原地帶就像個啞鈴，治所晉陽周邊一帶就是握手，西南昭餘澤附近，及北方則是兩顆球。可以想象，并州富庶的郡都是這麼個模樣，其他郡地理條件該惡劣成什麼德性。
蓋俊覺得他後面的話有道理，這個職位不能交給河內系，但是還給并州系，難保其不監守自盜，做王暨第二。
王暨放下信，強自鎮定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使君勿要聽信讒言。」
「好一個嘴上無毛的小子，你敢把話再說一遍我聽聽？」王暨「噌」的一下咱起來，瞪著眼睛怒斥道。
晉陽震動！
兩人出刺史部，登上馬車，在眾多騎士的護衛下一路向東，出城馳向遠方。
那有什麼關係，老子如今窮的就剩錢了！
什麼？別高興得
馬車緩緩停下，蓋俊、王信相繼跳下車，顛簸一個多時辰，總算到達目的地了。一名帶著十餘人巡視田地的小吏急忙迎上來見禮，不出半個時辰，屯田官吏聞訊皆至。
蓋俊復而朗笑道：「哈哈，談笑耳。別駕不會信以為真了吧？」
王信乾笑兩聲，談笑才怪，他確信蓋俊真的能做出這種事來。
面對接踵而至，如潮水般的馬屁聲，蓋俊發自心底的笑了，為了這馬屁，也為了這豐年。
「全賴使君洪福……」
王暨冷冷一哼，落回座位時，目光陰鷙地掃向司馬芝，心裏發誓一定要讓這個河內兒付出代價。
「你去忙吧……」
石破天驚……
王信耐心勸道：「太原郡內士族之冠冕者，郭、王兩家而已，使君前翻與郭氏不相容，若再得罪王氏，恐怕往後會有不妥，萬望使君三思。」
司馬芝不為所動，他既然敢站出來，那就代表著他有十足的證據，至於蓋俊會不會接受，則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之內。
蓋俊接過司馬芝遞上來的書信，越讀，臉色便越陰沉，彷彿能凝結出黑水來。在他看來，圈養亡命之徒，縱容親族橫行不法，為禍地方，根本算不上什麼罪行，除非故意找茬，當今世家豪族哪個不是如此？說句難聽點的話，他敦煌蓋氏也是這副德性。
王通道：「晉陽城不僅是并州刺史部治
別駕王信、治中李牷相視一眼，憂心忡忡。
蓋俊駐足回首道：「子華，三天之內，孤要定他的罪，假如辦不到，孤就把你抓進大牢。」
蓋俊大笑，笑聲透著一股凜冽的殺氣，道一聲散朝，直接起身離開，大堂兩側數百名州府官吏盡數伏于地上，蓋俊看也不看，跨門而去。
行出數十步，司馬芝匆匆趕上，低聲道：「使君……」
司馬芝冷笑道：「既然敢做，何不敢當？」
前年和去年，蓋俊兩次用兵恆山，先後捕捉數十近百萬山民，令他們屯田以自給，主要集中在四塊區域，即并州精華、東部三大富裕郡上黨、太原，雁門，以及剛剛收復的朔方郡，後者主要以罪人為主。
別駕王信認為應該由并州人繼承，他說河內系已經掌握并州主薄，督查百官的都官從事，若主管錢糧的薄曹從事也落於河內人之手，勢力就太過強橫了。
讓他感到憤怒的是錢財這一塊，初時司馬芝言道王暨竊國財為己有，他還以為對方是利用薄曹從事之便撈取并州府庫財貨。事實上遠不沒有這麼簡單，他的手伸得很長，不僅于并州，特別是晉陽鹽稅上橫插一腳，甚至連冀州、河南運回來的金銀寶貨也不放過，堪稱雁過拔毛。
太原郡屯田區主要集中在治所晉陽東、西兩塊土地稍稍貧困的地帶，不過這裏即使再怎麼貧
太原震動！
蓋俊眉頭微微一皺，此事司馬芝必然沒有事先和楊俊勾通，河內、晉陽兩派好不容易安穩幾天，這又要鬥起來了。
司馬芝走後不久，別駕王信又至。蓋俊拉住他的手，說道：「走，別駕，陪孤去屯田區看看。」
蓋俊平靜地道：「王從事，上面所寫可是真的？」
司馬芝查王暨肯定不是一天兩天了，每一條都寫得十分詳細，絕非誣陷。蓋俊抬起眼皮，看了王暨一眼，叫侍衛把信拿給他看。
所以，他最終決定把這個職位送給潁川系。首先他們是外鄉人，很難欺上瞞下，私吞國財，其次要迅速讓潁川繫上位，薄曹從事加上驃騎將軍府司馬，夠分量了。
蓋俊有在北地屯田的經驗，拉來大批熟手，照搬照抄，田疇齊整，屋舍井然，一座座小村莊，彷彿一座座世外桃源，既給了山民信心，也給了外人信心。王信幾乎每個月都要來個十趟八趟，可是每次看到這般有序的景象，心裏都忍不住大為感慨，他曾當過一任北地太守，管中窺豹，如今他都不敢想象現在的北地郡會變成一個什麼樣子。
蓋俊嘴角彎起一抹獰笑，道：「誰給孤找麻煩，孤就讓誰不好過，朔方正好缺人缺得厲害，學術亦微，正愁找不到士族願意前往。」
「這是……」原本一臉無畏的王暨看到信上的內容，神色大變，大夏天裡驚出了一身冷汗。
司馬芝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