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下大亂
第385章 單挑
張遼劍眉一蹙，道：「據李肅所說，叛軍數萬眾，多為騎兵，步卒不過數千，料來所帶攻城戰具有限，只要長安內部不出叛亂，守上十天八天應無問題。」
「樊稠何在？」呂布手中八十余斤重的大雙戟直指前方，提氣大喝，聲音炸響，猶如一記悶雷，瞬間盪出數百步，威風不可一世。赤兔興奮不已，四蹄蹬地，不停打著響鼻。
呂布嘆道：「是啊！眼前之敵不足慮也。難就難在牛輔、董越的西路叛軍，一旦讓他們逼近長安……」
樊稠號稱董卓麾下第一虎將，既然被點名了，斷然沒有不應的道理，率是十余騎出陣，停于呂布三十步遠。
王宏被帶走後，大殿一片寂然，所有人都對未來不甚樂觀。
樊稠緩緩收起笑容，面上殺氣愈增，一字一句道：「你既然想找死，老子就成全了你！」
守城戰最危險的就是第一天，何況對方還是夜攻。
一些朝臣心裏冷笑，十日，一旬，時間也不算短了，西都長安和東都雒陽一樣，皆有十二座城門，而兵不過萬餘人，分攤下來，每門僅一千守衛，且城池荒廢已久，城防不固，只有老天才知道長安能不能堅持十天時間。退一步講，即使到那時長安未陷，也是激戰不休，哪有時間懲處一名罪臣。說到底，王允終究不忍殺死親信。
呂布垂眉低首，假作思考，佯裝沒有察覺到張遼投來的眼神。李肅如果是他的人，他自然會站出來一力保之，
聽完李肅蒼白無力的辯解，王允咬牙切齒，再也按耐不住，先向天子一拜，隨後一躍而起，大呼道：「羽林將何在？……」殿內招兵，一般以虎賁將為首，不過他要懲處的就是虎賁中郎將李肅，乃招羽林將。
日漸西沉，韓、樊聯軍陸續進抵長安城西、城北。看著步卒、匠人、民夫賣力的推來攻城器械，呂布意識到，叛軍確實如他們所想，為爭分奪秒，今天就會發動進攻。
呂布不以為意，一臉譏笑道：「樊兄可是不敢？怕的話，只要跪地認輸，我便不再逼迫於你。」言訖，呂布揚起戟，長安城頭頓時傳出驚天般的戰鼓聲，鼓聲越來越快，越來越響，漸成轟鳴之勢。數以千計的漢軍士卒高呼萬歲、萬歲、萬歲……
朝臣們尚來不及消化東線鄭縣城破，皇甫嵩戰死的消息，再聞噩耗。細柳之戰，朱儁軍本來已佔上風，眼見即可勝利，不想冒出韓遂這麼一個變數，致使漢軍近三萬大軍近乎全軍覆沒，主將朱儁、副將徐榮沒于敵軍，生死不知……
張遼沉聲道諾。違逆盛怒下的王允，可沒有好果子吃，既然呂布不想插手，他何必自討苦吃。揮揮手，兩名立於天子階下的羽林郎持戟敬禮，而後大步流星走到李肅面前，一
呂布嘿然，現在還能有什麼辦法，撐吧，撐到外軍到來為止。
呂布覺得自己有必要拖延一下，乃耳語張遼，後者聽罷愕然，見呂布點頭確認，才默默地轉身，來到城門絞車前，命令士卒打開城門。士卒反應和張遼如出一轍。
不過，袁術至今尚未攻破武關，一時恐怕很難指望得上，蓋俊倒是頗為值得期待。念及此，諸臣心裏怨恨王允專權，原本，蓋勛、楊阿若已經率數萬步騎深入左馮翊腹地，偏偏王允懼怕蓋軍趁機進京奪權，要他們改赴東方，協助皇甫嵩破敵。若是蓋軍當時留下來，長安縱然面對十萬叛軍，亦無懼也。屆時河東、弘農蓋軍從西殺來，定然可以把涼州叛軍盡數剪滅城下。也就沒有了今日之禍。
長安大戰，也許今天晚上就會爆發！
王允鐵青著臉道：「王宏喪土失地，合該嚴懲，羽林將，卸其衣冠，押入大獄，十日後問斬。」
「在。」羽林中郎將張遼出列。
與喋喋不休的李肅相比，王宏則顯得格外沉悶，除了面聖時說了一句告罪的話，其餘時間里都不曾為自己解釋一句。他出自太原王氏，和王允同族，乃碩儒郭林宗門生，名聞并州的才傑之士，身上自有名士風骨，無論什麼原因，大軍敗就是敗了，如何處置悉聽尊便。
朝會很快就中斷了，因為城門校尉種輯遣人報告，長安外發現叛軍游騎。細柳距離
「哦？此人便是呂布？」韓遂頗有興緻地遙望呂布，他出城作甚？肯定不是投降，因為他停于陣前百步，難道是宣戰嗎？或者，企圖以詔書威脅他撤軍？想不通啊……
「……」王允面色陰沉，心裏直呼朱儁匹夫誤我、朱儁匹夫誤我……目光惡狠狠盯著李肅，仿若噬人野獸，旋即又移到王宏身上，既失望又憤怒，複雜難明。
「嗯？」王允重重發出一個鼻音。
兩馬同時啟動，加速狂奔，在雙方士卒震耳欲聾的吶喊聲中，快速接近……
兩名皆以驍勇著稱於世的猛將互相瞪視，毫不相讓，半晌，呂布開口道：「你等兵逼長安，難道是要造反嗎？我知道你們是打著為董卓報仇的名義舉兵。董卓，國賊也，我直刺殺之以濟蒼生，與朝廷全無關係，你欲為董賊報仇，直接找我就是。」
王允落回座位，輕揉眉宇，疲憊地道：「形勢不容更樂觀，大家議一議，有何辦法，解除長安危局？」
王允緊急任命呂布為守城督，呂布當即領命，起身離開，張遼緊隨其後。
呂布長笑不止……
「……」樊稠失笑，呂布的頭腦這麼簡單？居然想以單挑解決問題，真是愚蠢透頂。揚聲道：「呂布，看來我高看你了！夫為將者，固然要有勇武，但不是用在陣前無意義的爭鬥，而是披肩執銳，身先士卒，臨難不顧，陷陣卻敵
見無人開口，王允心中一悲，看向呂布。皇甫嵩、朱儁相繼戰死，朝中再無良將，現在他能倚仗的人，就只剩下呂布了。
王允狠狠一揮手，喝道：「將這棄軍罪臣拖出去，斬！」
「快拖走。堵住他的嘴，免污我耳……」王允氣得渾身顫抖，莫說秉政，就算以前，也沒有人敢當面肆無忌憚的罵他。縱然李肅被拖出大殿，罵聲漸漸模糊，直到不見，王允依然能清晰地感覺到面頰火辣辣的燙。他這張老臉，算是丟光了。
張遼微微皺起眉頭，李肅和他的交情素來一般，但再怎麼說也是原丁原系出身的并州武將，心裏深覺唇亡齒寒，何況強敵將至，正是用人之際，就這麼殺了，恐有不妥。不過他人微言輕，為李肅出面求情多半起不到什麼效果，不由扭頭望向呂布。
「……」百官僚屬面面相覷，靠自己肯定守不住長安城，必須依靠蓋俊、袁術兩支勤王大軍方可度過難關。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對兩支外軍疑心重重，缺乏信任，而今，卻是望穿秋水，千盼萬盼，不得不說是個諷刺。
虎賁中郎將李肅、右扶風王宏並列跪在大殿中央，後者衣著儀錶尚好，前者就不那麼光彩了，其衣甲破舊，披頭散髮，滿臉血污，指手畫腳的描述著細柳之戰。同時不忘為自己開脫，強調他並非臨陣脫逃，而是叛軍突然冒出數萬鐵騎的援軍，本方敗局已定，自己雖想力戰而死，為國捐軀，無奈被潰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再搞內鬥了……
「呂布……」樊稠目光一冷，咬牙切齒道。
公卿官僚，列席者不下數百，此時大殿內卻是鴉雀無聲，落針可聞，就連平日里最善於抨擊武臣的諸議郎、諫議大夫、侍御史們，也都難得的陷入沉默。
王宏不欲王允為難，以免影響權威，叩首拜道：「陛下、王公……李肅語雖鄙陋，不無道理，罪臣王宏，願伏法以正朝綱。」
城門洞開，呂布攝戟上馬，帶上魏續、成廉等四五人，馳出北橫門。
走在未央宮諸殿前，呂布回謂張遼道：「文遠，依你之見，以長安目前兵力，可以守住多久？」
天子高坐龍榻，一臉掩飾不住的懼意，眼中滿是茫然。在他幼年的記憶中，大漢國國力強盛，威儀四海，現在呢，連三輔都掌握不了，何以落得今天這個地步。
李肅劇烈掙扎，先是哀求，眼見無用，氣急怒吼道：「王允老兒，你處事不公、處事不公……我軍敗便要斬首示眾，王宏不僅軍敗，亦失地，他比我更該死！如今你卻對他不加刑法，何以服眾？況且，當初是你力主拜朱儁為將，要追究戰敗責任，你首先就難辭其咎！王允庸狗！長安陷入險境，輒有覆沒之危，全是因你所致。你這個大漢國的姦宄、你這個大漢國的罪人，你異日必定不得好死……」
「……」張遼默然，前途兇險啊！
「王公饒命……」李肅驚懼萬分，叩伏地上，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