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凜冬之湖
第二百三十章 不要臉之爭，以及吹牛
寧缺問道：「那小師叔當年呢？」
寧缺說道：「雖然書院入世，似乎就有接受挑戰的義務，但你是我大唐軍人，事情傳出去后，我丟臉，你也丟臉。」
寧缺懶得糾正他的糾正，忽然想到昨日將軍府里的談話，神情凝重問道：「修行者真的不是軍隊的對手？」
話音落處，一個比王景略要胖很多的青年男子，從林子深處走了出來，他連連搓手，雙腳挪得比大家閨秀還要慢，很明顯不想進樓。
「這份許可書核發籤章的時間比你那份早。」
看著王景略從懷中取出由天樞處核發的挑戰公證書，他心想這真是毫無新意，果然又是要打一場，真的很俗套。
寧缺望向許世，嘲諷說道：「推動外人來挑戰我倒也罷了，如今居然讓軍中強者出手，莫非老將軍您忘了我們都是唐人？」
噔噔噔噔腳步聲響起。
「依據唐律編外卷第四章之相關規定，任何想要與我決鬥的軍中強者，首先都必須過我十二師兄這關。」
陳皮皮問道：「你在想什麼？」
許世望著欄外的風景，沉默不語。
「最可怕的是他鎮國大將軍的身份，他手中握有大唐軍權，麾下強者無數，鐵騎數萬，可以橫掃萬里。」
自從崖洞破關之後，寧缺的修行境界神速般提升到洞玄上境，不然哪裡可能施出那般強大的一刀，然而洞玄上境依然在知命之下。
陳皮皮感慨說道：「如果我一個人能戰勝大唐鐵騎，那我乾脆改名叫夫子好了。」
陳皮皮說道：「大致差不多是這個道理
寧缺搖了搖頭。
陳皮皮忽然停下腳步，看著他很認真地說道：「你知道許世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陳皮皮稍一沉默，然後說道：「二師兄猜到您會有此問題，他說就算如此，也應該交由書院來自理，當然，如果您能找到書院後山中人干涉朝事的證據，那麼他會稟明夫子，再與朝廷商議。」
寧缺嘲諷說道：「那我為什麼不怕？」
王景略看著身前的陳皮皮，想著新年那日在長安府里接的那一指，臉上的神情愈發愁苦，無奈說道：「怎麼又是你？」
陳皮皮毫不客氣地訓斥道：「和整個大唐軍方對上……就算是柳白也會恐懼得茶飯不思，你居然不當回事，不是白痴是什麼？」
陳皮皮指著高空上那些小黑點般的大雁，說道：「如果此時有數萬道利箭，像大雁般向你飛過來，你怎麼辦？用書院不器意改變風勢？還是用浩然正氣硬抗？你怎麼抗都是死路一條。」
失敗並不可怕，但如果是連續六十二場失敗呢？
但王景略覺得自己已經中了六十二記天下溪神指，很有嘔血的衝動。
寧缺望向欄畔的老人，說道：「我本以為將軍您不會用挑戰決鬥這般俗的方法，但為了萬全之計，我還是提前做了一些準備。」
「因為你是個白痴。」
陳皮皮糾正道：「是無恥一些。」
許世說道：「如果書院里的人已經干涉了朝事，又該如何？」
寧缺沒有見過王景略，但他聽說過王景略，任何敢自稱知命以
「我這裡有六十二份天樞處核發的許可書，每份都比你那份早。」
王景略的臉色愈發難看。
陳皮皮這時候並沒有用書院不器意使出天下溪神指。
寧缺搖頭說道：「可我有些不相信。」
王景略怔住了，接過那疊文書翻看了一遍，即便他天不怕地不怕，那日在長安府里被陳皮皮一指擊倒，依然不怕，但此時終於怕了。
寧缺搖了搖頭，不接受這個解釋。
寧缺說道：「我說的是真話，哪裡是想羞辱你，話說既然大家怎麼說都有些緣份，何必非要打？」
「幫我帶句話給二先生。」
寧缺像大師兄般慢條斯理說道：「我只不過是個洞玄境，而且是當事人，所以怕上一怕也正常，師兄你是知命境的大修行者，這就丟人了。」
寧缺說道：「當初看你被二師兄嚇進山林里揮袖而去十余丈，身法輕漫瀟洒，想來軍中箭雨應該傷不到你。」
陳皮皮搖頭說道：「不是。」
寧缺心想，自己怎麼沒覺出來？
而且如果說一開始許世便準備用軍中強者，直接把自己打落塵埃，那麼以他的威望地位，何必還要與自己說那麼多話？
寧缺解釋說道：「整個書院二層樓，我只好使喚他一個。」
寧缺說道：「如果你和二師兄違反過唐律，我就報官讓許世來對付你們。」
寧缺忽然抽了抽鼻子，疑惑望向他問道：「你為什麼流了這麼多汗？」
然後他臉色一苦，說
……
寧缺看了一眼不遠處欄畔的許世，說道：「某些人自矜身份，哪裡好意思對你這樣一個死胖子下死手。」
陳皮皮羞惱說道：「你身上的汗水都干成鹽花了，還好意思說我。」
陳皮皮說道：「夫子曾經說過，如果本心向善，只是為大勢而在局部稍作退讓，那麼只能說其人鋒銳有失，卻不能妄言其偽。」
王景略喜不起來，神色愁苦說道：「我被陛下踢到大將軍麾下，據說也是顏瑟大師的意思，我對大師感激不盡，你何必拿大師來羞辱我。」
陳皮皮說道：「小師叔當年對上的是整個天下，但你憑什麼和小師叔比？」
陳皮皮搖了搖頭，從懷裡掏出厚厚一疊紙，把圓乎乎的手指伸到唇邊舔了舔，拿出最上面那張遞到王景略的眼前。
王景略說道：「我說過，我丟得起這人，自然也丟得起這臉。」
陳皮皮說道：「你要我和這樣的大人物打擂台，我憑什麼不怕？」
那年輕胖子怒極，抬頭對著樓上喊道：「你就不怕我被人打死？」
陳皮皮走到許世身前，再次恭謹一禮，說道：「二師兄托我給您帶句話，書院嚴禁干涉朝事，那麼朝廷最好也不要干涉書院的事。」
寧缺看著他說道，然後走到樓閣欄畔，望向對面的草甸青林，喊道：「那件事情你到底辦完沒有？」
陳皮皮說道：「我倒罷了，二師兄可不見得會害怕。」
不過不管這件事情俗或不俗，王景略已經站在了他身前，神情很溫和，眼神很堅定，想打一架的意思很明顯。
「論不要臉，你哪裡是我的對手。」
寧缺沉默不語。
陳皮皮氣喘吁吁爬上樓來，走進閣中，先向著欄畔的許世恭謹行了一禮，然後望向王景略說道：「你得先和我打一場。」
寧缺說道：「我這等修為自然是不行的，你呢？」
寧缺衝著他喊道：「你再不來，我就要被人打死了！」
王景略苦笑說道：「知命以下無敵，終究是知命以下……我不是十二先生的對手，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先向十三先生請教一番。」
兩年前春風亭雨夜時，他在橫二街殺人，王景略在街心馬車裡等待，兩人本來應該相遇，卻被一道井字神符切割開來。
……
「所以你就算要和寧缺打，也得先和我打完這六十二場再說。」
寧缺看著王景略很高興地說道，不像是炫耀，而像是報喜。
……
面對著號稱知命以下無敵的王景略，他沒有信心能夠戰勝對方。
寧缺踢走路上被馬車輪碾出來的一塊碎石，說道：「就算是世間最善最正義的大好人，如果對我不好，那就是壞人。」
身為大唐軍方第一人，他自然不會在乎陳皮皮，但他要對書院後山中的某些人保持一定程度的尊敬，比如那位很二的師兄。
陳皮皮感慨說道：「沒想到鎮國大將軍也喜歡吹牛。」
寧缺說道：「許世說就算是二師兄這樣的人物，都能被他用重甲玄騎堆死。」
「天樞處的挑
陳皮皮忽然說道：「許世將軍是個好人。」
……
「如果您不想王景略天天吐血，最終變成人渣而死，那麼最好不要嘗試。」
陳皮皮後背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濕。
陳皮皮說道：「他是世間最強大的人物之一，先前在樓閣中，如果他願意，像你我這樣的角色，他一抬手便可以殺一條街。」
寧缺很滿意自己先前在閣中的表現，一番言語直接讓許世感慨傷懷，無心亦無力再繼續審問，然而他沒有想到，言語之後等待自己的果然是這樣一個局面。
「我不接受挑戰。」
自從陳皮皮出現之後，許世一直沉默。
陳皮皮得意說道：「瀟洒自然是瀟洒的。」
「我學會井字元了。」
他解釋說道：「胖子怕熱。」
難道許世還真指望用言語讓自己感動涕零，深感悔悟，從而向軍部投案自首，承認那些人是自己殺的？這種想法也很俗套。
王景略舉著手中那張紙，嘆息說道：「這是我大唐軍方十年來從天樞處辦的第一份挑戰許可文書，你說不打可能嗎？」
寧缺說道：「貌似正義凜然，實際上不知和了多少稀泥，不是偽善是什麼？」
走下樓閣，走在草甸平林散布的軍部小樓間。
寧缺說道：「我自然不如小師叔，但我要比他無賴一些。」
寧缺說道：「我在想你和二師兄有沒有觸犯過唐律。」
陳皮皮思忖片刻后說道：「似乎也有道理。」
寧缺看著馬車石道前方的一棵大樹，說道：「偽善之人。」
陳皮皮有些緊張，問道：「你想這個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