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靈台方寸,執劍覓長生
第一百三十二章 常坐觀自在
高空之上。
此刻頭上挽著道髻,用紅繩繞了幾圈,緊緊纏著,手持一根混圓鐵棍,右掌單立於胸前,面容虔誠之中帶著一絲困惑。
「如是我聞,常坐觀自在,依上求佛道。見則不見,聞則不聞……」
火海滔滔,烈焰灼灼。
觀音尊者一臉微笑地看著惠岸行者,這位李家的二公子木吒,聲音柔和。
觀音尊者轉過頭去,望著遙遠天際出神。
白霧一時間甚至瀰漫了天地……
不,一定有盡頭。
身旁女仙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身披月白色翠水薄煙紗,肌若凝脂,氣若幽蘭。
破空穿梭,瞬息而至;不是飛劍,勝似飛劍。
陸北神情冷漠,身形陡進,大手一把抓住殘缺的銘刻著殘缺先天靈紋的柳葉魚鱗。
惠岸行者自詡慧根深厚,可這到底是何等禪機,卻是不能得解。
魚蝦蟹鱖,此刻不僅僅是翻著白肚皮,在污泥之上一動不動那麼簡單。
口中驚呼道:「不好。」
「金烏御火之力果然霸道……」
觀音尊者收回心神,如水眼眸向遠方望去,掐指算去半晌。
青岩河。
不,此刻只能稱之為青岩溝了。
但觀音尊者好似見之未見,聞也未聞,只是遺憾地嘆了一口氣,徑直離去。
「叮……鐺。」
橫公魚掌中三股叉連同一道魚鱗手臂飛出,落在兩岸幾棵垂楊柳的枯枝之上。
兩道人影,一高一低,一前一後,駕著七彩祥雲越過高山,山丘,森林,村莊。
春山黛眉剪水瞳,眉心一點硃砂紅。額頭鬢髮梳耳後,玉髻佛光隱成輪。
有詩為證。
她如何會像金蟬子師兄一般……自稱我所在之處,便是彼岸。
大羅之資嗎?
這是生生鎮壓了一個時代的無上強者……妖庭的無上榮耀,至今仍讓無數妖族後輩神往不已。
三足金烏飛上青岩河,仰天望了一眼,翅膀撲閃之間,太陽真火如同岩漿一般向上百里的河面落去。
震耳欲聾,可一人一妖都是道行有成之輩,這聲音所造成的影響微乎其微。
龐大的身形飛起,變作一個魚頭人身 的大漢,伸手一招,一根鑌鐵三股叉在山石中飛出,此妖口中怒吼連連,就向陸北殺去。
「弟子……不明白。」
可惠岸行者分明看到地藏王菩薩在殿前蒲團之下,手持木魚,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地閉目敲打誦經。
她的這位師兄,不愧是世尊口中讚不絕口的人物。
上古之時,兩隻金烏立下妖庭。帝座之上,君臨天下,洪荒蒼莽大地億萬妖族,誰能不遵,誰又敢不遵。
大雨滂沱而下,落入一個個坑窪之地,匯聚成水。
這是來自血脈深處支配的極端恐懼。
連連在心中念了幾遍《心經》,心中怒火方才慢慢平息。
自己未至那彼岸,又何以渡他人到達彼岸。
河水翻滾,熱氣升騰。
念及此處,觀音尊者如玉的明麗面容之上現出一抹愁苦。
這困惑的目光正是對著身旁不遠處的女仙。
陸北神情微微有些尷尬,多虧是天庭權柄不能完全澤被東勝神洲,否則,此刻多半會有土地、山神之流跳出來說,『大仙,快收了神通吧』。
木吒眼中迷茫之色 微微斂去,面上虔誠之意更濃,雙掌合十,行禮道:「弟子明白了。」
「惠岸,為何心不在焉。」
青岩裸露凸起,水草和河泥焦黃皸裂,如同一塊隨意丟棄的抹布,折皺重重。
觀音尊者在返回之前,去往地藏王大殿求見地藏師兄,卻被諦聽告知師兄不在。
陸北掌中劍光倏然一合,正待將此妖頭顱斬去。
同樣來自父輩血脈深處植入靈髓的恐懼也是隨著一代代的流傳,殘留了下來。
「啊……」
惠岸行者想著措辭,神色疑惑道。
惠岸行者木吒目光驚疑不定地望著遠方的滔天火光,就是沖觀音尊者喊道。
一襲寶藍色短衫的惠岸行者面如傅粉,目似朗星,唇似塗朱。
「看來,你是明白的。」
木吒濃眉蹙起,面上再現迷茫之色。
「噗嗤。」
可她仍是不能贊同這位師兄。
身形幾個交錯,火紅的細碎鱗片落在虛空之中,在雨幕之中,光芒耀眼。
一生精華所在,豈能棄於此地。
許國。
正是南海珞珈山紫竹林的觀音尊者。
「菩薩,在地府之時 ……地藏尊者為何不見您。」
錚錚殺伐之音,響徹九霄。
縱然血脈之中恐懼不時像海潮一般湧起,此妖也要奪回魚鱗。
叮叮噹噹之音響起。
東勝神洲。
妖帝……
數十丈深,百里寬闊的幽幽河水盡數憑空蒸發。
身形一個交錯。
當然仍是無法拯救其中的游魚。
狂妄之輩。
聲音響起,慈悲與聖潔之意仿若山澗清泉流入心間,濯塵滌垢,洗禮升華。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想這些無聊事情的時候。
橫公魚如何不感到恐懼。
輕紗下的皓腕伸出,玉掌中持一座楊柳玉凈瓶。
念及此處,觀音尊者面上現出一抹羞惱,似乎想到了某種難堪之事。
陌上花開,笑見如來。
只為泯滅掉此妖的神念意志,這片鱗片若是熔鑄在『三生』神劍之上,想必威能更甚。
一陣凄厲的聲音響起,橫公魚魚泡眼中痛苦之色流露而出。
五氣混合法力燃燒形成的丙火在掌中升起,熾烈霸道的火焰一刻不停地煉化這枚柳葉鱗片。
殘缺的先天靈紋鱗片再次抵擋而出。
橫公魚眼眸驚恐莫名地望著 陸北。
「真的明白了?」
遠處那隻橫公魚正躺在一片山石中,周身金光四溢震蕩,那不僅是在防禦太陽真火,還有壓抑到極致的恐懼。
五指之間道道血靈紋禁制升起,不停地禁錮著這片柳葉魚鱗。
折葉作舟渡無涯,千梵行盡水窮時。苦海無涯,哪裡才是盡頭。
面如滿月,莊嚴華美。
腳下祥雲幾次閃爍,以比先前快捷十倍的速度,就向襄國飛遁而去。
陸北早已收起那片柳葉魚鱗,與這橫公魚交起手來。
「妖道,我和你拼了……」
可這恐懼還未蔓延開來,一道劍光自天際間來到。
而是一股股烤得金黃的魚肉香氣瀰漫在空中,甚至引得遠處青岩集的幾隻土狗「汪汪」叫個不停。
「菩薩,您看那裡。」
原來,旬月之前,觀音尊者帶著惠岸行者一起去幽冥界和十殿閻羅商議秘事。
虛空之上,一隻三足金烏眼眸之中滿是驚異之色,挺拔身形倏然變化而出,天際漸漸陰鬱重重的雨幕,未曾落在此人身上分毫。
一聲凄厲慘叫響起,很快被大雨的嘩啦之聲掩蓋。
大羅,不成大羅,終為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