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神諭（下）
第一〇八章 終結！桑蒂莉爾之怒
即使再多三四倍的噬靈蜂，也不可能逃過這簡直可以毀滅一切的攻擊。
「我無意對犧牲者指責什麼，但我需要提醒一下還活著的大家，」悠奇藉著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的機會，高聲說道，「之後的戰鬥有很大可能會更加危險，既然大家作為同伴互相協助，一起應對，那麼，請儘可能遵守即時指揮者的命令，尤其是自身的判斷和當時的要求有所衝突的情況下。」
「這麼複雜的變化你們是怎麼發現的？」琳迪不太相信的追問了一句。
「作為雷系法師，即使契約火，風系也一定會研習出神行術這個難度不高但用途極廣的魔法。」悠奇伸出第二根手指，「他在被反噬遲緩的情況下，沒有選擇用神行術抵消，把反噬暫時置換為攻擊能力下降來跟上大家的行動。很顯然，他並沒把我的要求當回事，從之後的行動來看，他很可能認為，他的魔法才是拯救大家的唯一方法。這是他犯的第二個錯誤。」
悠奇楞了一下，說：「消耗倒是承受得起，但是，有什麼意義嗎？」
烏姿笑了笑，拍了拍腿上的傷口，站了起來，「這次的任務可不是來搗亂。我也不想變成幽靈，永遠飄蕩在這鬼地方。特殊時期，我不介意把異教徒當作同伴看待。」
連最急切需要鎮魂石的亡靈巫師，也絕不會再打這裏的主意……
洛森瑪聽到了這句，笑眯眯地說：「像蠢獅子可不是好事，三十秒，琳迪會不高興的。」
克雷恩深呼吸了兩次，捏了捏拳頭，小聲問：「大概還有多久到？我總覺得，咱們現在傷的傷累的累，是不是該先休息一下？」
就在此時，一支閃耀著紅光的箭從側面飛了過來，在那密密麻麻的波動前方，劇烈的爆炸開來。
悠奇點了點頭，「不要小看保守的作戰方式，一個活著的好法師，比幾個閃光彈重要得多。剛才的情況，咱們根本沒必要死戰到底。有照明杖構築的安全堡壘，咱們幾乎有無限的機會可以嘗試。」
不必格瑞娜拿來飾品，克雷恩也知道，兩個再也無法離開的幽靈，正緩緩向著巨龍的遺骨飄去，在這陰暗的地穴中，無奈的尋求永恆的寧靜。
蜂群想要逃竄，但在周圍都是耀眼光芒的情況下，只能震動著翅膀本能地擠成了一團。
那一片消失的綠色月牙和白色光球，就是這群噬靈蜂的謝幕之舞。
悠奇拉著烏姿躲向一旁，帕登連拖帶拽地帶走了重傷的虎屬戰士，溫瑟向後退去，帕拉米膽怯的躲到了哥哥身後，只有克雷恩對魔法的事情不太了解，驚訝的看著大家讓開之後，那一片風刃和幽魂衝擊以幾乎要把法師淹沒的態勢飛了過去。
隨著嚮導確定好前進的直線，大家回到了正確的路徑，迪倫的傷勢太重，不得不交給一名戰士背在背上，傷員增加了不少，但整個隊伍前進的速度反而加快了將近一倍。
的確，特爾斯從離開那裡到現在，已經不知道扭頭看那個法師遺體的方向多少次了，真讓旁邊的同伴擔心他的脖子。
但沒什麼效果，矮人雖然在回答，但特地先哼了一聲表示不屑，「不是，聖域最大的三處鎮魂石礦脈只有一處是勘探隊找到的，其餘兩處包括這裏都是巧合發現。我們受亡靈巫師高價委託尋找的那些小型礦脈有不少早被開採乾淨了。還在運行的沒幾處。等到都枯竭了，我的同胞又找不到新礦點的時候，恐怕這裏就會熱鬧起來了吧。」
爆裂箭的光照效果畢竟遠不如閃光彈，正面被驅散的噬靈蜂很快就可以重新聚攏。想在側面的那群到達前全部解決，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看到克雷恩明顯的楞了一下，悠奇有些同情地看著他，說：「你該不會覺得，身為神獸的火龍們還會有其他的主人吧？可能溫瑟他們還會覺得你可能是在騙人，我可不會那麼想。」
「戰鬥就是交易。」他用有些冰冷的語氣說，「支付代價，換取勝利。希望之後如果再有類似的情況，不管策略是否認同，至少，請保持統一的行動。免得再
「我很尊敬那位法師的實力，」悠奇用略帶指責的口氣說，「但如果是我的傭兵隊，他即使活著，也會被我關禁閉好好反省三天。那種有犧牲傾向的英雄思維救世主心態，我永遠都不會提倡。尤其是這種根本沒有必要的重大損失。」
帕登的細劍也不再敢貿然深入到如雨風刃之中。
看到溫瑟有些不悅地想要說話，悠奇直接轉向他，很明確地說：「你剛才也參戰了，你應該知道，如果他不掉隊，咱們的損失完全可以更小。」
烏姿勾起唇角，自言自語一樣地說：「為這下面的破石頭，暗影教會還真是捨得下本錢啊。」悠奇瞥了她一眼，壓低聲音問：「明知道是對頭，你們剛才還那麼賣力？」
第一波風刃和幽魂衝擊轉眼撲面而來，克雷恩一記爆裂箭炸開在洞頂，靠氣浪擋下了四分之一，其餘在悠奇的冰牆上耗費了一半，剩下的才直飛到戰士們的身前。
但那雷系法師顯然不像是會仔細思考形勢的人，他雙手握住法杖，也不等別人回話，就收回了所有彌散出去探測的魔力，緊接著，澎湃的氣浪把他身邊的戰士都嚇了一跳，法師袍被激蕩的魔力掀起了下擺，隨著可怕的氣流在他身體周圍盤旋，連地上的腐泥都被吹散到半米之外。
「你們搞反因果關係了。」那個矮人撥拉著濃密的鬍子，粗聲粗氣地說著，還不忘用屁股把克雷恩從悠奇身邊擠開，「鎮魂石礦脈並不會產生屍氣。而是只有會產生屍氣的環境，才有可能形成鎮魂石礦脈。」
洛森瑪用鼻子哼了口氣出來，壓低聲音說：「其實，如果沒有這裏面的奇怪變化，前兩層是根本沒有任何致命威脅的。第一層的活屍不會主動聚集，穴居動物也沒有特彆強大的種類，第二層也差不多，噬靈蜂一般都是成對活動，還避光，冥火甲蟲雖然有主動襲擊的記錄，但那種小蟲子構不成什麼威脅。正常情況下，咱們要到第三層才進入屍氣的範圍之中，許多危險的穴居生物、異界怪物和亡靈類魔獸都從那裡開始出現，還有一些以屍氣為生的奇怪植物，說真的，平常戰鬥都是到那邊才算正式開始。這次，我可想不出下去會是什麼樣子。」
但那法師連哼都沒哼一聲，圓睜的雙眼裡，金色的電光在繚亂的流動，彷彿所有的怒火，都傾注在他接下來的一擊中。
再次啟程后，悠奇不知不覺就走在了隊伍的最前方，連洛森瑪，也很自然的護衛在他的側后。只有特爾斯很不服氣地偷偷在後方一眼一眼瞪他。
「不錯，我有點欣賞你了。」悠奇開玩笑地說。
克雷恩一直在看著那位法師的屍體，直到琳迪拽了拽他，才醒過神來一樣，馬上把身上的風暴之壁脫了下來，塞到琳迪手上，不容拒絕地說：「穿好，這地方……太危險了。」
悠奇嘆了口氣，突然笑了起來，「你讓我想起了和我同期加入咆哮之狼的朋友。他看到這種場景，也會感動得眼眶發紅熱血沸騰，程度，大概介於你和小獅子之間吧。」
塞拉對這樣的處理感到十分欣慰，她走到悠奇面前，頗為鄭重地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在晶瑩剔透的冰塊外繞行一圈，走回到溫瑟身邊，長長地嘆了口氣。
塞拉驚叫一聲，本來就消耗極大的她雙腿一軟，竟跪在了地上。溫瑟趕在眾人注意之前擦了擦臉，快步走去塞拉身邊，摟住她低聲安慰著。
溫瑟很快站了起來，拉了一下塞拉，低聲說：「幫大家治療一下吧，咱們的確必須上路了。」
在明知矮人對精靈不太友好的情況下，克雷恩還是忍不住彎腰問道：「那具體是什麼環境呢？」
他摸了摸背後的鶴嘴鋤，有些感嘆地說：「畢竟這裏可是全聖域最大的鎮魂石礦點，比排在之後的兩處加起來還要豐富。」
那位名字非常難記的雷系法師，還真是個容易衝動的傢伙啊。
克雷恩扭頭看了特爾斯一眼，一股衝動讓他突然低聲說道：「我總覺得，我其實該和他很像的
烏姿頭也不回地走向重傷的同胞，擺了擺手，「等你決定開好房間約我的時候再說吧。別的我沒興趣。」
他當然早已死了，恐怕，就在桑蒂莉爾之怒成功施法的時候。
焦糊味散去后，空氣中的腐臭一掃而空，四周充滿了雷雨之後的清新味道，克雷恩貪婪的吸了幾口，撫慰一下幾乎快要聞不出味道的鼻腔。
不願意消耗太多精神，悠奇轉瞬就把永凝之歌收于無形，在投來的一道道探詢目光中，他簡略的解釋了兩句無關痛癢的話，明知道大家關注的重點是永凝之歌，他講解的重心卻放在了冰棺的性質上。
可……可他還站在那裡啊……克雷恩有些驚慌地走了過去，悠奇應該是也發現了那邊的異常，先是大聲呼喊了一句示意那邊的同伴帶照明杖和塞拉過來幫忙，跟著也快步走向那裡。
悠奇的微笑帶上了一絲奇妙的意味，「因為你覺得自己應該更像弗拉米爾一點，對嗎？」
他往法師屍體那邊走去，自語般說：「順便提振一下士氣也好。」
仍在跳動的雷電還沒消失，圓環上又劈出了七八道閃電。
克雷恩的嘴唇動了動，但什麼也沒有說。
「我們發現過變化到一半的鎮魂石礦脈，結合勘探記錄，這個判斷九成九不會有錯。」矮人吹了吹鬍子，說，「所以我們勘察新的鎮魂石礦脈的時候，通常會選擇在地下深處的大型墓穴。最好是有其他礦產在附近的那種，那樣找到的概率會高一些。」
那個雷系法師似乎是發現因為自己的反噬，拖慢了整個小隊行動的速度，他惱火地舉起法杖砸了一下地面，跟著咬了咬牙，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大聲喊道：「不用再驅散它們了！過來幫我防禦一分鐘，一分鐘就好！」
「他死了……對嗎？」溫瑟的聲音在微微顫抖，可以聽出他的情緒正在劇烈的波動。
湍流之壁對偏實質傷害的遠程攻擊比較有效，對魔法的偏離效果則要大打折扣，穿越重重阻擋飛來的兩道風刃，只被帶偏了一點，還是割過了雷系法師的小腿。
迸發的紅霧中，烏姿也跪倒在地上，勉強用另一手的劍撐住沒有趴下。而之前就已跪倒的另一個戰士，連手上的盾牌都被斬得四分五裂，滿身血污的軟軟躺下。
「如果你是個激昂鬥志比一切都重要的狂戰士，我會鼓勵你這種想法。但其他情況下，我還是希望你能保持理智來戰鬥，不要被火元素的傾向影響太多。」悠奇往前趕了兩步，用後面溫瑟他們不太能聽清的聲音說，「我來幫你梳理一下剛才的戰鬥發生了什麼。」
「沒關係。」悠奇擺了擺手，「我不打算了解太多。我只是想提醒你，輪迴的生命不需要對前世負責，即使是神也一樣。你不該受他殘留的意念影響，讓你覺得自己應該成為一個什麼樣的冒險者。」
無形的障壁波動出絢麗的電紋，把所有的攻擊抵消得乾乾淨淨。
特爾斯立刻嚷嚷了起來：「狗屁！什麼三十秒！我可以找妮拉婭做證，至少半小時……不對，一個小時！」
肆虐了幾分鐘后，耀眼的雷電之環才漸漸消失。
大概是魔獸的本能起了作用，洞頂的噬靈蜂突然紛紛飛下，懸在空中警惕地把觸鬚對準雷系法師的方向，緊接著，風刃和幽魂衝擊幾乎匯成一股，集中向那法師的身上招呼了過去。
此後漫長的歲月里，幽冥地穴的鎮魂石礦脈，並沒有再熱鬧起來過哪怕一次。
在殺死目標之前，噬靈蜂並沒有接近的習慣，嗡嗡聲漸漸停止，蜂群全部趴在洞頂的石壁上，隨著此起彼伏的綠光閃動，又一輪風刃與幽魂衝擊的密集攻勢傾瀉而來。
「難道……不是嗎？」克雷恩驚訝地說，「他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在拼盡全力施法，如果不是他的桑蒂莉爾之怒，你不覺得咱們的損失會更大嗎？當時的情況那麼危險。」
但聚魔完成了。
被捲入其中的噬靈蜂不要說倖存者，連一具像樣的屍體都沒有留下
克雷恩想了想，決定回到原來的話題，「其實，不需要他的影響，我也真的覺得那位法師最後的戰鬥很了不起。」
搖曳的光芒迅速地逼近，照明杖的幫助下，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位雷系法師矗立不到的屍身。而克雷恩，也看到了溫瑟臉上垂下的淚水。
「呃……其實……情況有些複雜。」
克雷恩沉默了一會兒，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我覺得，我該讓你把我的感動還給我。」
可那都只不過是低階魔法，實力上的巨大差距，已經不足以讓數量的積累突破高層次的屏障。
「簡單，你去和特爾斯再談談剛才的戰鬥，他多半會幫你找回剛才的情緒。說不定，還能讓你更感動。」
隨著咒文的詠唱，法陣的勾勒，激蕩的魔力構成了無形的障壁，進入這一階段的高階魔法，再想要通過襲擊施法者來中斷，就需要付出比對應魔法還要強大的力量才能做到。
悠奇轉過頭，招了招手叫來了那個矮人，對於各種礦脈的屬性，一個精研探礦的矮人絕對強過任何一本百科全書。
克雷恩帶著複雜的心情看著其實就在他們三個旁邊站著的雷系法師。
蟲群興奮的振動著翅膀，馬上開始醞釀下一輪襲擊，也許在它們簡單的思維中，面前這些活動的生物已經是供它們瓜分的口糧。
悠奇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他：「你是不是很欣賞他的做法？甚至覺得他的犧牲很英勇很偉大？」
洛森瑪點了點頭，「這個不用擔心，照慣例，咱們一定會在下第三層之前好好休整一番，吃飽喝足，解決掉排泄物，通常還會睡上三到四小時。」她看了一眼從旁邊疾跑過去的塔布蕾絲，有些擔心地說，「就是不知道，這次那裡的情況還允不允許咱們休息。」
克雷恩吃驚地看著眼前可稱壯麗的情景，一直在使用夜視的眼睛甚至感到了些許灼傷。
矮人瞪了他一眼，咕噥著回答：「當然是死屍，大量的死屍。然後是地下，很深的地下。這兩個條件疊加在一起，才能讓屍氣慢慢積蓄起來。之後，如果有強大力量的波動在附近打開次元裂隙，屍氣會讓那裂隙大概率連接到冥府所在的時空。冥土天使露比愛爾大人的輪迴之鎖，力量就會和殘渣一起，被屍氣吸引泄露過來。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附近恰好有金屬礦脈存在，那礦脈就會被冥府之力侵蝕，在幾年內變成鎮魂石礦脈。」
更糟糕的是，有三隻雌蜂在極為分散的角落各自集中魔力，很明顯，是在準備釋放龍捲。
「幽冥地穴這裏的礦脈也是你們矮人勘察出來的嗎？」克雷恩在口氣中摻雜了濃厚的敬意，試圖緩和一下對方源自古代的種族敵意。
「照說這地穴里有流動的風，大家的呼吸都沒有問題，為什麼會有屍氣聚積起來的？下面的屍體非常多嗎？」悠奇沉吟著問道。
但還是有兩道風刃擊中了烏姿同胞的雙腿，讓那高大的虎屬獸靈悶哼一聲單膝跪在了地上。
電環猛地一顫，七八道狂雷頓時一起向中心劈去，每一道閃電都不滿足於擊中一個目標，而是在所有電環內的敵人身上反覆跳動，連已經焦黑下墜的屍體也不放過，被電環圍繞的區域，瞬間變成了奔雷的狂歡。
「很抱歉，雖然我知道這會兒不是煞風景的好時機，但我還是得說，咱們沒時間在這裏哀悼了。療傷，然後繼續前進，才是咱們該做的事。」悠奇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
「呃……好的。」
正常龍捲的施法速度不過十幾秒，雷系法師無論如何也趕不到那之前，克雷恩不得不把阻截的任務全部交給同伴，自己則向側翼縱身跳出，在半空連射三發穿刺箭，分別攻向那三隻雌蜂。
兩名輕裝戰士再次大聲咆哮著舉起了手中傷痕纍纍的盾牌，沒有躲避，也沒有後退半步，只用爆發的激昂鬥氣覆蓋住他們緊繃堅硬的肌肉。
「
溫瑟的探測也找不到那位雷系法師的生命氣息，他也有些緊張地問：「又有新敵人了嗎？我也突然找不到他了。」
帕拉米作為風系弓手在這種防禦戰中幾乎幫不上忙，只能向後躲開用震蕩箭和纏繞箭連射反擊。
那是克雷恩把消耗壓縮到最低的深紅流星，並不太亮的火焰不至於讓噬靈蜂的群體因光芒而散開，而爆炸的氣浪，仍然足夠阻擋大部分威力不足的魔法攻擊。
同系另一種高階魔法雷雲風暴的範圍雖然更加廣闊，但傷害力則遠遠不如。電環內每一道跳動的雷擊，都能輕而易舉的把任何一隻噬靈蜂轟到遍體焦黑，而在巨大的電環持續的時間內，這樣的閃電幾乎毫不停歇，不停地生成、擊出，在已經是屍體的蟲軀上狂舞、跳躍。
腦中持續的壓力稍微減輕了一些，那種因為之前過於集中精神而產生的混沌感也一掃而空，於是，他猛地發現了一件事，感知範圍內消失的氣息並不僅僅是那些噬靈蜂。
悠奇吁了口氣，放鬆下來，「結束了，不可能有噬靈蜂倖存，就是下面的屍龍祖達斯，正面挨上這麼一下恐怕也要受傷不輕。」
悠奇雙手握住冰晶劍，俯身向地面插下，四道冰柱裹挾著強烈的鬥氣拔地而起，總算是抵消了一半左右的波動與衝擊。
克雷恩專註的感知中，全部噬靈蜂的氣息早在桑蒂莉爾之怒發動的前十秒就消滅的乾乾淨淨，剩下的時間，完全就是在鞭屍泄怒。
傷成那樣的虎屬戰士都還有微弱的氣息，施法完畢的那位雷系法師，卻已經沉寂的像塊石頭。
「怎麼回事？我……感應不到他的存在了！」沒有夜視能力的悠奇抓住克雷恩的胳膊，問，「你能看到對不對，發生了什麼事？他的人呢？」
跟著，在斷脊者們崇敬的眼神中，溫瑟他們驚訝的目光里，悠奇聚集精神，抬手召喚出永凝之歌，旋即，天籟般共鳴的聖曲回蕩在漆黑的洞穴，半透明的劍鋒輕輕刺入那法師的身軀，大塊的冰層在拔劍后迅速的蔓延，轉眼，就把那站立的屍體凍結在內。
帕登的精靈細劍果斷出手救援，與盾牌一起擋下了絕大多數攻擊。
高階魔法最危險的階段到此結束。
溫瑟取消掉正在吟唱的咒文，快步過去趕在噬靈蜂展開攻擊之把湍流之壁樹在了雷系法師的身前，烏姿和她的同胞咆哮著舉高盾牌，靠氣勢和肉身強硬的把瘦弱的法師擋在身後。
「我也不知道，」克雷恩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鼻尖，「我就是突然想這麼做。也許……是想讓他最後的英姿永遠留在這裏陪伴他的靈魂吧。算我求你，好嗎？」
悠奇果斷轉身下令：「退過去，和他們倆會合！不要緊，我還帶著備用的閃光彈！」
克雷恩安靜地跟了一段之後，還是忍不住輕聲問道：「悠奇，你……真的很不認同剛才那個法師的做法嗎？」
「側翼出現新一批蜂群的時候，前兩個錯誤已經導致戰鬥脫節，但並不是什麼致命的問題。我帶了備用的閃光彈，足夠再驅散那群噬靈蜂兩次，即使一次解決不了，咱們也能暫時退回照明杖範圍內，重新休整之後再次出發。哪怕有七八十隻噬靈蜂，只要咱們保持耐心反覆行動，這些智力低下的蟲子絕對沒有任何勝算。」悠奇嘆了口氣，伸出第三根手指，「桑蒂莉爾之怒，就是他犯下的第三個錯誤，同時，也是導致戰鬥減員的直接原因。」
此時已經沒有太大隱藏身份的必要，除了斷脊者之外，剩下的所有獸靈都趕去了烏姿的身邊，面色沉痛地看著地上的屍體。
剛才的激戰，總算讓嚮導意識到這一層已經遠不如她此前認為的那麼安全，不僅校正直
「當時……應該先設法撤退，」克雷恩的思路漸漸清晰起來，「比如，用閃光彈斷後，對嗎？」
洛森瑪楞了一下，說：「我倒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從我們氏族有記錄開始，下面就瀰漫著屍氣。鎮魂石礦脈不都是這樣的嗎？」
悠奇坐在地上看著那令人目炫的光蛇不斷的彈跳飛舞，喃喃地說：「複合魔法中的高階可真不常見，桑蒂莉爾之怒……這威力還真是嚇人吶。」
「桑蒂莉爾之怒的確很絢爛，他最後的姿態也很有傳奇故事的感覺。」悠奇把冗長的解釋做了個簡單的了解，「但是，死就是死。活著，才有未來，才有無限的可能性。」
就在烏姿的叫喊中，那個微弱的氣息，也終於徹底不見。
亮黃色的法陣圍繞著法杖轉動，帶著法杖漂浮在空中。法師張開雙手十指，籠罩在法陣上方，隨著他雙臂猛然下壓，一道電光從杖頭的寶石中衝天而起，一閃而逝。
看著塞拉拖起疲憊的身軀幫剩下的眾人療傷，嚮導也叫上塔布蕾絲彌補護衛隊員的缺口過去重新準備用照明杖定向，克雷恩走到悠奇身邊，小聲說了兩句話。
可惜，這位年輕矮人的預測並沒有成真。
這時，烏姿的怒吼從旁邊傳來：「混蛋！給我振作點！治療的法師馬上就來了！咱們是老虎，流這點血你就不行了嗎！給我站起來！」
克雷恩匆匆掃視了一眼，兩個方向飛行和爬動著逼近的噬靈蜂總數接近三十隻，在這麼多會用魔法的蟲子面前採取守勢，堅持一分鐘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而他，在僅有三隻噬靈蜂的情況下，因為自己的情緒化，擅自縮小了探測範圍，節約出魔力釋放了分叉閃電，結果，因為反噬的遲緩，他拖累了一個戰士，一起掉隊。」悠奇伸出一根手指，「這是他犯的第一個錯誤。」
可僅僅是大部分而已，火光還未熄滅，剩下的三道幽魂衝擊和兩道風刃就徑直穿過已經十分微弱的湍流之壁，擊中了那雷系法師的身軀。
悠奇看了那邊的屍體一眼，輕聲說：「的確，這架勢還真的挺有傳奇意味。好吧，那就給這鬼地方留下一個神秘的景觀吧，說不定以後有冒險者經過發現了他，會苦思冥想這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故事。」
「是，沒錯。」克雷恩高漲的情緒漸漸冷卻下來，被那法師的死喚起的靈魂中的陣陣涌動也隨之平息。
緊接著，在那群噬靈蜂的周圍，一個巨大的、可以把再多三四倍的蜂群也圈入其中的雷電之環憑空出現，藍黃交錯的電弧帶著刺耳的噼啪聲在圓環上奔流飛舞。
「他要用高階魔法。」悠奇馬上判斷出這行動的性質，只得咬了咬牙，扭頭召出冰晶劍，「好吧，咱們只能撐過他聚魔的這一分鐘了。」
一通讓氣氛稍微輕鬆了一些的閑扯后，悠奇退到洛森瑪身邊，問：「我記得你說你上次進來就是在第三層敗退的，那裡是不是這兩層要危險一些？」
那法師拄杖而死的姿態，就這樣被封入了亘古不化的永恆冰棺。
「首先，我安排了人手，布置了任務。因為是黑暗中的快速討伐，我需要法師保持儘可能迅捷的行動，和最極限範圍的探測，這樣才能保證不拖慢小隊的速度，儘快把被閃光彈驅散的噬靈蜂分批擊破。你也知道，那種魔獸少量存在的時候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威脅。」
這個瘦削的中年男性雙手緊緊握著他的法杖，支撐著身體站立不倒，而在他的胸前，三道猙獰的傷口幾乎將他從中切開，翻開的皮肉中，森森的白骨清晰可見，血早已把下面的法師袍浸透，甚至在地上也流了一灘。
能借用上位天使長的尊貴名諱，足以代表這魔法的實力和地位。
認真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克雷恩說：「不完全是感動吧，我也……覺得有些羡慕，有些懷念。我剛才甚至在想，如果可以沒有任何顧忌和束縛，說不定……那種不顧一切的投入，可以稱得上壯烈的戰鬥，才是本來的我最希望的吧。」